第7章

第七章

楚執毫不猶豫地回答，語氣堅定。

沈鏡聽了楚執的回答，頓時臉色白了白。

他抿了抿唇，眼眶泛起了紅潤，但是卻倔強地沒掉下淚水。

他的嘴唇緊緊咬着，眼眸一片濕潤，他低聲說道：“我明白了。”

楚執眼眸微垂，看着他。

沈鏡低垂着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他擡起頭來，對着楚執咧嘴一笑。

“楚哥，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盡量不讓自己變成侵蝕者的。”

楚執聞言沒說什麽，他看了一眼四周，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處空曠的廢棄工廠，這個地方距離那群喪屍不算近，他不确定那群喪屍會不會追上來。

“快天黑了，我們先在這裏休息吧。”

楚執說完，率先走向了廢棄工廠建築。

沈鏡看着楚執離去的背影，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默默地跟了上去。

楚執和沈鏡找到了一家廢棄的小旅店，這家小旅館看起來破敗不堪，但封閉性強，而且他們還在裏面找到了一些食物和用品。

他們暫時可以先吃點東西。

楚執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包包裝的肉幹，他遞給了沈鏡。

“這個可以吃，先吃點東西吧。”

“謝謝楚哥。”

沈鏡接過楚執遞過來的肉幹，他拆開包裝殼，撕下一塊塞到嘴巴裏，咀嚼了一番，然後又看了一眼尋找着能用的東西的楚執，問了句，“楚哥，你不吃嗎？”

楚執搖頭，看着沈鏡的眼神有些奇怪，“我不需要進食，你自己吃吧。”

沈鏡轉了轉眼珠子，一步來到楚執面前，他細細打量着楚執，墨綠色的眼眸透着一股好奇心，“楚哥，那你平日裏都是怎麽維護身體機能的，還有……你既不是人類，為何還會有人類的心髒？”

楚執聽了沈鏡的話，眼神有幾秒鐘的恍惚。

他想到了什麽，眼底湧動着異常複雜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回過神來，他伸出右手，将沈鏡推到牆壁上。

楚執居高臨下地望着沈鏡，“收起你過分的好奇心，真想知道，等離開這裏，上星網一查就什麽都知道了。”

說完，楚執放開沈鏡，将一團被子扔給他，“早點休息。”

說罷，他走到窗戶前，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幕，他眉頭皺了皺，将窗戶裏外防盜網全部鎖上，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玲珑的電池，點亮。

他将電池放在桌子上，随即坐在床上，他的雙腿交疊在一起，雙手抱胸，打算坐着休息一會兒。

然而，沒過多久，沈鏡抱着被子突然靠近。

“楚哥，有危險！”

沈鏡喊道，一邊快速沖向楚執，緊緊抱着他，緊張道，“楚哥，我害怕！”

楚執：“？？？”

沈鏡趴在楚執身上，一臉嚴肅，“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楚執：“……”

楚執沒想到沈鏡會突然靠近，更沒料到的是，沈鏡會突然提出要跟他一起睡。

他看着身上的少年，眼神閃了閃，“不可以。”

沈鏡眨巴了下眼睛，聲音軟萌地說道：“不可以嗎？”

楚執看了一眼被沈鏡緊抱着的胳膊，“我不喜歡別人碰我，放開。”

沈鏡搖頭。

他不僅抱得更緊，聲音都變得哽咽起來，“楚哥，我害怕！”

楚執：“……”

楚執看了看沈鏡，見他臉上帶着幾分惶恐和不安，他的眼神沉寂了許久，最終妥協地嘆了口氣。

“睡這可以，別抱着我。”

說完，楚執松開手，将自己的左臂伸出。

沈鏡感激地笑了笑，連忙躺到楚執的左臂旁，緊緊挨着他的身體。

楚執側頭看向沈鏡，他看到沈鏡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眼底閃過幾分複雜的情緒。

少年的身材消瘦，但體型與他無大差別，兩人擠在一米五的小床上倒是顯得有些擁擠。

楚執低下頭，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人。

“你為什麽總是喜歡跟着我？”

楚執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他想他們從前應該從未見過，沈鏡也沒有聽說過他，就這樣兩個互不相識的人，相處了一天不到的時間，他不理解沈鏡為什麽總是喜歡跟着他，還揚言擔心他。

沈鏡聽着耳畔傳來楚執的聲音，他閉上眼睛，嘴角彎起一絲淺淡的弧度，聲音軟糯地回應，“楚哥，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想依賴，想親近的人。”

“為什麽？”

楚執給人類的感覺印象一直都是冰冷無情，鐵面無私，從來不會有人覺得他親近，這少年到底哪兒來的信心和勇氣，竟然敢依賴他？

沈鏡睜開眼睛，他對上了楚執深邃的眼眸。

那雙眼眸裏沒有一點溫度，就像是一潭死水，一眼望不到底，但是沈鏡卻從那潭死水裏捕捉到了一絲情緒，他的視線慢慢移到楚執那只沒受傷的手上，“因為我覺得楚哥你不一樣，你是我見過最特殊的人。”

楚執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那只手上。

表層的肌膚幾乎被劃破，露出裏面機械的紋路，聽到少年的話，楚執頭一次生出了一種嘲諷的情緒，他确實是人類中特殊的存在，少年的好奇心太重，所以他總是纏着他。

楚執不再糾結這件事，他收回了目光，轉過身，不再說話。

他不想多做解釋，也不想浪費時間。

楚執剛準備閉上眼睛休息，他的耳邊卻響起了少年的聲音，“楚哥，其實你也很孤單對吧。”

楚執指尖微頓，睜開雙眼。

忽地，沈鏡輕笑一聲，坐起身，面對楚執，墨綠色的瞳孔在黑暗中莫名地散發出幽光，“因為我也很孤單，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是一個人。”

他的聲音很柔，但語氣卻異常認真，“哥哥，我們都是特殊的存在，為什麽我們不能做朋友呢？”

沈鏡的聲音很輕，但語調卻莫名有幾分誘惑。

他知道楚執雖然将人類利益放在至高的位置，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他與人類隔着一層永遠無法跨越的屏障。

“朋友？”

楚執輕輕念叨了一遍，他緩緩擡頭看着沈鏡。

沈鏡看着楚執，笑着說道：“楚執，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在沈鏡的世界裏，所有人類都是低等的，他不會跟任何人做朋友。

但楚執是不一樣。

他不是真正的人類。

甚至沒有人類的情感，這也讓他在他的身邊感到無比的舒适，不受人類信仰以及邪念的影響，他能夠肆意妄為，甚至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沈鏡的話說完後，房間陷入了一片沉靜中。

黑暗中，楚執灰藍色的眼眸與其相視。

許久，楚執才淡漠地出聲，“如果我拒絕你，你會放棄嗎？”

沈鏡毫不猶豫地說道：“不會。”

楚執垂眸，眼底的情緒讓人猜測不透。

沈鏡盯着楚執，他想知道楚執的答案。

“楚哥，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你不怕我殺你？”

楚執反問，眼底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沈鏡聽到楚執的回答笑了笑，“我又不是侵蝕者，也不會變成侵蝕者。”

沈鏡的語氣帶着幾分俏皮，“所以你不會傷害我。”

楚執聽着沈鏡的話，眼神逐漸變得幽暗起來。

他的視線從沈鏡身上移開，他閉上眼睛，聲音平靜而冷淡地說道：“睡吧。”

“哦。”

雖然沒得到答案，但沈鏡還是乖巧應了聲，随即埋進被窩中，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沈鏡躺在床上，很快便熟睡了過去。

但楚執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閉着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少年剛剛所說的話。

他說，他不怕他會傷害他。

是嗎？

但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侵蝕者。

而沈鏡，他絕對不會看錯。

沈鏡絕對是侵蝕者，哪怕現在還保持自我意識。

楚執睜開眼睛，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眼中閃爍着無數冰藍色的數據流。

沈鏡睡着後，被窩裏都變得幾分灼熱。

楚執的身子漸漸發熱，他的眉頭緊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楚執強忍着CPU溫度高升的難受感，努力維持着身體的平衡。

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夜。

直到第二天天微亮，楚執見沈鏡松開了手，這才迫不及待下床。

走到窗戶旁，将窗戶打開。

微涼的冷風瞬間鑽進鼻腔裏，楚執長吸一口氣，覺得整個系統神智都清醒了不少。

楚執站在陽臺上，他的身上還穿着那一套黑色軍裝服，黑色的短發未曾打理，就這樣垂至額前，幾乎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吼！”

窗外游走的喪屍似乎察覺到楚執的存在，它仰天怒吼一聲，聲音震動着周圍的建築物。

它的聲音驚動了房間裏還未睡醒的沈鏡。

沈鏡迷糊地從床上爬起，揉了揉眼睛，“什麽東西？怎麽叫得這麽難聽？”

他走到窗前，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吹亂了他的頭發。

沈鏡皺了皺眉，将臉頰邊垂落的頭發別到耳朵後面。

“早啊，楚……”

沈鏡轉過頭，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楚執。

沈鏡瞪大了眼睛，他愣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摸了摸臉頰，随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楚哥，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特別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