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玉九股扇!你是…………”

領隊的道長一臉震驚,他顯然是認出了這一把扇子。

“哎呀,好眼力!”

那個青衣人手腕一折,就忽然出現在了領隊的旁邊,扇子揮了過去,領隊的脖頸就飚出了一朵血花,領隊道長匆忙舉起來的桃木劍也被一斬兩段。

“可惜,實力并不怎麽樣。”

青衣人合上了扇子,唇邊依舊是潇灑的笑意。

桃木劍是除魔的兵器,對上污穢的魔物就如同吹毛斷發的寶劍,然而對上人所持的鐵器就什麽都不是了。

更別說,武修本就是法修的克星,而他,正是武修頂尖的那一批!

隊伍中一片的安靜,顯然是被這逆轉的一幕驚呆了。

領隊倒在地上,流淌出來的血液染紅了身邊的一大片地,他努力捂住了咯咯作響的脖頸,慢慢的倒了下去。

“果然是邱峰那邊的人!”劉道長猛地搶過身邊一個道長的鐵劍,朝着青衣人撲了上去,并且大聲的下了指示:“快跑!回去告訴溫舵主,青衣叛………………”

一道寒光閃過,劉道長未說完的話被噴湧而出的血液堵在了脖子裏,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掙紮了起來,他的鐵劍叮當一聲落在了地上,被青衣人踩在腳下。

“劉道長真是個聰明人,可惜了,聰明人總是死的最早的那一個。”

轟的一聲火焰炸開,最後的那個道人手下掐着靈印,桃木劍又揮了出去,同時低沉的喝到:“還不快跑!”

那道人的聲音渾厚,說出的話竟然比那火焰炸開的聲音還要響亮,愣在原地的十幾個人一哄而散,尖叫着四散開來,只有少年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個掐訣的道人背影。

那個道人一路上都沒有怎麽開口說話,但是在這個時候卻留在了原地,沒有一絲一毫自己逃生的想法。

Advertisement

但是他也不是青衣人的對手。

青衣人輕飄飄飛起,手中挾出幾柄飛刀擲出,道人勉強躲過,青衣人已近在眼前,扇鋒劃過,血噴如瀑。

青衣人淺淺嘆了口氣,合上了扇子,看着那道人慢慢倒地,這才擡頭,飛身朝着逃跑最快的人撲了出去。

他的扇骨裏面隐藏着鋒銳的薄劍,再加上他鬼魅的步法,割斷人的脖子比割蔥還要簡單。

短短的幾秒鐘,小樹林的旁邊就從極度的安靜變為了極度的喧鬧。

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只有少年握緊了鐵劍,朝着青衣人撲了過去!

幽靈,原名林佑,原本是一只剛踏出學校門的大學生,還沒等一展賺錢養家娶妻生子的抱負,就慘死在一起交通事故中,再有意識的時候,就出現在了這個奇怪的世界,以及被綁定在這個少年的身邊。

他也沒有想要奪取別人身體再次重生的這種壓根不是一個社會主義光輝下成長起來的好少年能産生的想法,而是就想這麽悠悠然然,自自在在的飄下去。

反正也不會餓,不會累,權當觀察人生了,勉強還蠻有趣的?

在和這個名為左思歸的少年初遇時經歷一番兵荒馬亂之後,他本來是這麽想的…………

然而————

林佑悲催的發現,林佑要是受了傷,那麽那痛感便會不打一絲折扣的應驗在他身上,簡直是有難同當,有福左思歸一人享。

從樹林裏飄回來的林佑在左思歸的面前尖叫着,朝他拼命的揮手,被枭首的痛,他真的,一點,半點,丁點!都不想嘗試!

‘卧槽卧槽卧槽!你們碰到大件事了!快跑啊你這個傻子!’

林佑都快被吓瘋了,他們的前方的草地上已經躺倒了好幾個被割喉的屍體了,鮮血都把碧綠的草葉染成了紅色。

但是這個傻子還待在這裏半天都不動一下,仿佛被吓傻了。

左思歸呆呆的看着亂成一團的戰場,手中的鐵劍都幾乎握不穩。

‘快跑啊小崽子!你他媽難道想死在這裏嗎?’

林佑徒勞的朝着左思歸的頭上抽了一下,半透明的手指穿過了左思歸的鬓邊。

左思歸打了一個哆嗦,好似反應了過來,他握緊了鐵劍,喃喃道:

“我要做點什麽!”

林佑:………………

卧槽?!

這貨難道不明白自己的斤兩嗎?他就是一個菜,那個青衣人能夠十分簡單,輕松,快樂,的,割掉他的脖子!

他!不!明!白!嗎!

林佑突然在這喊殺聲震天的樹林旁邊,體驗到了深深的無力,以及被智障把握住生命的糟心感。

左思歸朝着青衣人撲去,在一群四散逃開的人之中,左思歸簡直是一個出類拔萃的高脖子野雞!

也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

林佑飄在空中縮成一團,捂着臉,已經不忍心看下去了。

他早就知道左思歸十分容易被感動,但是沒想到這會兒了他還能蠢到這種地步。

他已經做好準備要和左思歸當鬼魂兄弟了。

連青衣人嘴角風流倜傥的微笑都僵硬了一瞬間,似乎在驚訝着居然有這種蠢貨混在隊伍裏。

“你們快…………”

左思歸最後一個‘逃’字都沒有說出口,高舉的鐵劍就被青衣人輕而易舉的擋住,青衣人伸出手在左思歸破爛鐵劍上面一點,左思歸就感覺有一股力量傳到了他的手上,讓他再也握不住鐵劍,被青衣人的內勁給彈了開來。

左思歸甚至被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自己的鐵劍捅了一個對穿。

青衣人還以為左思歸是上面那些人穿插過來的保護者,所以一出手就無比的迅速狠辣,鐵劍直接捅進了左思歸的心髒位置,然後從後心中穿了出來。

與此同時,空中的林佑也感到了一陣劇痛,他捂着自己的左胸口,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青衣人抽出了鐵劍,看着左思歸左手反射性的捂住了傷口,臉朝下倒了下去,輕易的讓他都不敢相信。

青衣人也沒有管那群尖叫着跑的更快的人,而是舉起了沾染了左思歸鮮血的鐵劍,對着陽光看了看,鐵劍有些破爛,鋒刃都卷了口。

青衣人一臉懵逼,這就是一把普通的破鐵劍,白送他他都不要的那種。

是誰給這個少年的信心和勇氣,讓他認為他能用這種破爛貨擋住自己?

青衣人搖了搖頭,随手把左思歸的鐵劍扔在了一邊,然後身形一展,就朝着最近的那個人飛掠了過去。

他要忙着幹活呢,至于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就讓他去到黃泉,重新投胎,或許還能長一只聰明一點的腦子。

林佑:這一點我很贊同你,他可能到下一世,才會長一只好腦子。

林佑慢慢的動了一下眼皮,他眼前一黑,再有意識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如同千斤重,耳邊傳來了一聲慘烈的悲鳴。

吓得他一個哆嗦,幸好青衣人沒有回頭,才不會看到近乎‘詐屍’的一幕。

他現在在左思歸的身體裏,腹部流着血,傷口也傳來了劇痛,讓他恨不得把疼痛的那一塊都切下來。

但是他也知道,他現在不能動!

至少在青衣人殺光其他人遁走之前,不能動!

樹林裏還有一個不知道是敵是友的家夥,不過從他毫無動作來看,怕不是一個好人。

最差的狀況,就是他和青衣人是一夥的,看哪個家夥裝死方便補刀。

他可沒有這身體的原主人那麽蠢,明知道不敵,還要沖上去作死。

林佑被壓在身體下面的左手盡量的挪了挪,捂住了自己的傷口。

明明是左思歸作的死,為什麽要讓他來吃這苦果?

林佑禁不住的淚流滿面,反正面朝下摔着,誰都看不到他的臉。

身為幽靈他沒有眼淚,但是現在他用的左思歸的身體,所以總算能流出眼淚了。

他真的恨不得把左思歸腦子裏面的水給哭幹!

遠遠的又傳出了一聲慘叫,整個空間陷入了寂靜。

有風吹了過來,林佑渾身都滲出了冷汗,有一股毛毛的感覺,讓他覺得十分的不妙。

但是他也只能放松身體,裝作死屍的樣子,就算胸口的疼痛劇烈的撕扯的他的理智,他也不能動哪怕一下。

一只硬底鞋踩上了他的腿,然後從他的身上踏了過去,他也只是咬牙忍着,沒有露出一毫的破綻。

耳邊傳來了一聲抽吸和短促的尖叫聲,然後那一聲又驀然的啞了下來。

有濕濕黏黏的東西蔓延了過來,漫過了林佑的半邊臉。

林佑一動也不動。

過了許久,林佑才慢慢睜開了眼睛,在感覺那個青衣人真的已經不在附近之後,他又過了一會,才緩慢的爬了起來。

林佑苦笑着,捂住了左思歸仍舊流血不停的腹部。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左思歸的心髒他不長在左邊,他長在右邊!

而現在,那顆心髒還在撲騰着,躍動着,為這具身體頑強的輸送着血液。

明明如此幸運,林佑卻只想捂臉。

這他媽,左思歸的身體歸了他,但是後續痛感也一點不差的讓他承受了啊!

突然完全不想再活過來了怎麽破?

他從小到大連架都沒有打過,真的承受不來這痛感啊!

吐槽歸吐槽,林佑還是捂住了自己的傷口,朝着他們剛走過來的方向踉跄走去。

他在空中的時候看過下面,一大片地真的只有那麽一家莊子,他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回去那家莊子,看能不能拜托那對祖孫救他一條狗命了。

林佑一路流着血,爬爬滾滾,自認為走了很遠,但實際上只走了很小的一段距離,就有點撐不住了。

林佑眨了眨因為雙眼,只感覺有些眼前發黑,他失血有點太多了,再這樣下去,他還沒到那座莊子,就直接跪在半路了!

而且…………

他似乎有點迷路了…………

林佑有點抓狂,看着面前好幾米寬的一條小溪,在心裏痛罵着‘屋漏偏逢連陰雨’!

小溪旁邊蹲着一個人,似乎在捧着水喝着。

林佑往前走了兩步,努力扯起了一個自認為很親切實則十分猙獰的面容,虛弱的開口:“這位大哥…………您好啊?”

那個人扭過了頭,平凡的臉上一臉的疑惑,然後看清楚了林佑的臉,就是一怔。

林佑也是一怔,然後努力的眨巴了眨巴眼睛,又往前走了兩步。

那個人突然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迎了上來,叫道:“還有人活着麽,好好好,我們立刻回分舵,将劉道長的話轉達給舵主!”

那居然是左思歸他們讨妖魔小隊裏面的一個頗有資歷的一個道長,雖然不及那三個內院的道長,但是對于左思歸來說,卻是一個大大的前輩了。

“停!”

林佑往後急退了兩步,然後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這他媽…………老天是不是想弄死他啊,好死不死,讓他碰上了那個林子裏潛伏着的人!

雖然這個人換了自己的面容,但是很不巧,他假扮的這位道長正好躺倒在他的身旁,就是被青衣人二次補刀的家夥,死的不能更透。

而現在這個人假扮成那位道長,一看都知道他想幹什麽————

他想冒充那位道長,進到有結界守護的分舵的內部!

媽耶!

林佑簡直都快被自己的壞運氣給日.哭了!

“怎麽了?”那個人停了腳步,一臉的疑惑,眉頭一皺,又往前走了兩步:“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別…………我還不想死的太快…………”

林佑又後退了兩步,被樹根絆了一個四腳朝天,胸口的傷口被拉扯的更疼了。

果然是背到了極點。

“死的太快…………”那人還在堅持的艹着自己的人設,疾步往前走着,一臉的對後輩的關心:“快別開玩笑了,快讓我給你包紮傷口…………”

林佑支撐起身體,看着那人往前愈走愈近,被吓得腦仁都開始疼了,慌張之下直接大喊出聲:

“您用的這張臉就死在我面前,他頭都快掉了,活不過來的!”

“哎呀?”

那個人停住了自己的腳步,臉上過分燦爛的表情收了起來,然後他歪了一下頭,指縫中有寒光閃過。

林佑似乎是知道了自己大限将至,于是深吸了一口氣,一口氣趴在了地上,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聲說道:“大哥!您要我做什麽都行!陪着您回去做釘子做僞、證做什麽都行!求您救救我吧!”

“我知道!您是在林子裏隐藏着的人,和青衣人不是一夥的!求大哥放我一條生路!”

林佑:臉算個什麽?反正不是我的身體我的臉,丢了也就丢了!

而且,再死一次也太悲慘了!疼死了好嗎!絕對不要!

那人即将往前甩鐵菩提的手一頓,臉上的表情裂了。

因為左思歸的不怕死的犯二精神,這個人對左思歸的臉還是十分有印象的,現在這少年搞這麽一出,還清楚的道出了他的目的,這是怎麽回事?

不管是怕死還是什麽特殊原因,他都不應該有這個智商啊?

左思歸:………………

空氣一時間都凝固了起來。

過了窒息般的好幾秒,那個人在林佑的面前蹲了下去,聲音變得又低沉又有磁性:

“你怎麽知道我的目的?”

林佑苦笑道:“您從一開始就在林子裏不遠處看着我們,我當時還以為您是和青衣人一夥的,但是您現在換了裝,看樣子還想要潛進我們盟裏,那麽您和青衣人就必定不是一夥的了,畢竟他的目标就是單純的殺。”

林佑飄在空中,在青衣人沒出現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為了能好歹給左思歸提醒一下,就往樹林裏面再飄了不遠的距離。

當然,他也不能飄得太遠,太遠,他就會意識消散,然後自動回到左思歸的旁邊的。

“哎呀?本來以為你只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少年,沒想到居然是一只漏掉的小狐貍?”

那人微笑着,收起了指尖的鐵菩提,然後把手指放在林佑的脖子上。

指尖勁力一吐,林佑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他反手扯開了林佑捂在腹部的右手,查看了一下傷口之後,就把林佑拖到了小溪的旁邊。

一天後。

林佑飄在半空中,一臉的血,看着左思歸這個二貨對着那個明顯不是善茬的家夥一口一個陳哥,簡直都快瘋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他得到身體就是那麽一小會兒的事情,左思歸醒了,那他就直接被趕出身體了啊!

一想到這個‘陳哥’把他弄昏之後,他就又上了天,一瞬間他都快被吓瘋了。

雖然身體飄了,痛感似乎也輕了那麽一咪咪,但是他完全開心不起來。

媽耶,要是這個二貨和‘陳哥’暗號對不上,他這次會不會被直接弄死?

林佑十分憂郁,但是再憂郁,他也什麽都做不了了。

‘陳哥’看着一覺醒來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的左思歸,微笑着,眼睛裏卻閃過了一絲審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