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響起敲門聲的瞬間，張雲篆覺得嘴裏的肉都不香了。她滿眼幽怨地看向蔔錦青，略有些不情不願地把門打開。
待看清門外是誰時，她腳下一滑差點要摔到地上去。在最後一刻扒住門框避免摔到的她聲音有點發抖，“怎麽會是你？”
張雲篆的反應讓另外三人起了好奇之心，紛紛走到她的身邊。看到來者後，他們同樣露出驚訝的表情。
“怎麽是你！”
尤秋左手牽着導盲犬，右手握着盲杖。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那雙空洞不聚焦的眼睛一一掃過他們的臉。“看來你們是都記得我啊。”
此時的她和上一次來食善沒有太大的區別，依然是短袖加長裙的打扮。只是此時的她很淡，顯然找上門的是魂體，并不是她本尊。
這個點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食善，他們心中一沉，都猜到了發生什麽，尤秋她死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餘太平，“先讓她進來吧，否則我們四個人對着門口說胡話，很快就有人上門抓我們去醫院了。”
他們紛紛開一條道，讓尤秋進門。
“那個，你知道自己發生什麽事情嗎？”張雲篆有點難以啓齒，對于一位雙目失明的人，告訴她已經死了的事實，确實讓人難以接受。
尤秋依舊露出溫柔的笑容，她摸着腳邊的拉布拉多犬點頭。“我知道自己死了。”
一直在安靜觀察的蔔錦青突然開口，“小姐姐，你是不是能看見了？”
“嗯。”她笑得十分燦爛，“我重新恢複意識以後就能看見了。”
陳中和看她不像之前那些前來求助的冤魂，身上沒有一絲怨恨。“那你這是？”
“在有意識以後，身上有一股力量一直在牽引着我，直到來到這家店，這股力量才消失。”她說，“所以我在想，這股力量是想讓我在走之前吃一頓好的吧。”
張雲篆聽到她這說法，心中了然。“并不是這樣的，你會來找我不單純是要吃一頓好的，更重要的是，你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人謀害了。”
她眼神一滞，“你的意思是說，我被人害死了？”
“嗯。”張雲篆表情嚴肅，“我的責任是幫你找出兇手，所以可能要麻煩你配合我，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刑警，也能幫你找到兇手。”
誰料滿臉笑容的女人只是搖頭，聲音輕柔道。“不必了，誰把我害死并不重要，我現在能恢複視力已經很滿足了。”
“不行。”餘太平語氣強硬，“這是命案，不是你說不查就不查。假設兇手心理有問題，誰也不能保證他下一次不會再犯案。一天不把兇手抓了，外面跟你一樣的視障人士就多一天危險。”
“我……”是她短視了，在發現自己重見光明時，她只沉浸在喜悅當中，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陳中和知道自家隊長的作風，說話做事都十分強勢。面對這樣經歷坎坷的小姐姐，說重話确實有點過分。他笑着打圓場，“其實也不能怪你，你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女人虛浮在椅子上，一臉正色。“我會配合你們的。”
“麻煩了，我們現在開始筆錄吧。”
蔔錦青突然想到不對勁的地方，她小聲發問。“各位，我們是不是忘記一個關鍵？好像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來報案發現屍體啊？”
沒人發現屍體就不能立案，他們現在就算做了筆錄也沒有用處。
另外三人：“……”
張雲篆：“靠，這麽關鍵的事我們怎麽忘了。”
陳中和：“我馬上打電話回警局問問。”
餘太平：“就算現在用不上，也可以先了解受害人的信息。”
陳中和已經躲到角落給局裏打電話，而餘太平和張雲篆則是坐在同一條板凳上，和受害者對視。
張雲篆打了個哈欠提議，“要不還是先問吧，如果後面沒人報案，我去不就得了。”
餘太平給她投去警告的眼神，“你可別亂來，要是被查出來你不是她朋友，會惹麻煩。”
“是嗎？”她尴尬撓頭，“我還以為只要有人報案就行，沒想太多。”
“報案的事情無需擔心，先确認在哪裏遇害吧。”餘太平說。
蔔錦青那邊已經把電腦準備好，她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好，接下來我問什麽你老實回答就好，無需緊張。姓名，年齡和住址先報一下。”
女人收起笑容，語氣認真道。“我叫尤秋，是本市人。今年28歲，住在塗川街8巷101。”
“家裏有幾個人？”餘太平按照往常的方式，語氣沉穩地詢問。
尤秋說，“目前我一個人住，家裏父母健在，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
“你自己搬出來一個人住啊？”張雲篆擔憂道，“為什麽不和家裏人住一起……”
餘太平用腳碰了碰她，打斷了她的話。她忽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問題好像有些冒犯了，并不是每一位視障人士都想被別人照顧一輩子。
她抱歉地朝她點頭，“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尤秋理解這是她對她的關心，“平時也挺多人好奇我為什麽不和父母一起住。因為家裏地方比較小，又住沒電梯的高樓，不方便我出門，所以我就一個人搬出來住啦。”
張雲篆還是內疚，同時又有點心疼。尤秋的說法或許是美化了她的家人了，如果她的父母對她足夠關心，或許會選擇搬到一樓和她一起生活吧。
但這次她并沒有說出口，避免多說多錯。
“平時有要好的朋友嗎？”餘太平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尴尬。
尤秋“嗯”了一聲，“有個朋友叫劉庚，平時跟我聯系比較頻繁，我們大概一周會通三到四次語音。”
說到這位朋友時，尤秋恬靜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不難看出她和這個劉庚關系真的不錯。
餘太平在本子上記下這個關鍵人物，又問。“能提供他的聯系電話嗎？”
她遺憾搖頭，“沒有，我和他是在導盲犬基地認識的，他是那裏的工作人員，平時我們都是微信聯系，基本不怎打電話。”
“行。你生前最後一段記憶是在哪裏，你記得嗎？”
問到關鍵的時間節點，他們四人全神貫注地聽着，恨不得豎起耳朵來。
尤秋稍微停頓，回憶了一番。無奈搖頭，“我記不清楚遇害之前去哪裏了，只記得最後一頓飯是在這裏吃的，老板你的咖喱飯真的很不錯。”
張雲篆：“……”
“謝謝啦，但是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之前去過哪裏了嗎？距離你來我的店，已經過去一周了，難道說你是一周前遇害？”
陳中和應和道，“你的說法也不是沒可能，但是一周都沒被發現，那兇手可能是棄屍荒野，或者是埋在沒人發現的地方。”
餘太平則有不同意見，“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別忘了，找上門的冤魂對死前的記憶都會确實，但不能根據他們缺失的片斷去推斷死亡時間，現在關鍵人物在他身上。”
他用筆圈起劉庚的名字，在上面點了點。
“餘隊，那我們下一步計劃要做什麽？”陳中和問。
餘太平把尤秋的地址畫出來，“先去家裏看看吧，可惜現在沒找到屍體不能立案，我看看能不能申請到檢查令。”
“麻煩你們了。”尤秋朝他們四人鄭重點頭，即便她不在意是誰把她殺了，然而面對這四個不嫌麻煩，決意要幫她找出兇手的好人，她必須要說聲謝謝。
有了這些基礎資料，他們決定分散開來各自行動。
……
次日，餘太平和陳中和二人來到尤秋說的住址。因為是在街邊的一樓，窗戶無可避免地會開在沿街上。
這倒是方便了他們，昨晚沒能拿到申請，餘太平只好通過一些灰色地帶的手段去查這個案子。
尤秋住的樓比較老舊，是以前那種獨棟居民樓改建而成。他們沿着樓轉了一圈，發現窗戶基本關上，還拉了窗簾，想透過窗戶查看裏面的環境根本不可能。
餘太平并未因此放棄，他看着牆上貼着的房子直租，拿出手機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那頭的人很快就接了起來，他聲線平穩道。“喂，你這裏是有房子出租嗎？”
“有，你要租房嗎？”那邊的人并未起疑。
餘太平：“對，想租個一房一廳，最好是一樓的。”
“那沒有，一樓都租出去了，你找別人吧。”下一秒，電話便被挂斷了。
湊在一旁偷聽的陳中和還沒來得及笑，嘴角便耷拉下來了。“還以為會有收獲呢，現在沒辦法進去，我們就看不到受害人的居住環境了，想從她生活痕跡下手也難。”
“或許有個人可以。”餘太平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
“誰？”
“小符。”
被點名的張雲篆正坐在店裏玩手機，她突然打了個噴嚏。“奇怪，怎麽最近老打噴嚏，是鼻炎犯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