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跟陸雲遲從海邊回學校後，裴榆本以為會被老師和家人罵慘，但他想象中的這種情況卻并沒有出現。
反而……老師和父母對他的态度更為熱切了。
裴榆腦子一轉，也猜出了這肯定是跟陸家有關系。
畢竟如果是陸雲遲以朋友的身份打招呼，其他人是肯定會看他面子的。
但這件事裴榆并沒有太放在心上，更讓他難受的是……
陸雲遲對待他的态度越來越奇怪，從說出那句關于同性戀的質疑開始，就跟從前不一樣，變得不怎麽正常起來。
具體怎麽不正常？裴榆很難說。
只是，對方有時候會用帶着探究的眼神打量他，并且只要有陸盛在的情況下，少年就會打斷他們的對話。
将裴榆拉走。
而陸雲遲在裴榆生活中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不僅僅是補課的時候，時不時就會打着無聊的由頭突襲裴榆的家。
讓裴榆沒辦法看書就算了，還老是帶他出去吃東西或者去玩些新鮮玩意，這讓本來還清瘦的裴榆短時間內直接增重10斤。
這讓裴榆不僅僅是受寵若驚了，而是只剩下驚。
裴榆感到很累，還是不明原因的累。
就像現在……
陸二少一通電話打來，“下樓，陪我去一個地方。”
強勢依舊。
裴榆戀戀不舍地将手上的書合上，腳步仿佛有千斤重，可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等真見到坐在車裏的陸雲遲之後，他才發現對方跟平常很不一樣，眉眼間的邪氣輕挑不見，反而變得很沉靜。
仿佛一夜間又年長了幾歲。
“看我幹什麽。”陸雲遲察覺到了裴榆隐晦打量的目光，不緊不慢接着道:“喜歡？”
裴榆:……
他沒有回應，而是扭頭去看前面開車的司機，怕陸雲遲的話會引起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還好，司機大叔一副專心開車的樣子，并沒有對他們這邊的動靜産生好奇。
在裴榆将頭轉回去之後，司機才朝車內後視鏡瞄了一眼。
發現……每到這天就會變得格外沉默的陸雲遲竟然唇角勾起，俨然帶着副笑模樣。
“我們這是去哪裏……”裴榆小小聲問道。
陸雲遲沒有回答他，因為車子已經停在了目的地門口。
是一座偌大的精神病院，這裏位置偏僻，但從裝修材料和軟裝來看都耗費巨資，并且入門處的花園爬滿了大片的紫色牽牛花，這表明這裏已經落座有些年頭了。
裴榆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跟着陸雲遲的腳步往裏走。
經過花類繁多的花園，能看見不少穿着病號服的人在家人或者戴着工作證的醫護人員監視下活動。
裴榆忍不住抓緊了自己的衣角，他第一次踏足這種地方，只覺得格外壓抑，即使環境再漂亮，也讓人喘不過來氣。
“我們來這做什麽？”裴榆看陸雲遲這與以往不同的狀态，隐隐猜測會不會是來探視的。
但到底是誰，會在這種地方生活……
“我媽在這裏。”陸雲遲就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光是餘光一掃就已經看穿了裴榆的心聲，“放心，不會把你抓進來的，同性戀不是病。”
裴榆:……
以他拙見真要抓，陸雲遲也不應該被放過，怎麽看這苗子也已經從根開始壞了。
但讓裴榆搞不清楚的是，為什麽陸雲遲會帶他一起過來。
陸雲遲對這裏很熟悉，帶着他直直敲響了一間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是年近三十的女性，笑起來還有甜甜的酒窩，給人的感覺溫柔親切，一眼就讓人覺得很适合當心理醫生。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裴榆，但女醫生卻表現得很熱情，但又很有分寸感，沒有讓裴榆覺得尴尬。
裴榆只是安靜地捧着茶杯聽兩人談話。
女醫生将最新的資料推給陸雲遲，眼底染上幾分疲倦:“最近的治療進展情況不是很好，用藥副作用也讓金女士的身體很難受，或許會很快換一副進口新藥。”
“那抑郁傾向有加重嗎？”陸雲遲在這個時候展現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仿佛口中的人與他沒有血緣關系，不是他親生母親一樣平靜。
“目前還沒有再次出現自殺行為，這是好事，我問這邊也有24小時在監控，不會出現意外的。”女醫生從椅子上站起身，“這邊請，帶您去看望你母親。”
陸雲遲基本上是每個月來一次，大多數工作人員都已經認識他，只不過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有主治醫生知道。
陸雲遲的親生母親叫作金玲，原本是待在病房裏，黑發中混雜着許多銀絲，一雙眼眶凹陷的雙眼無神，顯得很頹廢，正楞楞地盯着白牆發呆。
明明才不到四十的年紀，狀态卻如同六十餘歲的老人，眉眼依稀還殘存着過去輕易俘獲人心的美人影子。
一般重度抑郁症會陷入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的狀态。
所以什麽也不想幹。
但在聽主治醫生說陸雲遲來了之後，女人還是下樓一起去花園散步。
只要在有人看護的情況下，金玲是可以随時來散步的，只不過女人從來也沒提過。
大概只有一個月出來一次的頻率。
女醫生很有眼力見的先離開了，家人團聚的時刻就不需要她再陪同。
而且多跟家人進行溝通的話，對病人來說也是心理治療，算是好事。
只不過，這可苦了裴榆……
這對母子根本沒有溝通，只是安安靜靜地，仿佛慢走運動般沉默。
這兩人不會覺得尴尬，但裴榆卻會覺得，而且他的眼睛時不時還是會因為好奇而去打量女人。
陸雲遲的媽媽……怎麽會是這樣的？
原來——在陸家別墅裏那個女人，并不是陸雲遲的媽媽。
得到遲來的真相，裴榆還有些難以消化，同時心中還泛起同情。他盡量不讓自己這失禮的情緒外洩。
沒有病人喜歡被同情。
但金玲還是捕捉到了裴榆的異樣，異常敏感。
“你在看什麽。”金玲停下腳步，沒有用疑問語氣，音量不大，聲線還帶着許久未開口後的暗啞。
那雙眼眶凹陷，瞳孔無神無光的眼睛望着裴榆。
即使金玲沒有刻意表達情緒，但換成裴榆來聽，卻覺得對方可能不高興了……
正緊張到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他看見了路邊的粉色郁金香，鬼使神差地彎腰摘了一朵下來。
動作很輕柔地遞向金玲，小聲道:“郁金香很漂亮，送給你。”
……
“那我漂亮嗎？”金玲将不大不小的花朵插入耳鬓，垂眸問道。
從面上永遠看不出她的情緒。
裴榆沒有絲毫猶豫，重重點頭:“好看！”
這是他發自內心這麽認為的，粉色的花朵将女人的氣色襯托的好了不少，自然也就更好看了。
之後，直到探望結束，重新回到病房內，金玲都沒有将那朵粉郁金香摘下來。
陸雲遲站在病房門外停留了陣子，在看向身側人時本想說些什麽，但卻又停下。
裴榆倒是沒有注意到對方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只是擡首問他:“我以後還能跟你來看阿姨嗎？”
“你願意？”
在裴榆點頭回應之後，陸雲遲的眼神變得更深沉，有些複雜。
當陸強果斷地跟金玲提分手，斷絕關系之後，金玲的狀态就越來越差，直到變成這樣。
以往的陸雲遲很不理解，為什麽要因為別人而折磨自己，所以他也一直找不到能幫金玲走出來的方法。
直到……現在他好像有些懂了。
陸雲遲的欲言又止裴榆剛開始是真的沒看出來。
到了陸雲遲将裴榆送到那老小區單元樓下的時候，那薄唇幾經開口都沒吐出半個字來。
還是裴榆在上臺階後又折返回來，主動問道:“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他承認，他是好奇的，到底是什麽事情會讓口齒流利的陸二少都遮遮掩掩的。
在他這麽問了之後，陸雲遲薄唇輕抿後緩緩松開:
“別喜歡我哥，他有女朋友了。”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呆木頭……”
裴榆忘記當時的自己是怎麽回應的，但他記得的是，第二天他就毅然把補習辭了。
無論陸盛怎麽勸說都沒有讓他改變心意。
畢竟現在補習時間已經過了三分之二，需要退還的費用也是屬于能承受的，他去求了媽媽很久，才從那張卡中把錢取了。
難得強硬地将錢還給本來都不想收的陸盛。
這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操作，讓陸盛都有些莫名其妙了。這…真的不像裴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裴榆本以為這樣的話，兩人的交集就會完全結束。
但事實上，雖然隔很長了一段時間，但兩人卻還是再見了，而這一面，才是他們徹底分道揚镳的原因。
這次陸雲遲的告白，只是導火索罷了。
等裴榆真的把法語書念完，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趴在辦公桌上的陸雲遲睡的很熟，發型精致到後腦勺都打了發蠟。能猜出最近肯定是沒休息好。
裴榆知道，他應該叫醒對方，可一想到陸雲遲的起床氣，那想推人的手便僵持在半空之中，不知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