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說什麽鬼話。我老到需要你來孝敬了?”衛含章擰幹了熱帕子遞與他,“将就着搽一搽。總有要花錢的地方,比如說,迎娶夫人。對了,你也不小了吧?”

寧懷沙起身接過去搽了臉,然後邊淘洗邊笑道,“哥,你雖然暫時還不需要我孝敬,但年歲也不小了吧?”

“少跟我來這一套,我整天在這西北地喝沙子又沒幾個錢,去禍害人姑娘幹什麽?說你呢?”衛含章吐了漱口的粗鹽水,沒好氣地剜他一眼。

寧懷沙知道西北水源稀少,一水多用是常态,随便将衛含章剛才抹過臉的帕子淘洗幹淨後,又将木桶搬到了行軍床前,預備着和他一起洗腳,“是啊,那不也沒人給我相看嗎?”

成親是由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貨當年不尊嫡母是在上京城出了名的。随後又腰斬了生父流放了本家族親,本身就夠要命的了,偏偏還喜好流連酒色之地,那風流之名連衛含章在西北都有過耳聞。照着親疏遠近來說,長兄如父,哪怕是認的義兄也該算半個。但是衛含章自個兒将近而立了還單着呢,哪兒來的姑娘介紹給這個無禮無法的浪蕩子?

艹,他為什麽要提這茬?

“你自己沒有心儀的?”那水過兩張帕子後,已經沒什麽溫度了,泡不了腳,供兩人胡亂洗過一遍也算鞠躬盡瘁。

“有啊。”寧懷沙看着他将腳上的水搽幹後又套上了鞋襪。

“那不就得了。哪家的?等我回京時幫你上門提親去。”

寧懷沙的眸光暗了暗,燭火打上去就像些微光芒被深不見底的潭水吞咽下肚了般,“可惜那人比我年長幾歲,又瞧不上我的品行。”

衛含章皺了下眉,說實在的,到寧懷沙這個年歲尚未婚配的男子都屈指可數,遑論女子呢。

更不必說還要再年長幾歲,那般年紀,在尋常人家,孩子怕都去考的童生了。但聽人說這厮常混跡于煙花柳巷,也未必,“品行上她可能有誤會。”

“是嗎?”

“嗯。”

“侯爺,你在安慰我呢。”

“我不會讓大奸大惡之人進侯府的門的。”

寧懷沙低頭笑了一下,心道,可不是,我這不早就露陷被掃出門了嗎。

衛含章見他笑了只覺是安慰的話起了效用,于是繼續道,“她可有婚配?”

“未曾,但他不喜歡我。”

衛含章,“......”

西北大将軍做不出慫恿人死追濫打的事兒,只好沉默以待。

但人終究是偏心的,這一會兒的時間裏衛含章寬慰了下自己,不咎這人沒有哪兒有大問題,這些年不知怎麽搞得,把自己的聲名弄得一塌糊塗,才易遭人誤解。那就算強買強賣了說不定也能日久生情,于是試探着給他出主意,“她父母的意思呢?”

寧懷沙的眸色更深了,黑洞洞的,“仙逝了。”

“抱歉。”衛含章沒想到還是個苦命人,又能拒絕寧相的美色金錢權勢誘惑,這姑娘非同一般。

“這不該對我說,而且也是他小時候的事了。哥,你幫幫我好嗎?”

衛含章沒聽說過為人兄長還要幫弟弟追媳婦,“怎麽幫你?要不給你娶回來做你嫂子?”

“哥,你恐怕做不到。”寧懷沙皺了下眉,又仿佛想到什麽好玩的場景般又彎了眼睛。

衛含章挑眉,“她尚未見過我,你即如此斷定,莫非其志向不在俗世?”

這就是在變着法兒問那姑娘是否是修行之人。畢竟一個年紀那麽大的姑娘,雖命途多舛,但心志堅定,聽起來還像是沒什麽欲求,很難不讓人往其是否心中擁有信仰那方面想。

“不,他深陷俗世,見越疾苦,恨不得嘔心瀝血殉國救民。”寧懷沙苦笑,“他看不見我。”

這樣的人必定一生坎坷,往往不得善終,而且忽視身邊人幾成了慣例,有甚者甚至連帶着朋友至親也一起痛苦,但是現在越國需要這樣的人。可惜是個女兒身,不然衛含章定要讓他得償所願。但就算是女兒家,喪心病狂的衛侯,也希望見一見,幫她找點差事,萬一就能實現雙贏呢。

衛含章怔了一瞬,“此奇人也。不咎,可願幫我問詢一聲,若她方便,可容我登門拜訪?”

事情逐漸向着微妙的方向發展,寧懷沙只得趕緊掐滅衛侯這樣瘋狂的想法,“哥,那可是我先看上之人,莫非你真要與我争搶?您這樣我很難做啊,我是該先敬兄長,還是該先求所愛呢?”

衛含章覺得他這問題莫名其妙,“自是當先尊她意。”

好一個先尊她意,套娃無止境了是不。

寧懷沙不打算再在衛含章面前玩這樣的把戲,或許一切以謊言開始故事,最後的結局都會像“先尊她意”一樣合情合理的可笑至極。

“侯爺,我錯了。”

“嗯?”

“沒有這位姑娘。”

“嘶,可惜。”

寧懷沙真不想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

“侯爺,你不睡覺嗎?”

“睡,我睡邊上,萬一今晚那薩迪克狗急跳牆,好收拾他。”衛含章如他所願沒過多糾結,起身将木桶挪到了營帳角落,明日這裏面的水可能會用來盥洗馬廄。

衛大将軍極不做人,還望着它死而不已。

寧懷沙聞言自覺挪到了床的內側,與衛侯同榻而眠是再讓人安心不過的事,哪怕是在這兵戈之地,但他猶想皮一下,“那萬一他真來呢?”

“你安心睡着便是,但凡他摸的到你的衣角我都跟你姓。”

寧懷沙喜歡極了這人。

我的将軍,刀鋒可斬冰霜。

這單人的行軍床要舒舒服服地躺兩大男人有些勉強,但擠擠也能湊合,衛含章看着側身給他留位置的寧懷沙挑了下眉,伸手扯過棉被撈過人一裹将他紮了個嚴實,然後推到床邊平放着。

寧懷沙,“......”

想象回歸現實,大将軍不僅刀兵鋒銳而且還會拿被子裹人。

“哥,你不蓋被子嗎?”

衛含章轉身去旁邊打開了個木箱子,抱出了件厚冬衣,“我蓋這個就行。”然後看着寧懷沙變了的表情,“別再跟我唧唧歪歪,跟個姑娘家似的。”

衛含章在外面幕天席地的時候多了去了,要他就蓋不蓋被子跟人掰扯上一盞茶的時間,他可能會想一刀給人個痛快。

在官場上混得溜順的寧懷沙卻好像看不懂人臉色了一樣,歪着頭笑道,“是啊,可惜沒人願意娶。”

燭火晃蕩,上京城第一美人的臉晃得衛含章說不出重話,一個念想在他腦海閃過,要是這人穿羅裙的話可能就值得萬兩的銀票了。這樣一想,衛大将軍瞬間覺得落在自己肩頭的任務沒那麽沉重了,畢竟這玩意兒有一副好皮囊,說不定能哄到個姑娘呢。

“這樣,明日我遞封書信給俞寒,讓他幫你在上京城中相看相看。”

被放出來的系統忍他到這個時候算是苦盡甘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統,“作吧,現在還好玩嗎?”

寧懷沙,“......”

果然,有些積分該花還是得花,才被放出來不到一個時辰的系統又被送進了小黑屋。

“不用。侯爺,今天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衛含章彈指打出一道氣勁将燭火熄了去,又随手解下長刀将其及地斜倚在榻邊,他躺下去剛好耳側就能貼着刀柄。

寧懷沙合眼不說話了。

東南面增兵增糧增錢,朝廷不知道在那兒投了多少銀子,但就都跟被海浪卷走了般,“噗通”聲都沒有聽到幾個,就沒影了,回過頭海寇該泛濫仍泛濫。有此對比,平順安定的西北邊簡直像個天堂,就是不知道昭定帝知不知道“無所不能”的衛侯,實際上連睡個覺都要和衣而眠、刀放耳側。用來保障如若那個“萬一”發生,他不僅能更早地聽到動靜還能翻身就提刀砍人。

衛含章終究是高看了薩迪克,那人沒把握住垂死掙紮的機會。

薩迪克也不理解這人,這人天剛明就又帶兵摸到了他的營中,很難想象他居然還睡了一覺。自己還沒睡好呢,這天殺的衛狗,到底在莫名其妙的發什麽瘋?

很是可惜,他已經沒機會想明了。

但是脖頸上的動脈被刀鋒劃破時,他抓緊機會給自己的人生選擇了一個落幕。

薩迪克仰天長笑,擰着殘缺不全的大刀對衛含章怒目而視,“衛狗,越人以為你忠心耿耿,實際上,你不過就是個為了功名嗜殺成性之人。一日不拔除你這禍根,一日冤魂不絕,天下不寧。哈哈哈哈哈,衛狗,我草原的英雄們在天上看着越國葬送在你手上。”

“唔,那多謝諸位深明大義,為我祭刀了。”衛含章眼都不眨一下地揮出刀鋒。

雪刃前,鮮血飛濺,頭身分離。

而衛含章揪住了頭顱上的發絲,免其落地,然後随手抛給周浵,“收好了,回頭讓不咎送回上京領賞。”

周浵轉身就扔給了崔烈,“來,收着,将軍說回去送給寧相。”

崔烈翻了一白眼,幸好他耳力不錯聽到了衛含章的原話,而且基本的智力還是有的,不然盲目服從命令的結果可能就是被寧相和衛侯一同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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