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契子：褫奪神籍

“奉天承運，天帝召曰，石女竹夕以身補冥河之底，朕體恤之，着令之為重華山掌教。三日後上任，欽此。”

浩大的盛宴，只為她一人而舉辦！

這是一場慶功宴，竹夕喝醉了，醉到要把自己心中愛慕的人推上誅仙臺！

一切都變了，自己再也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石精，而是重華山的掌教仙尊。而長慕，也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他被自己親手送入了地獄！

身子甚是疲乏，冥河之水果然陰氣過大，傷了筋骨。接連着三日，竹夕都在靠‘雪上霜’來麻痹自己肉體上的疼痛。

自從錦娘死了之後，竹夕便千杯不倒。她多想醉一回，可醉不了也不能醉。

大殿之上，眯着眼睛，天帝慵懶地打量着他新一任的掌教仙尊。

酒過三巡，衆愛卿都喝地盡興了。正當歌舞升平，天帝打着哈欠準備離席之際，竹夕忽然搖晃着身子站了起來。

滿身的酒氣，她從來不是一個端莊大方的仙子。宴席之上人很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有人伸出腳絆了竹夕一下。

她一個踉跄沒站穩，竟跌落在地。他們不喜歡自己，卻還要為自己陪笑臉。

廣陵上神見狀以為她是醉得都站不穩了，連忙上前扶起她。

“竹夕，你沒摔着哪兒吧？”

說罷，端來了一早就備好的醒酒湯。這幾日竹夕的情況廣陵都有聽聞，若不是冥河之劫他被天帝支開，定然不會放竹夕去。

不知為何，竹夕不喜歡這浩大的盛宴，讓人覺得太過虛僞。他們的賀詞都不是源于真心，既然不喜歡自己又何必裝出這幅恭維的模樣。

許是心中氣節，竹夕一把推開了醒酒湯，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醒酒湯。那醒酒湯碗跌落在地，發出響亮的聲音。

衆人不由得盯着竹夕看，更是有人開始非議。

天帝更是停下了腳步，蹙着眉頭看她。同時也越過竹夕，看到了久久站在天柱後面面色蒼白的長慕。

天帝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果然還是如自己所料來了。

見天帝停下了步伐，竹夕滿臉堆起笑意，竹夕看了一眼身側的廣陵蹙眉起身站了起來。

合袖負手，竹夕低頭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天帝舒緩了眉頭，許是有些醉了需要休息，扶額問：“愛卿有何事啊？速速奏來。”

嘴角笑意溫存，竹夕似醉非醉說道：“陛下，長慕仙尊擅用神魄救臣，是否應該請陛下重罰呢？”

天界誰都知道竹夕是長慕最得意的弟子，甚至在她第一次進重華山之時，長慕就宣布她是自己找尋了千年的接班人。

而如今，竹夕之舉無疑是恩将仇報。

慵懶地擡頭眺望那個清冷如月的男子，不知為何，天帝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的帝神。三個兒子當中，他最像他，最像自己曾經仰慕的人。

擡頭看着天帝，竹夕莞爾一笑：“我可不是說醉話，重華山禁令不得談論情愛。這怕是師尊親口訂下的條令，難道，要我欺師滅祖麽？”

天帝抿唇一笑，眼裏透過欣賞，她果然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走到今日這一步，竹夕比自己想像中的要狠辣地多。

“那，愛卿想要如何呢？”故意表露出自己的意願，天帝就是要長慕親眼看着自己所愛如何對他舉刀相向。只有這樣，他的恨意才會稍稍消散一些。

既然那個人負了自己，那，所有的一切就讓長慕來償還吧。他和自己不被世人多看好，長慕也是不被看好的結果。

為何，帝神送給了長慕不屬于他的一切。而自己，卻只能接受他的安排和自己的夫人在一起。

竹夕眯着眼，滿臉地笑意道：“陛下，不如，賜死如何？”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天柱後的長慕更是心涼了半截，冷笑，竹夕果然還是這般無情，與從前的自己一樣。

滿意的笑容翹在天帝嘴邊，雖不知竹夕為何變成這般，但，他很滿意。微微颔首，天帝大袖一揮道“好，剛好長慕也來了，不如咱們聽聽昔日的掌教仙尊是何意見吧。”

慵懶地站了起來，天帝眯着一雙狐貍眼輕笑。

眼中掠過驚訝，竹夕不知道長慕站在身後多久了。她以為，長慕身體虛弱不會來自己的慶功宴。

沒想到，長慕還是來了。身形單薄，面色蒼白的他還是來了。

天帝擡頭看他，一時間席間安靜。衆人皆看着長慕，都在等他的回複。

原以為長慕會拒絕，會憤憤不平，會難受。然而天帝都想錯了，會這樣的，根本就不是長慕。

扶着天柱，他淡然地笑：“重華山禁令對任何人都一樣，本尊也不例外。動了凡心，違反禁令，是該賜死，竹夕掌教說得對。臣，請陛下賜死。”

訝異滑過天帝的眸子，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長慕居然同意了！一時之間大殿之上透着詭異的安靜，沒有人敢反駁，畢竟長慕自己都同意了。

長慕繼而說道“陛下還等什麽，難道陛下懷疑自己欽定的掌教仙尊，還是懷疑本尊看中的接班人！”

欣賞的目光流轉在眼前的長慕身上，當初賜名于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是帝神之子。如今，雖也恨，但更多的是欣賞。

長慕果然沒有辜負重華真人所托，将重華山發揚光大，甚至比重華真人在世更加耀眼。

不過，這樣優秀的男人，竟然也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上，還真是諷刺。

見長慕無異議，天帝擡手伸了個懶腰道：“也罷，既然長慕愛卿都沒有異議，這是重華山的事，便由掌教仙尊自己決定吧。衆位愛卿都散了吧，退朝。”

随着這一聲退朝，衆人議論紛紛，甚至有人開始唾罵竹夕。他們指指點點，都說長慕仙尊是眼瞎了才會看中這樣的接班人。

甚至有人說竹夕不通人情，她的命都是長慕給的，如今竟然忘恩負義到要殺自己的救命恩人，簡直禽獸不如！

四目相對，竹夕醉紅了臉，眼前她看不到長慕只看到廣陵的嘆息和所有人的唾罵。

她是醉了，醉得太厲害，索性在玉瑤池睡了一宿。醒來才發覺，長慕已然在昨日被壓至重華山行鞭刑。

九尺高臺之上，他癡癡地看着眼前那不願回首的背影，全然不顧身上還在受着魑骨鞭的鞭撻。誅仙臺，從來只有他長慕仙尊送人至這裏，還是第一次他長慕被人送至這裏。

那日金銮大殿之上發生的一切，還沒到第二天整個九重天都知道了。過了一日，竹夕才帶着禦旨回到了重華山，身後跟着的還有前來抓人還有監督行刑的天兵。

衆人皆以為，竹夕多留一日是在為長慕求情，卻不想她只是乏了在玉瑤池多睡了一日。

衆位弟子就這樣跪在誅仙臺前，等着天帝赦免他們的師尊，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竹夕無情的殺伐！

所有的弟子都在看着她，這樣的待遇除了竹夕初次進重華山和被送入煉獄池之時，還真沒有過。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是一顆不起眼的石頭，運氣好一點被長慕仙尊看中了罷了。

竹夕見衆人眼神已然改變嘴角不免露笑，正當她轉身要回去小憩之時，耳畔傳來了卿崖的高喊聲：“天吶，師尊昏過去了！”

竹夕蹙眉，腳下的步子止住，眼中的擔憂稍縱即逝。

看着眼前的長慕，竹夕心下忽然開始擔心起來。也不知是魑骨鞭太過厲害還是他神魄消耗過度，他竟才受了第六鞭就昏了過去。若然再這樣鞭撻下去，恐怕長慕真的會熬不過去的。

既然熬不過去，那不如立刻處死他好了！

卿崖見竹夕眼露猶豫當即面色大喜，拉着竹夕就喊道“師妹，求你了，放了師尊吧，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聽到卿崖的話，竹夕眸中閃過一絲擔憂，‘死’這個字對她來說過于重，他可不能這麽輕易地死。

竹夕低頭看向卿崖拉着自己的手，唇邊一絲滑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卿崖這才發覺，眼前的竹夕如今再也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師妹，而是重華山的最尊貴的掌教仙尊！

見他識趣，竹夕滿意的笑了笑，提袖伸手揉了揉卿崖的頭“無妨，本尊上任不久，你還未習慣不怪你。”擡眼看向已然昏過去了的長慕，她揮了揮袖子，行刑的廣陵上神當即如釋重擔。這每一鞭抽在長慕身上，廣陵上神可都是膽戰心驚，這底下的弟子都恨不得用目光戳死他。

早知道是這苦差事，他才不答應天帝來重華山呢。

鞭刑停了片刻，長慕似是換過了神來，睜開了眼。入眼便是她那張終其一生都忘不了的臉，欣慰地笑了笑，她果然還是來了。

殷紅的鮮血自嘴角一滴滴落下，他那身掌教衣裳也被魑骨鞭抽得破爛，如今的長慕仙尊再不似以往。

長慕勉強得扯出一絲笑“你來了，身子好些了麽？”

沒有回答，冷漠到連路人都不如。縱是陌生人看到長慕這般，都會落下同情的淚水，而竹夕卻是冷傲如霜！

長慕也不惱，繼而說：“那兩句詩我會了，你還真是個好先生。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對麽？”

竹夕愣住，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背出自己要的答案。他不是不願承認麽，不是讨厭人間情愛麽，竟然會在這生死關頭背這樣的詞！

拂袖轉身，也不知是竹夕看不下去了，還是已經不願再吝啬他一眼。

看着那始終不肯回首的背影，長慕絕望地笑了“小石頭，我的答案你尚可滿意？”

見衆人不再多言，竹夕回首再看着長慕，她還是冷着一張臉下令了“長慕仙尊私自擅用神魄救人，已違背天規。天帝下令賜死，送入誅仙臺！”一字一句地下令，面不改色淡然如水。

“不要啊！”那些弟子已經開始哭天喊地地求情了。看着他們的那副樣子，竹夕眼裏全然都是不屑。

也知曉這懲罰過重重華山的弟子定然不服，屆時，她還如何做她的掌教仙尊？

頓了頓，竹夕眸子輕斂道“本尊念其曾教導重華山衆位弟子數萬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不送入誅仙臺了，将其打入凡間受輪回之苦吧。”

說完竹夕轉身，她不想親眼看着他離去，可嘴裏卻在催促着廣陵上神：“你還不動手？難道，要本尊親自來麽！”冷漠的話語似催着劊子手行刑一般。

說罷，她擡腳便要離開，全然不顧地上那些弟子眼中能殺人的目光。如今的竹夕是天帝親任的掌教師尊，敢違抗她的命令，便是違抗天帝的命令。竹夕倒要看看，誰還敢造次！

随着廣陵上神的一推，長慕就這樣墜入了誅仙臺。

長慕只覺得諷刺至極，他以為自己教她的是最好的，最純質的無上仙法。卻不想，最後竹夕教會了所有人何為情愛。

如今，竹夕竟變成了自己，長慕才發覺原來當年的自己原來是如此的無情。

離誅仙臺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說來也是奇怪，掉入了誅仙臺下後長慕竟然覺得舒服了許多。身上的傷也不那麽痛了，只是心裏的痛讓他難以釋懷。

長慕不明白，為何竹夕始終沒有回頭，她是不是不愛自己？斂眸，眼前掠過兩千多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