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全部財産？她可真敢說。”

“姚恩明全部的財産挺多的吧？”

“那可不是，據說晶核就有成百上千枚。還住着基地裏最豪華的別墅，自己獨占一棟。”

“那要是她贏了這次，可就發達了。我要是有那麽多晶核，絕對不出去獵魔，就待在基地裏養老。”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傳到葉洛羽的耳朵裏，她表情四平八穩，一雙黑眸只看着姚恩明。

“怎麽，不敢賭嗎？”她薄薄的嘴唇輕啓，嘲笑似的吐出這幾個字。

盛紅菲看看她，再看看比葉洛羽足足大了三圈的姚恩明。雖然見到姚恩明吃癟很過瘾，但這個賭注實在是太大了。

她拿眼神示意孔常鳴，想問他怎麽看。

誰知孔常鳴壓根就沒看她，而是盯着姚恩明。

他已經自覺地把自己帶入了公證人的角色裏，不受外界幹擾，甚至還在好心地提醒比試雙方，“你們兩人想好了，無論哪一方輸了，都要願賭服輸。”

盛紅菲咬咬牙，就知道指望不上。

她伸出手，打算趁姚恩明還沒應下，拉着葉洛羽到旁邊，給她好好講講這個姚恩明的事情，葉洛羽應該是第一次來晚宴，被刺激到要争口氣，什麽情況還都不知道，屬于初生牛犢的那種。

不過，還沒等她行動，姚恩明就咧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可以。我同意。”

得，雙方同意，賭約達成。

這下沒辦法了。

葉洛羽等到這句話之後，一屁股坐下，繼續吃她的自助餐，還皺眉，“雞胸肉有點糊了。”

盛紅菲：……

餐桌這裏的熱鬧，吸引了許多獵魔者的注意，被帶來這裏的仆人們得以有片刻相對自由一些的時間。

曹林開始并不屑于去看葉洛羽的熱鬧，認為她不過是個普通人，但見那邊動靜越來越大，便扔下成風，命令他待在原地不許動，然後自己走了。

曹林剛走，喬夜就摸了過來。

“你的傷怎麽樣了？”喬夜盡量不引人注意地溜到成風身邊，蹲着拉了拉成風的褲腳，示意他也蹲下。

“死不了。”成風搖搖頭，掃了一眼身旁餐桌上的食物，雖然這裏有很多吃的，但卻不是仆人可以随便拿的，除非主人同意。

不過肚子餓倒不是什麽問題，成風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異能耗盡，并且幾乎沒怎麽恢複。

異能被使用後會消耗，可以通過休息恢複，但是恢複的速度很慢。而快速恢複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吸收魔物的晶核。

仆人沒有資格私留晶核，他們得到的所有晶核都必須上交，只有在要使用異能時，他們才能得到主人給的晶核。

成風的異能被耗光，回去後也沒有得到休息。如果他現在遇到危險，連瞬移幾米的距離都做不到。

他知道曹林是故意的，防止在将他送給別人享用時，他突然使用異能逃走。

他的瞬移異能在一號基地沒有第二個，沒有任何人能夠在他異能正常的情況下，抓住他。

但是這些，成風都只是在心裏想想，沒有同喬夜說。并不是不信任，而是說了也沒什麽用。

他知道喬夜也自身難保。

喬夜嘆了口氣，“是啊，死不了就成了。說起來，我今晚大概夠嗆了。”

說着，他看了看四周，确認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裏，迅速地拿出一個用黑布包裹着的小包，遞給成風，小聲地說：“這個你幫我收着，要是我死了，就送你了。”

成風伸手接過，隔着粗糙的布料，發現裏面的東西手感很堅硬。

他知道裏面是什麽了。

被包裹着的，是魔物的晶核，而且不止一顆。

喬夜得意地說：“這幾塊晶核，可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便宜你了。”

成風動作頓了頓，沒有收。

喬夜想在死前，把自己最寶貴的財産交托給好友保管，但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名好友也自身難保。

将晶核還給喬夜，成風苦笑了一下，“我沒法幫你。你不奇怪為什麽能在晚宴上看到我嗎？曹林想将我送給別人玩玩。”

喬夜愣了一下，眼裏的驚愕一閃而過，随後了然地點點頭，道：“也是，我沒往那方面想。好好的，你來晚宴幹什麽。”

将晶核重新收到懷中，喬夜将一雙腿伸展開，半靠在身後的樹牆上。

據說這片樹牆原本只有一米高，是末世之前的裝飾物，定期有人修剪，把所有生長得不符合形狀的枝條全部剪掉。

末世之後，根本沒人顧得上打理這些景觀，它們這才有機會長出完整的枝條和嫩芽，才能随心所欲地成長，不必擔憂随時可能降臨的鋼鐵器具剪掉自己的身體。

末世對人類而言，是滅頂之災，但是對于其他的生物來說，卻未必不是天堂。

“知道今晚要被送給誰嗎？有沒有可能……活下來？”成風低聲問。

“只知道個範圍，左不過就那幾個人。”喬夜懶懶散散地看着頭頂的星空，天空深邃而寧靜。

他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着，兩個女人，兩個男人，“遇到一個我就夠嗆。如果是幾個一起上，還不如被魔物殺死來得痛快。”

這幾個人名，都是喬夜之前聽他主人孫長東提起過的。

每一個人在這方面的名聲都極差，堪比姚恩明。但是因為在基地中很有權利，總有人把自己的仆人送給他們玩弄。

在仆人中口頭流傳着一份按順序排列的名單，越靠前的在那方面越暴虐。而喬夜剛剛數過的這幾個人，全都排在前幾名。

成風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每天基地裏都有新的仆人誕生，同時有許多仆人死去。像他們這樣平安活到現在的，已經算得上幸運。

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甚至連成風自己都認為，如果喬夜死了，自己可能會難過，但最多難過一晚，然後就會忘了他。

忘了自己曾經有一個名叫喬夜的仆人朋友，繼續摸爬滾打地艱難活着。

直到自己有一天死在魔物手裏，或者是某個獵魔者的床上，結束這一生。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并排靠坐在淩亂的樹牆上，看着遙遠的星空。

不知過了多久，幾聲魔物的吼叫傳來。

成風動了動耳朵，朝着聲音處看過去。只見兩只外形相似的魔物被牽到了寬敞的停車場上，獵魔者呼啦啦啦地全都圍了過去，不知道那邊要做什麽。

喬夜也随意地瞥了瞥，冷笑道：“這麽有閑心，看來是吃得太飽了。”

說完，他看也沒看，伸長了手從餐桌上抓了一把食物，自己塞進嘴裏一口，遞了一半給成風，“給，多吃點。他們都在看熱鬧，沒心思管我們。”

成風默默地接過來，把那一小團看不出來都有什麽的東西放到嘴裏嚼了嚼，迅速地咽下去。

喬夜仗着自己要死了，打算在死前吃個飽。好可惜，白天才剛剛為自己物色了下一位候選主人，還搭上了話，卻用不到了。

成風的心裏有點難受。不僅為了喬夜，也為了自己。

他覺得很憋得慌，心裏好像空了一塊，悶悶的像要窒息了。

這時，不遠處走來一個窈窕的身影。

她逆着光，仿佛一道剪影，看着那麽脆弱。可是等她走到自己的面前，卻又能瞧見立體的清晰的五官，和臉頰上毫不掩飾的笑意，朝氣蓬勃，跟基地中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她朝着自己伸出一只手，是邀請的姿勢。她問，“成風，我需要一名異能者，幫助我殺死魔物。來嗎？”

那只手停在自己面前，手的主人甚至彎下了腰，她的眸子亮晶晶的，裏面盛着點點燈火。

成風愣住了。

直到被喬夜狠狠退了一把，“快去！”然後他又聽到喬夜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句，“抓住機會，別像我。”

成風被推得一顫，随後擡起自己的手，放到了葉洛羽攤開的掌心。

一只手掌寬大，掌心還有許多傷口和繭子。另一只手卻白皙溫熱，還帶着體溫。

葉洛羽等他将手放到自己的手上，才五指合攏，抓緊他的手稍一用力，他就順着自己的力道站了起來。

他的表情還帶着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找他，也不知道找他去做什麽。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起來，站在她身後。

真是太聽話了，怎麽就這麽好說話呢，上輩子也沒發現他這一點啊。

葉洛羽很想伸出手，在面前這個茫然站着的男人頭上胡撸一把，但想想周圍還有其他人，忍住了。

剛剛姚恩明的人将魔物帶過來後，把兩只魔物分開放到停車場。雖然這兩只魔物被人類俘虜後看管起來，戰鬥力應該不強，但個頭還是不小，攻擊的時候需要幾個人配合。

姚恩明有自己的獵魔團隊，葉洛羽卻是一個人。

本來盛紅菲要帶着她小隊的人上，被葉洛羽拒絕了。

她剛剛看到了成風也來到晚宴上。

一名仆人被帶到晚宴，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沒有好事。

正好借着這個機會，把成風拉過來幫忙，免得被人折騰。

叫到了人，葉洛羽帶着成風回到停車場。

這個度假村的規模很大，所以作為吃喝玩樂一體化的娛樂中心自然也很大，停車場一望無際，保守估計，可以停上千輛車。

現在用來作為獵殺魔物的地方正好。

停車場的照明燈亮着，把整個場地映得宛如白晝。基地并不介意為這些能夠上繳晶核的獵魔者多花費一些電能。

幾乎參加晚宴的獵魔者都來到這裏圍觀，神情各異。

一邊是姚恩明和他的獵魔小隊隊員，每個人都同魔物真刀實槍地打過，幾次死裏逃生留下的，即使什麽都不做，看起來也殺氣騰騰。

另一邊孤零零地站着兩個人，一個是身形單薄的女孩，一個是臉色蒼白一看就有傷在身的仆人。

更別提他們之間還有賭注。一想到這女孩要被姚恩明拖到床上，變成殘破的布娃娃，他們就忍不住唏噓。

只有盛紅菲目光堅定。就算小葉賭輸了，拼上“輸不起”的名聲，她也要把小葉帶走。

名聲算什麽，她盛紅菲在基地裏的名聲本來也不好，母老虎什麽的都是家常便飯了，再多一個外號也無所謂。

葉洛羽掃了一眼停車場中的獵魔者。

他們身體中不同部位的晶核發着不同的光芒，大多暗淡而微弱。在光線不那麽強烈的地方，好像許許多多漂浮在空中的幽靈。

末世中麻木地活着的幽靈。

反倒是站在她身後的成風，胸口處的晶核泛着藍色光芒，雖然微弱，卻很清澈。

對面的姚恩明已經準備好了，示意可以随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