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她進了別墅大門，看到院子左邊空地上支着一口鍋，裏面的水翻滾着，旁邊站着兩個年輕的小夥子，身高差不多，正面對面地吵個不停。
在不遠處，一個身形還小，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小姑娘抱着雙臂冷冷瞧着，一聲不吭。
盛紅菲二話不說，走上前給那兩個小夥子後背一人一巴掌，“不是非要見見小葉嗎，人來了，快點打招呼。”
他們聞言一起轉過頭，看到站在別墅門口的葉洛羽，兩雙眼睛頓時一亮。
“你好，我叫郝青。”
“我叫郝億。”
兩個人以剛剛在鍋邊吵架的氣勢，朝着葉洛羽直奔過來，十分熱情，熱情得不像是身處末世中的人。
然後他們被隊長手疾眼快地扯住衣領，就像被扼住了命運咽喉的貓崽子。
葉洛羽看到他們倆的晶核位置幾乎是一樣的，都在肩膀處，一個左邊，一個右邊。
“你倆小心着點，小葉可是咱們隊裏的吉祥物，以後獵魔全靠她。”
盛紅菲按住兩人，朝葉洛羽介紹那名孤零零站在一邊的小姑娘。“她叫冉雙，話少，不過是個好孩子。”
被介紹的小女孩自打葉洛羽進來後，一直默默地看着她，不過因為存在感極低，葉洛羽這才将注意力放過去。
“你好。”葉洛羽同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對上，發覺這名小女孩好像不只是話少，而是有點孤僻，眼裏沒有一絲活氣。
不過，她的晶核在鎖骨正中的位置，就好像是一顆項鏈吊墜，很美麗。
葉洛羽走到冉雙面前，蹲下同她講話，伸出一只手，“我叫葉洛羽。”
冉雙的視線又移動到眼前的手上，思考了一會兒，終于伸出小手，握上，“我叫冉雙。”
“小葉，你怎麽不跟我們握手？”身後傳來郝青有點嫉妒的聲音。
“對啊，我也要握手。”郝億也說。
葉洛羽笑着捏了捏小姑娘柔軟的手掌，這才起身，同兩個小夥子也握了握。
郝青和郝億看着葉洛羽的眼神簡直要發光，隊裏就缺這樣一個溫柔的女孩，他們已經盼了很久了！
盛隊很好，不過動不動就要來一巴掌，一句話最多重複一遍，再聽不懂就要發火。
冉雙那小屁孩，一整天都不說一個字，小小年紀就特別高冷。
“洛羽，以後把這裏當成你家。”
“對對，中午想吃什麽，說随便，咱這裏別的不說，肯定能吃飽。”
想到剛剛在別墅門外聽到的對話，葉洛羽覺得這個“吃飽”大概真的僅限于填飽肚子。
“還有一個人，柳永明，他今天家裏有些事，回去處理了。”盛紅菲說。
“家裏？”葉洛羽奇怪。
“好像是堂兄弟還是什麽，獵魔的時候受傷了。”盛紅菲道。獵魔受傷很常見，他們都沒有當回事。
盛紅菲帶着她進到別墅裏，一邊給她倒水，一邊解釋道：“郝青跟郝億是表兄弟，倆人的父母都是獵魔者，在一次獵魔中死了。冉雙是我從基地外面帶回來的，這孩子可能腦子受過傷，話特別少，不過她是精神系異能，獵魔的時候有用。”
“我們小隊現在加上你，已經五個人了。”
也就是說，原來只有四個人，裏面至少三個都是獵二代，也沒準是三代四代或者五代，還有一個是身世不明的孤兒。
這個人數，在獵魔隊伍中，算是少的了。
盛紅菲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解釋道：“人多沒用。那些窩窩囊囊扯後腿的，還有為了面子或者關系必須收進隊裏的，什麽也幹不了，只能增加小隊的死亡率。”
“那倒也是。”葉洛羽贊同。
這時，房間外又傳來那兩個青年的争吵，似乎是在放菜的程序上發生了争執。
“他們經常這樣。我不會做飯，冉雙那麽小，做飯就落在郝青和郝億頭上。”盛紅菲嘆了口氣，“做出來的東西，有時候實在是……”
葉洛羽覺得能吃就行，要是還不用自己做，那就更完美了。所以她表示無所謂。
末世裏，能管飽就不錯了，管什麽好不好吃，到肚子裏都一個樣。
“要不然，我去試試吧？”成風忽然試探着問。
成風自從到了別墅，就一直跟在葉洛羽身後，像個沉默的護衛。
只是這裏沒有危險，好像暫時用不到他。
“你還會做飯嗎？”葉洛羽驚奇道。她不記得上一世成風會做飯啊。
“可以可以，只要快點做好就行了。”盛紅菲沒多想，揮手讓他去。
她相信，以郝青和郝億已經跌落谷底的廚藝，不管怎麽折騰，味道都不會更差了。
葉洛羽看着成風走到那口鍋旁邊，低聲跟兩個小夥子說了什麽，那倆人并沒有因為來的是仆人而差別對待，熱情地給成風展示中午的食材。
葉洛羽松了口氣，她還擔心成風去幫忙被拒絕來着。
“哎呀好啦，你的小寶貝不會被他倆欺負的。”盛紅菲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得打趣，“看得這麽緊。”
葉洛羽被“小寶貝”三個字驚着了，正在喝水差點被嗆到，趕緊說：“別這麽叫他。”
“行，你說了算。”盛紅菲知道她可能臉皮薄，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包瓜子倒出來，當零食吃。
“你這麽喜歡他，什麽時候嘗嘗味道？”盛紅菲吐着瓜子皮，波瀾不驚地問出更加驚悚的話。
葉洛羽：“咳咳咳！”
嘗嘗味道，怎麽嘗，是她想的那個嘗嗎？？
“我對他，不是那種喜歡。”平複了呼吸，葉洛羽竭力解釋，“他救過我的命，我是感謝他。”
盛紅菲了然，“哦，你說昨天在圍牆外面，他替你擋了一下？”
盛紅菲把“救命之恩”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昨天。
其實葉洛羽指的是上一世。
不過她順着盛紅菲的話點點頭，低聲道：“嗯。而且，我覺得他這樣的人，不應當做仆人。”
“不應該做仆人啊……”盛紅菲聽到這句話，嘴裏的瓜子皮也不吐了，叼在牙齒間磨了磨，似乎在想着什麽。
院子裏，傳來了郝青的感慨，似乎在誇成風做飯做得好。
在這個背景聲中，盛紅菲開口道：“你是不是奇怪，我怎麽沒有仆人？因為我不喜歡收仆人。我父母他們也沒有仆人。”
“雖然自打我出生起，仆人就一直存在，但我就是不想收。”
“就算是小貓小狗，收了就得給口飯吃，病了傷了也不能眼看着死吧，別說一個大活人了。再說了，我也沒有找人替我擋刀的習慣。”
盛紅菲雖然習慣了這個社會制度，卻沒有習慣殘忍。
或許在末世的最初，仆人制度誕生的時候，有許多人反抗過，受傷過，死亡過。但最終沒有戰勝統治者，被屈辱地烙印。
從此之後，末世初降的那代人老死、病死、被魔物殺死，新生的人類後代們，自打出生起就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中，漸漸習慣了。
即使還有少部分反對者告訴他們這種制度不對，但是這種“不對”太過抽象，與他們親眼所見、親身所經歷的相比，已經不會引起太多的共情和反思了。
随着時間車輪滾滾向前，再加上末世後人類壽命急劇縮短，一代代人迅速更疊，漸漸地，人們将仆人制度視為社會的一部分。
葉洛羽現在遇到的所有人，都已經将擁有仆人視為尋常，仆人們也接受自己的身份——仆人的後代，還是仆人。
盛紅菲直到将瓜子皮嚼爛，才吐出，“其實你這句話，我小時候從家裏的一個筆記本上看到過。”
她指的是，“不應該做仆人”這句話。
葉洛羽呼吸一滞，目光灼灼地看向盛紅菲，“那個筆記本還能找到嗎？”
能寫下這句話的人，一定是活在在末世降臨後不久。如果能找到筆記本，說不定上面還記載着一些其他的東西。
葉洛羽對那個筆記本很好奇。
說不定，那上面記載了她原來生活的那個世界。
“啊？你要看？”盛紅菲卻面露難色。
葉洛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找不到了嗎？”
“也不是。”盛紅菲想了想，道：“應該還在的，就不知道堆在哪裏了，一時間可能翻不着。你急要嗎？”
“不急，我就是想看看。你慢慢找，找到了跟我說一聲。”
即使找到了，看到了上面記得是什麽，也不會有什麽改變，她也回不去之前的世界。
說着，她拿過一枚瓜子，放到齒間咬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對盛紅菲又說了一遍，“也沒什麽，我就是好奇。”
“行，找到了肯定拿給你看。”盛紅菲不疑有他，悠閑地跟葉洛羽嗑起了瓜子，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對了，還有茶葉。”
茶葉？
葉洛羽奇怪，這個時代，所有的耕地都種滿了緊俏的食物，按理說不應該有人種茶葉這種不實際的東西。
盛紅菲從旁邊的矮櫃裏翻了翻，找出來一塊圓形的黑乎乎的茶餅。
那茶餅大概有兩個巴掌大，上面夾雜着一兩塊的深棕色。
葉洛羽驚訝地看着這塊茶餅，“哪來的？”
盛紅菲：“有一次外出獵魔，順手摸來的。有這麽大一堆，但是都化成渣渣了，只有這個還在，我就帶了回來，他們說是茶葉。”
葉洛羽不敢置信，掰下一小塊，放到自己的杯子裏，倒上熱水。
等香氣散出來，她低頭嘗了一小口，在袅袅的水汽中，有些恍惚道：“是普洱。”
“普什麽？”盛紅菲沒聽懂。
“普洱茶。我也只是聽說，普洱茶中的發酵茶，據說在合适的條件下，可以保存十幾年甚至上百年。”
葉洛羽又啜了一口，忍不住感慨，“只是沒想到，真的有保存這麽久的普洱。”
有一段時間，流行喝普洱茶減肥，她還專門買過一塊茶餅。雖然體重沒減下來，可卻記住了普洱的味道。
“哦，你喜歡，那就拿走。”盛紅菲給自己也泡了一塊，發現自己壓根喝不慣那股怪味。
葉洛羽笑笑，“不用了，想喝的時候我就來你這。”
她不打算一直呆在一號基地，帶着這塊一塊茶餅幹什麽，又不能當飯吃。
“飯好了。”成風走進來叫她們出去吃飯，目光在桌上的茶餅掠過，“出來吃吧。”
“這麽快就好了？”葉洛羽歡呼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