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其他人都睡了，葉洛羽跟成風悄悄離開別墅，前往曹林的住處。

說明來意，曹林非常痛快地放他們去了地下室。本來他想留葉洛羽喝喝茶，聊聊天，拉拉關系，但被無情婉拒。

葉洛羽跟去了地下室，路過一個個被薄木板隔開的小空間，直到成風站定，她才第一次見到了他曾經居住的狹小住所。

一張木板床，上面是床薄薄的被子，已經壓扁的枕頭，堪堪可以保證人凍不死。

不過，這個隔間的地面應該是被經常打掃，深灰色的水泥地面沒有一點塵土和垃圾。

成風上前，拉開床板，露出後面的牆壁，他彎下腰，從縫隙中取出來一枚雞蛋。

西紅柿和紅薯都被他吃掉了，只有這枚可以存放久一些的雞蛋，他一直舍不得吃，留到現在。

他摩挲着雞蛋略略粗糙的外殼，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口袋裏，然後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所有衣物，堆放在一起也只打了個小小的包裹，向葉洛羽表示可以離開了。

其實成風本來不想葉洛羽一起來的，不想這破舊髒污的地方被她看到，但無奈對方堅持。

地下室中其他仆人或麻木或好奇地看着葉洛羽，他們都知道，這個看起來脾氣很好的年輕女性獵魔者是成風的新主人。

仆人更換主人并不常見，成風在這裏已經出名了。

葉洛羽強化自己的聽力，聽到他們在交頭接耳，讨論着自己和成風。

她側頭看去，發現成風還在不停地回過頭，看向住了許多年的那個小隔間，便問：“舍不得嗎？”

成風搖搖頭，“不是舍不得，是告別。”

跟這一處承載了他無數個受傷難眠的夜晚的住處，告別。開始新的生活。

離開那裏，葉洛羽跟成風并肩走在街上。

這個時間接近半夜，大街上沒什麽人，也沒有路燈，很安靜。偶爾從兩旁的樓中傳出幾聲哭泣，哀求，或是□□碰撞的聲音。

草叢中倒是傳來聲聲清脆的蟲鳴。這些昆蟲絲毫不受末世中魔物崛起的影響，沒有了人類總是播撒的殺蟲藥，活得更加歡快。

葉洛羽的目光不經意落到身側人鼓起的口袋上，那裏裝着她送的雞蛋。

“成風，你想過走出基地生活嗎？”

成風側了側頭，看向她，疑惑地問：“走出基地？”

葉洛羽雙手插兜，仰頭看着星空，“我之後應該會離開基地，做自由獵魔者，你願意跟我一起嗎？”

這是葉洛羽早就想好的。

她需要通過不斷與魔物戰鬥，提升自己的異能，做到即使沒有基地的保護，也可以在末世中，一個人活下去。

她要變強，變得更強。

只有變強，才有資格選擇。

她還想看看末世之中人類基地之外的情況。基地生活雖然安穩，卻給她一種坐井觀天的感覺。

頓了頓，她繼續說：“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系。我會帶你離開基地後放你離開，你可以裝作普通獵魔者，去其他基地生活。”

仆人被烙印後，會在眉心留下一顆紅痣，這是分辨仆人和其他人的區別。只要把這個抹掉，葉洛羽也不再通過烙印控制他，成風就可以過上普通的生活。

“我願意。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成風堅定地說，晶核一閃一閃，好似一只暗夜中的螢火蟲。

他甚至不問為什麽，不問去多久，去哪裏，也不問還回不回來。

無論怎麽樣，都有這麽一個人堅定不移地說，我會跟随你，從不質疑，決不抱怨，這種感覺真不錯啊。

“好，那就一起。”葉洛羽笑了，“還有一件事，等我辦完了，我們就走。”

“洛羽，是你嗎？”一個尖銳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黑暗中，只能看到對方模糊的身影迅速地靠近。

成風身形一閃，瞬間擋在葉洛羽身前。

奔來的女人被攔住，試圖繞過去，發現無果後，拼命地喊道：“是我，周佳，周佳啊！洛羽，你看看我！”

周佳？

葉洛羽認出她來，“你怎麽成了這樣？”

之前，周佳雖然穿的衣服都是舊的，但收拾得幹淨，現在她的頭發亂糟糟，臉上也有一道道的黑印子，看起來很狼狽。

成風見她們認識，稍稍放松，周佳趁機跑到葉洛羽面前，“洛羽，你是獵魔者了，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他不但要我上交食物，還用我的東西養其他的女人！憑什麽，他憑什麽！”

周佳神經質地抓着葉洛羽的手腕，被後者蹙眉躲開。

從她颠三倒四的話語中，葉洛羽大致聽明白了，周佳攀附的那名獵魔者嫌棄她吵鬧，半夜将她趕出門。

“你可以去找孔常鳴，他維護基地的秩序，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葉洛羽說。

“找他有什麽用？他管得了一次，還能每次都管嗎？我需要換一個人。洛羽，你幫幫我，好不好？”周佳幾次想抓她的手，都沒抓到，急得跺腳。

葉洛羽不打算管。她之前說過，可以帶這個曾經的室友一起獵魔，給她覺醒異能的機會。

既然對方不要，想走捷徑，那就沒什麽可說的。

“我周圍沒有合适的人。你可以回之前十三棟的住處過一夜，明天去找孔常鳴。”

周佳不敢相信這麽小的忙，對方都不願意幫，臉上閃過猙獰。

“我不……”周佳還想說什麽，眼前的人忽然不見了。她茫然地四下看着，卻發現原來攔着她的那個男人緊跟着也不見了。

葉洛羽覺醒的，不是力量系的異能嗎？怎麽會突然消失？

就在周佳頭上，一棟六層樓的樓頂，站着葉洛羽跟成風。

一號基地原本是個度假村，四周有些荒涼，基地之外是一片農田和荒地，站在樓頂，可以輕易地看到遠處。

剛剛在地面，葉洛羽聽到了奇怪的動靜，于是用異能強化了力量和速度，本來只是想試試效果，結果眨眼間就躍到了樓頂。

随後她通過烙印，告訴成風也瞬移到自己身邊。

“聽到什麽了嗎？”葉洛羽問。

成風集中精力，側耳聽了一會兒，奈何他沒有強化異能，聽力只是一般異能者的水平，并沒有聽到什麽。

“沒有。是有危險嗎？”

“嗯。”葉洛羽凝重道，“很危險。剛剛我說的那件事，來了。”

葉洛羽用異能強化了視覺和聽力，看到了距離基地很遙遠的地面，有小動物倉皇逃竄的身影，以及被山林掩蓋的揚起的塵土。

空氣中傳來輕微的聲音，似乎是有很沉重的物體踩踏在地面，壓斷樹枝，樹枝倒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魔物的大規模遷徙，到了。

上一世，葉洛羽經歷了這次魔物遷徙。

魔物每隔十年，會如同動物一般，彙聚成群，由南向北遷徙，路線不固定。

而這一次它們的遷徙路線，恰好經過一號基地。

雖然基地有領域的保護，魔物不會靠近，但當成群魔物經過時，它們會因為數量龐大而發生踩踏，踩踏又會令一部分魔物驚慌失措。

上一世中，有相當一部分魔物被逼無奈，闖入了基地。

她的領域異能，就是在那次同魔物的對抗中覺醒的。

上一世的一號基地在這次對抗魔物遷徙中傷亡慘重，死了許多獵魔者和普通人，仆人更是不計其數。

鑒于上一世的經歷，她想在離開基地之前，盡自己所能，幫助基地提前準備。畢竟一號基地幫助她度過了穿越到末世之後，兩眼一抹黑的日子。

于是她沒有回別墅，腳下一拐，直接去找了孔常鳴。

“魔物大規模遷徙，要經過我們基地？”孔常鳴已經睡下了，被她敲門叫醒，聽完覺得難以置信，“你怎麽知道的？”

不怪他不相信，實在是之前那麽多次魔物遷徙，沒有一次是經過人類基地的。

因為領域的關系，它們會遠遠地避開這裏。

葉洛羽不想多解釋，直接對孔常鳴道：“它們距離基地已經不算太遠了，你派出兩個人看看就知道。我明白你的疑慮，但是這件事，寧可信其有。萬一我說的是真的呢？”

從剛剛看到的那個距離來算，對于速度系異能者而言，來回也就是一天的時間。

“你跟我來。”孔常鳴想了想，說道：“這件事要向領主說明。”

作為基地的管理者之一，孔常鳴思維缜密，處事公正，不會因為這件事聽着荒誕，就不當成一回事。這也是葉洛羽選擇告訴他，而不是其他人的原因。

這麽晚的時間，領主居然還在處理事情。

他在一間辦公室中，裝修環境還帶着末世之前的風格，葉洛羽恍惚中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代，看着領主，就好像看到了作為社畜的自己每晚加班的模樣。

“怎麽了？”他們推門而入時，領主正在用一支鋼筆寫着什麽，聽到聲音，溫和地擡起頭詢問。

他的身邊是一名年紀在六十歲上下的女人，同時看向進來的兩個人，在看到葉洛羽時，朝她和藹地笑了笑，示意他們坐，還起身倒了兩杯溫水，放到他們手上。

孔常鳴将葉洛羽說的話重複一遍。

聽完，領主放下手中的鋼筆，思索片刻，“立刻派兩個速度系異能者，去探一探情況。”

“好的。”孔常鳴放下水杯，就要出去，被領主叫住。

“如果發現遷徙的魔物群，觀察動向，預測路線。”

“是，領主。”

基地領主反應十分迅速，布置下孔常鳴要做的任務，二人三言兩語交談完畢，孔常鳴立刻帶着葉洛羽離開，臨走時，領主身邊的女人柔聲叫住他們，叮囑他們也要注意身體。

出了門，葉洛羽問孔常鳴：“裏面那位是領主的妻子吧？”

孔常鳴點點頭，露出同情的神色，“是的，他們感情很好。領主也很不容易。”

不過，如何不容易，他卻沒有說。

看來這一世依舊沒什麽改變。

按照上一世她知道的信息，領主雖然同妻子相識于年輕時，很早就互生愛慕，卻直到五十歲，他們才在一起。

孔常鳴之所以沒有說下去，是因為這件事關系到一個只有極少人知道，涉及基地安全的秘密。

末世中，只有非常非常少數的人，能夠覺醒領域異能。

覺醒了領域異能的人，可以保護基地。

但卻很少有人知道，覺醒了領域異能的人，血液便無法再生，如果受傷失血，只能通過吸取特定人的血液來補充。

而這個特定之人的數量，比例稀少到萬分之一，再加上人類總體數量急劇減少，能找到一個就是萬幸。

他們被稱為血契者。

如果領主受傷流血時，血契者不在身旁，将會非常危險，極有可能會失血而亡。

所以，怎麽保證領主可以一直肩負着保護基地責任呢？

既然這個人擁有領域異能，離開基地同樣可以活得很好，是基地需要他，而他并不需要基地，怎樣才能令他自願展開領域，保護基地呢？

人們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們将血契者控制起來。控制住血契者，就是掐住了領主的命門。

雖然理論上來說，血契者出現意外，例如失蹤或者死亡，領域異能者可以再尋找下一個，但由于稀少的數量，導致這個辦法在現實中基本不可能實現。

很不幸，一號基地中唯一的血契者，就是領主的妻子。

為了保證他會一直保護基地，他們将他的妻子與他分隔開。

直到他做了三十年的領主，保護基地三十年，人們覺得他對基地有了很深的感情，同時他已經老了，不會也不能夠離開基地了，才将他的妻子還給他。

這位領主在忍受着命脈被握在別人手中的同時，還要忍受與愛人的離別之苦。很難想象這麽多年，他是怎麽過的。

葉洛羽知道這些，是在上一世，她成為領主之後。

上一世，成風雖然是她的血契者，但成風的主人另有其人。他們通過控制住成風，來使葉洛羽不得不擔任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