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月
水月
許是太過思念眼前的這個人，薛洋一夜未眠。
于是就這樣看了他一晚，卻還是覺得在夢中一樣恍惚，好像眨眨眼的間隙曉星塵就會跑了似的。
翌日一早，曉星塵起身時發現薛洋已經出去了。
他扶額思索，喃喃道：“怎麽昨夜夢到了許多人，那些面孔，好像沒見過，卻又感覺熟悉無比，越想要看清越模糊。”
“道長，你昨晚沒睡好嗎？”薛洋打開門走了進來。
曉星塵：“也沒有，做了個奇怪的夢罷了”
薛洋哦了一聲，不再追問。
曉星塵昨晚睡得并不安穩，額頭上還有一層薄汗，發絲微亂。
薛洋看着他，勾唇笑道：“道長，我替你束發吧。”
說完便不由分說把曉星塵拉過來坐下。
曉星塵有些局促，忙道：“不必了。”
薛洋可不聽，手上已經解開了他的發帶，曉星塵只好安靜地坐着。
薛洋輕輕理着他的長發，道：“道長，你還沒問過我的名字呢，就和我同行”
曉星塵：“你既不願告知，我也不問，相逢即是緣，何須在意這些”
薛洋沒再說話，沉默片刻忽然道：“道長，我叫薛洋，字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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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也束好了發。
曉星塵道：“薛洋這名字好生熟悉。”
見薛洋并無任何表示，他又道：“今日不在此處逗留，要去往別處。”
薛洋點點頭，道：“好。”
他這次大着膽子将自己名字說出來，就是為了看看曉星塵的反應，可沒想到他竟好像真的無甚在意。
另一方面，現在的情況與前世太過相似，薛洋還是決定老實一點。
前世曉星塵絕望的哭喊不絕于耳：“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或許，是有些心有餘悸吧，不願再重蹈當年覆轍。
薛洋又暗暗套了曉星塵的話，終于确信，曉星塵失憶了，記憶居然回到了第一次從抱山上下來的時候。
面前的銅鏡映出一名少年英俊潇灑的臉龐，那臉上慢慢露出來一個張揚又扭曲的微笑。
似乎帶有血意，兩顆小虎牙卻又襯得他無害極了。
曉星塵不耽擱，即刻便走。
倒不是奔着哪一個目标去的，只因此處安樂，他只沿路走向那些邪祟相擾之地。
一路上，曉星塵走得并不快，偶爾遇到乞讨的饑民也會施以援手。
行了幾日，到了一個小鎮，但這小鎮的人口竟沒有尋常的一個村子多。
曉星塵道：“霜華有異，此處恐有屍鬼。”
薛洋離了曉星塵，取出一張燃陰符。
果然，紙符點燃，幽幽發光。
聽到曉星塵喚他，薛洋迅速收了符，走回到他身旁。
并不是什麽難纏的鬼，薛洋一只手都能收拾一群。
但尋常人必然對付不了，鎮守的世家也不會為了這些小鬼派人。
難怪人口稀少，不能對付就只能逃離了。
曉星塵道：“雖不是些太兇惡的鬼，但數量頗多，怕是要在這裏多待一陣子了。”
話未完，一只兇屍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直撲向曉星塵!
但曉星塵也是反應極快，他正欲提劍迎擊，卻聽到那兇屍已被刺穿。
正是薛洋。
他拔出降災，盯着那兇屍目光的冰冷至極，一副要把它剁個百八十刀的表情。
良久，他轉向曉星塵，冷冷的目光瞬間收了回去，問道:“道長，你沒事吧？”
曉星塵搖搖頭道：“沒想到你是道友啊，你這劍使得不錯。”
他伸出手摸了摸降災，贊道：“果真是把好劍。”
只是邪氣甚重，不免奇怪。
這句話曉星塵并未說出來。
薛洋收了降災，道：“道長，你也沒問我呀。我這功力不及道長，所以道長還要費心保護我哦。”
語氣好生可憐無辜。
曉星塵發現薛洋對他經常用這個口吻，親近又帶有些撩撥之意，但因這個人長得格外好看，所以不會讓人感到厭煩。
說完，兩人走向了那個孤僻的鎮子。
“道長快過來，這裏有一間空房子。”薛洋一腳踹開那破舊的屋門，對身後的曉星塵說到。
曉星塵走過來道：“阿洋，不要踢門嘛。”
薛洋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曉星塵第一次叫他“阿洋”。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曉星塵已經走了進去，見薛洋沒有跟上，道：“怎麽了？為什麽不進來”
薛洋還站在門口，有些臉紅，忙道:“來了來了!”
進門看到曉星塵已經開始收拾屋裏雜亂的東西，薛洋接過來，道：“我來吧。”
曉星塵推手不要，可薛洋執意不肯，兩三下的功夫，薛洋已經打掃完了。
曉星塵道：“快些吃飯吧，晚間我得出去夜獵。”
薛洋應了一聲，準備出門買點菜。
曉星塵卻将他叫住了，“還是我去吧。”
薛洋心裏笑了笑，這個傻道長啊，上一世就是這樣，因為眼睛看不到，買個菜都被欺負。
見曉星塵堅持要去，薛洋只好答應了。
薛洋心道，前世今生都如此，即便是賣菜的小販，若欺負道長，就全滅不留。
曉星塵速度很快，提着一點東西，馬上就回來了。
不過好像沒買到太多東西，最好的就是幾個白面饅頭，畢竟這鎮子總的也沒多少人。
曉星塵拿了一個給薛洋，道：“這地方人偏僻，賣的東西也不多，就将就着吃吧。”
兩人圍在薛洋生的火邊，慢慢啃饅頭。
見薛洋吃得慢，曉星塵以為他吃不下這硬饅頭，拿出一塊糖遞給他，道：“順路買的，若這饅頭不好吃就先吃糖吧。”
薛洋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了，他想起以前曉星塵也是這樣，微笑着給他糖吃。
薛洋眼眶忽然紅了，他接過糖來，問道：“我可以以後天天都有糖吃嗎？”
曉星塵笑着說“好。”
……
薛洋極嗜吃糖，但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許諾過，說“我天天給你糖吃”。
前世的曉星塵倒是做到了，可他不講信用，半途而廢，早早就走了，留薛洋一個人，再也吃不到他的糖。
有了糖薛洋就不肯好好吃饅頭了，他含着塊糖，托腮看着曉星塵。
曉星塵拿着半個饅頭坐着啃，安安靜靜的，薛洋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薛洋故意逗他，福至心靈道：“道長，你有沒有夫人了呀？”
曉星塵臉紅了，嗆了一口，“沒有沒有，別亂問這些。”
薛洋很會說俏皮話，曉星塵總是被逗得大笑。
他也就喜歡看道長那樣，好似回到當年的義城。
夜深了，曉星塵帶着霜華，準備夜獵。
薛洋問道：“道長，可以帶我一起去嗎？互相照應也好啊。”
曉星塵笑道：“那可不行，你一開口我就想笑，我一笑，劍就不穩了。”
薛洋像被雷擊中了，呆呆地說不出話來，兩世的記憶漸漸重疊，這樣一模一樣的話，曉星塵在義城對他說過。
高興之餘，薛洋心中隐隐有了一絲憂慮。
既然失憶了，那為何言語間全然如同前世。
還是……
曉星塵的記憶故意被人抹去，另有所謀？
見他快走遠，薛洋放心不下，帶上降災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