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情世故太慘重
人情世故太慘重
薛洋沉默片刻，将莫玄羽之事盡數告知于曉星塵。
原是本着救人之心而來，現在卻忽然發現那些人都死有餘辜。
兩人陷入了極度糾結的境地。
曉星塵忽然想到，當年的常氏一案也是如此。
自己當時并未知曉他人恩怨，看到常家慘案就認定薛洋罪該萬死，後來聽薛洋自述經歷時不免後悔猶豫。
他蒙着白紗的眼睛早已不再，此刻卻仿佛靜靜看着莫玄羽，思索緣由。
曉星塵嘆了口氣：“這件事，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薛洋愕然，他猶記當年義城兩人對峙之時，他大罵：“曉星塵，這件事，從一開始你就錯了！”
難道……有什麽關聯嗎？
薛洋還未細想，情況已然突變。
封住莫玄羽的符咒不知什麽時候被揭下，他沒有顧及薛曉二人，而是徑直要了莫子林的性命。
幾乎是一瞬間，他如同旋風刮出屋內，曉星塵疾速追去。
見他馬上要吃虧，薛洋罵了一聲髒話，人還未至，降災先出。
曉星塵與之配合，薛洋劃破手指，劍身染血，直刺莫玄羽——
正中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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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玄羽不動了，他木然地看看對方，忽然笑了，笑聲癫狂，但那張臉，怎麽看都是個世家公子的模樣。
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他曾經也是這般模樣，青澀的小公子，一心以為自己能熬出頭，能帶娘親過上好日子……
後來，他發現世道如此不公，人心如此險惡。
他恨啊！
兩人知道了他的過往，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
莫玄羽停下了，他輕聲道：“我……報了仇，已經沒什麽留念的，我不想殺人的，可他們欺人太甚……”
話音忽然狠厲：“他們該死！”
臉上是輕松與快意。
他又道：“莫家莊的生意不幹淨的，那狗東西一家都如此虛僞！”
莫玄羽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破曉，輕聲道：“祠堂的牌位下，有一間密室，裏面的東西，你們……分給附近的百姓吧，他們應得的。”
“代我問他們好，謝他們偷偷扔過東西給我吃。”
最後一句清晰的話：“阿娘，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他的腦子好像又犯病了，哼哼唧唧地唱起小調來。
曉星塵這幾日在途中得以聽過，這是當地頗受歡迎的曲子:
少年人最愛，鮮衣怒馬。
潇潇灑灑，浪跡天涯。
天下何處不容我，四海為家。
…………
天下處處不容他。
薛洋忽然一驚，看莫玄羽的身體逐漸變淺，快要消失了。
曉星塵蹲下，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臉，道：“去吧，你很好的，一直都是。”
莫玄羽很明顯地笑了，眼角劃過一滴淚，但嘴上依舊哼着那小曲兒。
聲音漸漸低了，歌聲慢慢遠了。
他一開始便有執念，是愛。
後來，他也有執念，是恨。
……
曉星塵起身，臉上看不出表情，薛洋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似在安慰，對方轉過來對他淺笑了一下。
阿菁被吓壞了，縮在角落裏，這會終于挪到了兩人身邊，道：“道長，現在該怎麽辦啊？”
兩人同時回過神來，薛洋尴尬地放開了他的手。
眼睛一瞟，薛洋看到了莫玄羽灰飛煙滅之後留下的一個東西。
他撿起來，問曉星塵：“道長可曾見過這個？”
一張符咒，不同于常見的黃符，這是一張青色的，上面龍飛鳳舞畫着一只青龍。
曉星塵只聽師尊提到過幾次，但從未見過實物，這番也有些奇怪。
薛洋：“左右先收下吧，日後應當有用。”說着，把符咒收進了乾坤袋裏。
屋內一片狼藉，僅有他們三個活人了，曉星塵嘆了口氣：“料理一番再離開吧。”
曉星塵吩咐将莫家三口的屍體給安葬了，薛洋懶得動，召來幾只小鬼來幫忙。
莫宅的确氣派，但此番也成了個陰氣森森的屋子，無人敢進。
曉星塵将祠堂內的機關打開，裏面是說不清的黃金財寶，他搖搖頭，交給鎮長分給居民。
過後，聽了薛洋的意見，曉星塵又與鎮長商量再拿出一部分錢，将莫宅改成寺廟。
一來，現在莫宅無人居住了，陰氣重也怕傷了活人的身體。
二來，寺廟是功德之地，念經超度，也算給了莫家人一個善終。
幾人停留數日，也知曉當地人對莫玄羽的評價竟無不褒獎。
年少時，彬彬有禮，極是讨人喜歡，長大後也口碑不錯。後來被接回仙門世家，也不嬌縱，直到後來生了變故。
雖然瘋了，但大家都會偷偷的他東西吃，畢竟莫家人全然把他當狗養，哪裏還會管他。
一陣唏噓，一派惋惜。
半月後，事情都差不多了，三人告辭。
路上，阿菁叽叽喳喳地問個不停，聽了來龍去脈後，又哭個不停。
她道：“本來以為那個莫玄羽公子是大壞蛋，沒想到他才是最可憐的。”
薛洋揪了一下她的小辮子，狀似無意道：“世間恩怨那麽多，誰能分清孰對孰錯呢？沒有誰一開始就是壞人的。”
曉星塵轉向薛洋，奈何眼盲，看不見他。
道長回頭，嘴角上揚，輕輕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