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為君一試
為君一試
薛洋身上暖洋洋的，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感到一根毛燥的竹竿在他身上使勁戳戳，不滿道：“诶，死了沒有啊，沒有就趕快給我起來。”
低頭一看，曉星塵躺在自己懷裏，睡的安詳，自己一只手緊緊摟着他的腰，另一只手還想扯開衣服溜進去，好一派流氓樣。
阿菁明明看到了，卻又不能說出來，便只能氣鼓鼓地用竹竿戳薛洋，心裏憋屈得要死。
早露已經被曬幹，薛洋心道終于回來了，見她這副樣子，逗笑道：“哎喲，是誰惹我們阿菁不高興了，一大早的別壞了心情嘛。”
曉星塵頭有些暈，手胡亂摸着，嘟囔道：“真吵，這是哪啊？”
薛洋也不管他，任憑他的手四處亂摸，直到曉星塵自己摸到了露出來的大片胸膛，像被燙到一樣連忙将手移開。
下巴忽然被手指挑起，熟悉的聲音湊在耳邊道：“道長，別害羞嘛，我又不小氣，随你摸的。”說着又要去捉他的手拉過來。
曉星塵難堪，輕輕排開對方的手，好歹姿勢沒那麽暧昧了，岔開話題道：“我們回來了？”
薛洋嗯了一聲，又聽阿菁問道：“回來？你們去哪了，怎麽不帶上我。”
兩人在幻境中足足半月又餘，回來卻不過一宿時間，解釋起來也很麻煩，便搪塞道昨夜是去夜獵了。
阿菁不懂這些，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了，腦子裏想着剛剛薛洋的動作，好像是在欺負道長，因為道長不太高興，可為什麽兩人會臉紅呢？
薛洋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
但丫頭從小生活在那一方小小天地中，有時候吃飽飯都是個問題，就更不可能真的“斷袖之癖、龍陽之好”的事情了。
伸了個懶腰便起身将曉星塵拉起來，偷偷湊到阿菁身後，她正低頭思考并沒有注意到，突然辮子被揪了一下，轉過頭來腦門又被彈了。
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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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後，她破口而出，“壞東西，你有毛病啊！那麽大個人了，真是幼稚！呸！”
薛洋趁機又欺負她，一溜煙就跑了，氣得阿菁直跺腳，“道長，他怎麽這樣啊。”
曉星塵笑道：“好了好了，別鬧了，咱們回去吧。”
一番嬉笑打鬧，剛剛的猜疑飛到了九霄雲外。
三人一路有說有笑回了村子，薛洋懶得動，又不想曉星塵動，便支阿菁去做飯。
樹下，曉星塵漸漸斂了笑容，面色凝重道：“雲沉靈力非同小可，且承載了主人的生平與記憶，想必就是它把我們拉入幻境的。”
薛洋想起所見所聞，不免唏噓道：“是啊，忌憚延靈道人逼他走火入魔，最後又以仙門之名将其鏟除，演的好一出戲。”
見曉星塵傷感，薛洋怕他眼傷愈重，寬慰道：“雲沉傲氣，不願主人被世人诟病，總想着還他清白，等回去後咱們也該告知于世人。”
曉星塵：“那時必定得罪人，且全是不好招惹的，你怎就敢了？”
薛洋滿不在乎，道：“我什麽不敢，跟你說，最虛僞的就是這些所謂的仙門百家名門正派，其間利益恩怨誰也說不清，更沒有誰獨善其身。”
曉星塵出神，想起前世他那行鑿心穿肺的話。
“我最最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自诩正義之人，自以為品性高潔之人，就是你這種總以為做點好事世界就變美好了的大傻瓜，蠢貨，白癡，天真！”
孰黑孰白，孰是孰非。
一開始，他滿眼看到的全然是薛洋的惡，罪大惡極，可後來自己竟成了插足之人，所有事情不過是薛常之間的私人恩怨。
他不知，他看到常家滿地屍體，憤慨不已。
他不信，他看到薛洋畸形小指，抱頭崩潰。
延靈道人的事薛洋看得一臉淡然，甚至有時候看着血腥場景會忽然笑出聲來。
見慣了多少慘案才會這樣，歷經了多少生死才會淡然處之。
世人所識薛成美為惡人，怙惡不悛，但從來沒有人想過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天賦極高，悟性極強，劍道躍常人，能與藍忘機對抗，鬼道破新山，不輸夷陵老祖。
這樣一個人怎麽會成了嗜血的魔頭？
究竟是錯在了哪一步。
“今日的薛洋就是拜昔日的常慈安所賜！”
為什麽，最先遇到他的不是自己。
曉星塵心口疼得一縮，經歷那麽多事，他漸漸不再像剛下山時，看到的越來越多，心中的考量越來越重。
這就是……薛洋的世界嗎？
見他愣愣的，也不說話，薛洋有些奇怪，走過去用手裏的小樹葉刮了一下他的耳朵，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曉星塵摸了一下被他弄癢的耳尖，搖搖頭道：“沒什麽，此地已安寧，吃完飯我們就走吧。”
薛洋：“嗯，好”
總歸他還聽自己的話，總算是個可教的孩子，曉星塵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慢慢将薛洋引到正途上來。
曉星塵忽然開口道：“阿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自從慢慢的事情越來越複雜，恩怨擺在眼前，曉星塵再也沒這麽叫過他，冷不防突然來了一句，薛洋險些沒站穩。
只是一個名字，一個稱呼而已，但薛洋異常激動，搭着曉星塵的肩膀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曉星塵給的，就是不一樣的，是世上最好的。
曉星塵鄭重其事道：“阿洋，對不起，這是我欠你的道歉，這麽多年了，有些事情我确實不該。”
薛洋雖然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這般，但心裏很高興，并沒有聽這些話，道：“說什麽呢，不用道歉，為了你就算死我也值了。”
曉星塵搖搖頭，眼睛雖看不見，但正正面對着薛洋，仿佛雙目猶在，他道：“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所有事情都好起來的，這不是白癡，我很認真。”
聽他這樣說，薛洋想起了自己怒極而出的傷人惡語，連忙道：“道長你別想那些，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氣極了……”
對方卻溫柔地笑笑，道：“其實仔細一想，你說的對，你活得真實，而我确實天真了。”
正要開口，曉星塵又道：“你別說話，聽我說完。”
“君子非君子，小人非小人，哪有那麽清晰的界限呢。”
“我曾恨你十惡不赦，你也曾恨我不明世事。”
“給我個機會，從此以後，我看你心境變化，你睹我人情世故。”
“試一下，為對方改變一下。”
薛洋根本沒想道曉星塵會說這些，更沒有誰願意停下看看他。
兩輩子，有一個人，他說：“我恨你作惡，但我不嫌你，你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試着變一下吧。”
曉星塵。
薛洋看着他，聲音顫抖着：“從此以後，願為君改，為其一試，為其一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