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薛溢輝早上是被許溺打電話的聲音吵醒的,盡管許溺說話聲音很小,但薛溢輝還是能很清楚地聽出許溺此刻強壓着的怒火。
“多大點事兒,你至于嗎?這事跟你們又沒什麽關系,你們瞎湊熱鬧個什麽勁兒?”
薛溢輝往陽臺看了看。
許溺叼着煙站在窗邊,語氣非常嚴肅。
“我說了這跟你們沒什麽關系,”許溺皺了皺眉,“他就算參加了這個鋼琴賽,也照樣看我不順眼。”
薛溢輝一聽就知道他又在說梁旭。
昨天的事還沒解決?不是打過一架完事兒了嗎?
“我沒別的意思,朱正澤,你就是愛多想,就我爸當年做的那些爛攤子事兒我都覺得……但确實是我爸對不起梁旭,這沒什麽好辯駁的。”
許溺揉了揉發漲的眉心:“以後打架次數多了去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們還不了解梁旭的為人嗎?”
薛溢輝呆呆地看着許溺,這種周身散發的一種随時能提刀殺人的氣場是他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他扯別的我沒意見,但他要是敢扯到你們身上,我肯定忍不了,”許溺吸了口煙,煙星子亮起又暗下去,“出了事我擔着,行了就這樣吧。”
許溺把煙掐了,粗暴地挂斷了電話,回頭看到薛溢輝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薛溢輝愣了愣。
許溺的眼睛是紅的。
“起來了啊。”許溺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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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薛溢輝應了一聲。
“我早飯沒做,等會下樓随便吃點兒吧,”許溺徑直越過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仰脖子灌到底,抹了抹嘴,看着他,“吃完了正好,我帶你去學校。”
“好。”薛溢輝點了點頭。
許溺沒再說話。
早飯簡單了點,去了上次那個綠牌牌的“天津小籠包”,在整個過程中,許溺都沒怎麽開口。
桃桃沒起床,櫃臺前依舊是桃桃的奶奶笑眯眯地坐在那裏。
薛溢輝看得出許溺現在心情非常的不好。
一頓早餐在沉默中吃完了,薛溢輝第一次覺得許溺吃飯不說話真是讓人噎得慌。
估計是因為心情太爛,許溺帶着薛溢輝一路上騎得飛快,去學校的時候一個急剎立馬讓薛溢輝從後座上蹦了下來。
“謀殺啊。”薛溢輝站穩之後,沒忍住說了一句。
許溺看了他一眼,推着自行車:“抱歉。”
“檢查一下自己是否還活着。”薛溢輝伸手認真地摸了摸心口,嘆了口氣,把手放下來,小聲道,“薛溢輝耶,還活着。”
許溺沒憋住,被逗笑了一下:“免費給你坐車你就別挑三揀四的了。”
周邊有不少學生也來得早,有幾個女生看到他們立馬小聲議論起來。
“哎哎那個是不是許溺,好帥呀!”一個女生推搡着另一個女生說。
“等等,旁邊那個是高二三班的轉校生的吧!是不是薛溢輝!啊我的天,他為什麽這麽好看!”
“許溺為什麽和轉學生那麽熟啊,他們這是要約架嗎?比比誰更厲害?”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飄進了薛溢輝耳朵裏,他已經開始懷疑二中的人是不是真的把約架當飯吃了。
許溺推着自行車走到了教學樓後面的停車場,薛溢輝也自然而然地跟了過去,左右打量了一下,停車場的最左側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塘。
就是離得太遠了。
改天無聊了可以玩魚去。
“要是梁旭找到你就盡量避開,知不知道?”許溺把車停好,拔了車鎖的鑰匙,站了起來。
“梁旭?”薛溢輝轉過頭看着他,“他找我做什麽?”
除了那天在許溺手機上看到一眼梁旭之外,薛溢輝在學校連偶遇都沒有偶遇過一次。
“不是說他會來找你,是讓你避開他,”許溺把鑰匙放進兜裏,提了提書包直接大步往教學樓走,“我最近得跟我走得近的人都說一聲……誰知道那傻逼會幹出什麽事。”
“上次打一架還沒解決嗎?”薛溢輝也跟上來。
倒也不是薛溢輝擔心,他就是覺得許溺現在這種的樣子很奇怪。
非常奇怪。
總感覺像一個人要代替一隊的人先上戰場送人頭似的。
許溺心不在焉的,沒回答他。
走到教學樓的時候,許溺跟薛溢輝說了一句“中午等我”,然後飛快地跑上樓了。
早讀課完之後,各科的任課老師進來上課,二中的課上得不嚴,大部分人上課都不怎麽聽,偷偷摸着手機在底下玩。
偶爾點幾個人出來回答問題,答得出來都坐下,答不出來的出去站着,不過大家好像也沒什麽所謂。
每節課上課之前,各科老師都照例先點評了一下周末的作業質量,而薛溢輝這個不做作業的,前三節課都被點着出去站着了。
享受不了坐在教室裏玩手機的待遇。
薛溢輝站在走廊,靠在牆上捏了捏手機。
剛才薛逸誠又發消息給他了,交代好了老媽要找自己的原因以及殷永梅可能會說的話,讓自己先有個心理準備。
薛溢輝靠在牆上,百無聊賴地啧了一聲。
最後一節課是陸校的課,陸校教語文,偶爾會幫高二的語文老師們代一下課。
這節課沒多少人掏手機,畢竟是校長的課,大家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賣陸校一個面子的。
薛逸誠又發消息來了。
躺在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薛溢輝煩躁地嘆了口氣,緩緩舉起了手:“老師。”
“什麽事啊?”語文老師本來在寫板書,聽到聲音之後,背過身笑了笑,用滿臉慈祥的皺紋看着薛溢輝。
“我想上廁所。”薛溢輝說。
“去吧去吧。”語文老師笑着一揮手,等薛溢輝出去之後,又開始對班裏的同學接着講文言文字詞翻譯。
二中廁所實在臭不可聞,薛溢輝覺得自己選了個錯地兒。
他走到窗戶口,捏着兩根手指艱難地移開了窗戶,又憋着氣走到水池邊把那金貴的兩根手指放在水龍頭下面下使勁搓了搓,直到感覺手上的異味全部除幹淨了之後才重新走到窗戶口呼吸新鮮空氣。
被風吹了一會兒,薛溢輝才慢慢把手機從兜裏拿了出來,微信上赫然躺着三條薛逸誠發來的消息。
-哥,別生氣了。
-好好和媽說說吧。
-哥你缺不缺錢,媽之前給我的零花錢還夠,我轉點兒給你吧。
薛溢輝扒拉了兩下被風吹亂的頭發,突然想起了以前。
記得薛溢輝上四年級的時候,薛逸誠還在上幼兒園,那時候他們還住在鄉下那種低矮的小宅子裏。
那天薛逸誠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拿着一只碗拉着薛溢輝讓他到後院去,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那時候的薛溢輝還沒有開始讨厭弟弟,薛逸誠想要幹什麽就随着他去了,也想看看這個“驚喜”到底是什麽。
剛走到後院,薛逸誠突然把碗往天上抛了一下,大概是想接住,可一個上幼兒園的小孩子力氣也就那麽大點兒,偏偏碗落下來的時候沒有抓穩,陶瓷的碗哐當墜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陶瓷片迸濺着劃傷了薛逸誠的腳踝。
薛逸誠也是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就開始哇哇大哭,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喊着媽媽。
當時殷永梅正在屋裏和親戚朋友閑聊,說說薛溢輝最近給他惹的事兒,以及炫耀炫耀她每個星期都拿小紅花的寶貝兒子薛逸誠。
聽到這個動靜,殷永梅立馬就跑了過來,看到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薛逸誠和站在旁邊一臉震驚和不知所措的薛溢輝。
“怎麽回事?”殷永梅當即就急了,嗓門當然就随着情緒一起提了上去。
薛逸誠被吓得一顫,連忙指着薛溢輝喊:“哥哥幹的!”
薛溢輝頓時瞪大了眼睛。
殷永梅二話不說上來就甩了薛溢輝一巴掌,當着所有親戚朋友的面訓斥,而薛逸誠就含着眼淚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着薛溢輝替他背鍋。
永遠都是這樣,殷永梅不會相信薛溢輝說的話,只相信她自己的眼睛。
類似的事情多了去了,一時半會兒還真的回憶不過來。
大概這就是為什麽薛溢輝會那麽讨厭薛逸誠吧。
薛溢輝吹着風,覺得很煩,胸腔裏憋着一團火燒,有那麽一瞬間他特別想把手機從窗戶口扔下去,摔到碎了就換個手機。
随便地發了條消息,薛溢輝轉身準備開門出去,手還沒有碰到把手,門就被一個人砰地踹了開來。
門經由慣性猛地砸撞到了薛溢輝肩上,薛溢輝今天穿得衣服不厚,突如其來的一陣鈍痛讓薛溢輝眉頭皺了皺。
薛溢輝擡頭,胸腔裏燃燒的一團火苗迅速燃得更旺,火辣辣地悶在喉嚨口,感覺下一秒就能直接爆發。
那人罵罵咧咧的,眼角有一塊淤青,估計急着上廁所外加心情格外不好,沒有料到門後還會站着個人,看到薛溢輝的時候明顯吓了一跳。
“操!你媽的不知道滾邊上點兒啊!”那人罵道。
見薛溢輝沒有要動的意思,那人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滾開!傻逼!”
薛溢輝的心情本來就在爆發的邊緣,這人無疑成為了一根導火線。
薛溢輝飛快抓住了這人的手,在人驚愕的目光中猛地一拳迅速且兇猛地砸在了他臉上。
薛溢輝:好了好了,要開始打架了。
許溺:看戲.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