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孫雨揚問:“你進教室的時候有沒有人問你為什麽不帶帳篷?”
薛溢輝覺得自己腦子砰一下就炸了,看了看還在排隊等燒烤的許溺:“我們班長說過。”
孫雨揚發出“我懂了”的語氣:“那為什麽你房東不提醒你啊?”
薛溢輝:“……”
“他每天看着你出門, 看着你吃飯, 相處那麽長時間,他肯定知道你沒買帳篷, ”孫雨揚應該是在吃飯,含糊不清地道, “你上次說那個房東平時對你挺好吧?”
“是挺好的。”
薛溢輝想了想,好像他确實沒見過許溺對其他人這麽好過, 每天給自己買早飯, 帶午飯, 放學還一起走。
據說和許溺從幼兒園開始同窗的朱正澤都沒有過這個待遇。
薛溢輝沒說話。
“哎,我前幾天聽你說, 那個房東叫許溺是吧?”孫雨揚問。
“啊。”薛溢輝現在有點神志不清。
“名字還挺特別的,‘溺’……啧啧啧, 還真挺會寵人。”孫雨揚啧啧啧了好幾聲。
“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嗎, 怎麽懂這麽多?”薛溢輝說。
那邊許溺買好了燒烤, 轉了轉頭, 找到薛溢輝,走過來給了他幾串。
薛溢輝接了過來, 沖許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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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這我要是不知道,我小學裏那八點檔肥皂劇都白看了,”孫雨揚說,“哎行了不說了, 打球去了,你試探試探他就知道了。”
天色慢慢暗下來了,一堆人聚集在山頂上,各自搭了自己的帳篷,山下面是大片大片的城市和高架,大晚上看着燈火通明的。
搭帳篷的時候薛溢輝磨磨蹭蹭的,許溺到哪兒去他都跟着,嘴上卻什麽都不肯說。
許溺注意了他好幾眼,知道這小家夥在想什麽,故意問道:“你今天晚上準備怎麽辦?”
薛溢輝支支吾吾:“就……看着辦吧。”
如孫雨揚所說,許溺帶的還真不是單人帳篷,薛溢輝一邊幫他搭帳篷一邊悄悄紅了臉。
難不成許溺真的……
許溺故意沒提要和他一塊兒住,搭完帳篷便拉着薛溢輝去找楊子涵朱正澤他們了。
朱正澤和楊子涵關系好,這會兒應該抱在一起互相分享八卦。
果不其然,找到他們的時候,朱正澤正和楊子涵酒碰酒地聊蔣娜,後來聊着聊着又說到梁旭當年藝術選拔當衆尬舞。
“就像趙四!尼古丁趙四!”楊子涵氣勢洶洶地說。
“……”
“他說尼古……丁?”薛溢輝看着許溺,小聲地道。
“尼古拉斯吧……”許溺說。
女生們都聚集在另外一波地方,和男生有段距離。
另外的何奕姜珂郭浩三個人已經一臉了無生趣,正一言不發團坐着借酒消愁。
“你們這群人,”許溺走過去用膝蓋輕輕碰了碰郭浩,“帶酒也不分點給我。”
這次春游,陸校沒在這片兒,二中的一群人就撒了潑似的,男男女|女都帶着酒,女生酒量小,大部分帶了五顏六色的雞尾酒。
男生為了顯示自己的“男子氣概”,全帶的白酒。
用孫雨揚說,這個就叫小酒怡情。
郭浩一指:“姜珂包裏還有,自己拿去。”
許溺拉着薛溢輝坐下來,笑了一下:“勞駕。”
郭浩盯了許溺一眼,“切”一聲,拿了瓶酒給許溺:“給給給,煩死了你。”
“不客氣。”許溺說。
許溺拿出自己帶的一次性紙杯,倒了一點兒送到薛溢輝面前:“你喝不喝?”
上次自己酒後發瘋的事兒給薛溢輝留下了特別大的陰影,他酒量小的很,喝白酒基本就是一杯倒。
他剛想拒絕,郭浩就吹了聲口哨,開玩笑道:“許大爺就別逼他了,薛溢輝酒量小,一杯倒。”
薛溢輝無奈,接過酒看了看,房東還算有點良心,也就……大半杯吧。
應該醉不了,薛溢輝小小抿了一口。
郭浩還想說什麽,剛開口就被許溺眼睛瞪得像銅鈴給吓回去了。
薛溢輝不說話,就一小口一小口品着喝。
他這種酒量不好的真不能像朱正澤他們那種一灌一大口,是真辣。
可是酒這種東西還挺好玩,越喝到後面還真的有點飄飄欲仙的,腦子暈,感覺還挺爽。
旁邊的女生一直舉着手機往這邊拍,他不知道是在拍自己還在拍許溺,亦或者是兩個一起拍,他沒工夫去管,就一邊喝着一邊聽聽其他人說話,偶爾許溺也插兩句嘴。 不一會兒,薛溢輝就覺得自己有點醉了,渾身特別熱,他不小心嗆了一口,猛烈地咳嗽起來。
“不行就別喝了。”許溺拍他的背,伸手要把他的杯子拿過來。
朱正澤醉得小臉通紅,多嘴說了一句:“怎麽的了,還真當人是你家小媳婦兒啊,喝點小酒都要管!”
姜珂挺正經,怕薛溢輝生氣,伸出胖手推推朱正澤:“哎,你注意點兒啊。”
“幹嘛啊!”朱正澤也喝得迷迷糊糊的,用屁股拱了拱他。
何奕咳了一聲,和姜珂碰了碰杯子。
薛溢輝醉了吧唧的,聽也不太聽得清他們在說什麽,眼睛眯着,低頭喝酒。
“別理他們,”許溺見郭浩和朱正澤兩個人又瘋起來了,扯開話題,“對了,一直挺想問你的,你轉學真的是因為打斷人一條腿?”
“嗯,是啊,”薛溢輝破天荒的沒生氣,眼前糊了一片,半醉傻笑地點點頭,“厲害吧?”
“郭浩,你那兒還有麽……再給我點兒。”薛溢輝伸手問郭浩。
郭浩把酒瓶丢給他,讓他自己倒,薛溢輝作勢又要倒酒,被許溺一把捏住了手腕。
“……差不多了吧。”許溺看着在燈光裏薛溢輝紅撲撲的臉。
薛溢輝愣了愣,低頭看着許溺握住他的手,溫熱的,很舒服。
一群人鬧鬧騰騰的,醉的醉,睡的睡,說大話的說大話,醜态百出,在這個難得的大好時光裏,兩人動作靜止,許溺忽然有點兒不想松手。
薛溢輝好像沒聽到許溺說的一樣,愣了一會兒又說:“其實不是我打斷的。”
“什麽?”許溺沒反應過來。
“我沒有打斷他腿,是他自己摔下樓的,”薛溢輝頓了頓,“我是和他打了一架,不過……他是自己踩了廁所門口的拖把柄摔的……”
許溺沒說話,知道了薛溢輝在主動和他解釋為什麽轉學。
“他可能、可能是碳酸飲料喝多了,骨質疏松……不然應該不會這麽容易斷。”
薛溢輝說着說着,自己就笑了起來。
“後來他就賴我,說是我打斷了他的腿,我媽把醫藥費賠給人家,我就轉學了。”
許溺看着他。
“我人緣又不好,他只要說,人家肯定信他不信我。”薛溢輝使勁兒睜了睜眼睛,感覺眼前一片亮閃閃的星星。
“同性戀啊,脾氣又差,所以人緣不好……”薛溢輝手往後撐着,長嘆了口氣。
許溺心裏一疼,蹙眉:“說什麽呢……”
薛溢輝切了一聲:“就許你淋雨會得腦震蕩,還不許我人緣不好嗎?”
他酒喝多了,感覺腦子很沉,迷迷糊糊借着力往旁邊靠,昏沉之間好像蹭到許溺的肩膀,就待着不想動了。
舒服。
薛溢輝眯了眯眼睛。
許溺看着薛溢輝,毛茸茸的腦袋抵着自己的肩膀。
也不知道薛溢輝和他說了多久,從他在二十四中開始,一直到轉學之後,幾乎每一個細節都一絲不漏地和他說完了。
十幾年裏一大肚子苦水,薛溢輝今天一次性向他倒了個幹淨。
許溺側頭,面頰蹭着薛溢輝的頭發,也不說話,坐在他旁邊靜靜地聽,任薛溢輝像個小孩兒一樣抵着自己。
薛溢輝越說越困,見許溺不理自己,以為他不願意聽,伸手用力扯了扯他的衣服:“房東,怎麽、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煩了啊?”
“沒。”許溺握着他的指尖。
如果薛溢輝不說,許溺根本就猜不到以前薛溢輝是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
到最後薛溢輝說不動了,也沒了喝酒的勁頭,許溺就扶他去帳篷裏休息。
薛溢輝把外套随意一脫,撲在了枕頭上。
“好好躺會兒。”許溺分了條毯子蓋給他,坐在他旁邊。
薛溢輝笑了一下:“房東啊,你這個帳篷還真是雙人的啊。”
“不然我真丢你一個人睡外邊兒麽?”許溺覺得好笑,撥了撥薛溢輝額前的細發,輕聲問,“還想不想再吃點兒什麽?”
薛溢輝搖頭,把毯子扯過來蓋好,露在毯子外的一雙眼睛水潤潤地望着許溺。
“怎麽了?”許溺以為他不舒服,幫他把毯子一角扯平了。
薛溢輝沒出聲。
景區裏禁止吸煙,許溺忍了忍,把薛溢輝沒喝完的小半瓶酒拿過來,仰頭喝了一口。
“其實我有時候在想。”薛溢輝突然說。
許溺咽下一口酒,抹抹嘴回頭看着他。
薛溢輝揉着眼睛,面頰紅撲撲的:“你幹嘛對我這麽好。”
許溺沒說話,三兩口把酒喝完,随手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鑽進帳篷。
“讓我借宿你家……還、還這麽照顧我,”明明周圍的人已經爛醉了,薛溢輝還是湊過來小聲地說,“我從小都沒人對我這麽好。”
許溺心裏一酸:“沒事。”
薛溢輝想了想,又說:“有點像哥哥對弟……好像不是,就是爸爸對兒子的那……哎也不是,反正就是……”
許溺笑了起來,把帳篷拉鏈拉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你別笑啊……”薛溢輝醉汪汪的眼睛看着許溺,胡言亂語,“反正就是那種,對我挺好的。”
許溺還是笑。
“這有什麽,不是很正常麽,”許溺揉了揉他的頭。
薛溢輝想拍開他的手,酒勁一上來,手臂軟塌塌的用不上力。
“喜歡你就想對你好。”許溺躺了下來,扯了薛溢輝另一邊的毯子,頓了頓忽然道,“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毯子只有一條,薛溢輝動了動,把身上的毯子勻一點兒給他。
薛溢輝笑了起來,也沒管得上許溺話裏的意思,笑完又把手輕輕地搭在許溺手背:“我也挺喜歡你的啊……”
薛溢輝又笑了一下,虎牙露了出來,看起來軟乎乎的,一點兒沒個校霸模樣。
許溺一頓,嘴唇動了動:“我說的喜歡不一樣。”
薛溢輝愣了一下,靠在許溺旁邊,側着頭黏糊糊地問:“什麽啊?”
呼吸盡數打在許溺的肩上,溫熱的,有些癢。
“我說的喜歡……就是那種喜歡,”許溺翻了個身,深吸口氣,認真地盯着他,“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薛溢輝一怔,然後笑了起來,蹭蹭他:“真的假的啊?”
許溺看着他。
薛溢輝也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他,伸手一把抱住了許溺。
“那就在一起啊。”
“……”
許溺頓了頓,伸手撥了撥薛溢輝的頭發,好笑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薛溢輝醉乎乎地說,“就是你上我……或者我上|你的那種。”
薛溢輝醉酒的樣子挺勾人的,眼睛裏像是含着一汪水,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睛睜又睜不大,總是半阖着眼睛。
而且明顯可以看到的是,薛溢輝笑的次數多了,那兩顆一直不被人注意到的虎牙就會露出來,像只沒睡醒的貓。
這樣也挺好,許溺認栽了。
“薛溢輝。”
“嗯。”
“我能親你一口嗎?”許溺看着埋在他肩窩的小腦袋,問了一句。
薛溢輝愣了愣,目光呆呆的,好像在思考這句話的分量,許溺也不急,手搭在薛溢輝的後腦上。
好半天,薛溢輝才開口:“好啊……”
或許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薛溢輝的臉很燙,許溺帶着些許涼意的唇瓣貼上去,竟然覺得有些舒服。
醉意越來越濃,迷迷糊糊的,薛溢輝只聽見許溺的一句“我喜歡你”,和輕輕落在唇上的一吻。
在一起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