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算計】
第12章 【算計】
“長青皇城有家戲院,名為宜春南苑,鼎盛一世,不少王孫公子流連于此,甚至不惜為之一擲千金,聽聞皇上皇後偶爾還會着便裝來這裏聽曲子。”
長街上,人流如織,鐘離思一路跟着蕭祁墨,見他們進了宜春南苑,她仰頭盯着那塊碩大的匾額為武大志介紹道。
兩人進入閣樓時,臺上的戲子正在唱《趙皇後單槍鐵騎救皇上》那出戲。鐘離思搖頭表示不解:即便此佳話已經廣為流傳二十餘年,但每逢演出,依然場場爆滿,座無虛席。
戲院頗大,蕭祁墨主仆二人進場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穿過戲臺,鐘離思每間房間找了個遍,一路尋上閣樓最頂層。這時武大志示意她看走廊,離思擡眼望去,有兩人大白天用鬥笠遮頭,行為頗為詭異。二人低語一陣,過了個拐角,傳來一聲的關門聲,想來是進了雅間。
鐘離思皺眉神思須臾,低聲道:“跟上去!”
轉過拐角,見走廊安靜得出奇,與樓下的喧嚣聲形成鮮明對比,離思不自覺擡眸看向那門,門上挂着張“長生殿”的牌子。所謂長生殿的意思,是人們在南苑規定的私人房間,而京城裏有這等殊榮的,只有蕭氏中人!
武大志趴在門上傾聽許久,沖離思搖頭表示什麽也聽不到。
離思倚在走廊上扯着脖子看了看周遭地形,安靜,隐蔽。她沉聲說道:“上房頂!”
對于這些事,此二人有着難以言表的高度默契,一看就知道這種事在以往如家常便飯,沒少做。
武大志自小被選做離思的貼身丫鬟,一身的本領,若要說缺少了點什麽,大抵是女兒家該有的的一切特征,她沒有!
鐘離思爬房頂,可謂是身經百戰。這廂她們爬上房頂,悄無聲息掀起一塊瓦片往下看去,屋內共有四人。
二皇子蕭鎮炀和方才那兩個行蹤可疑之人,至于另一個——當場一品太師趙烨的孫子,當朝皇後的侄子趙焯。趙家權傾朝野,這趙焯年紀輕輕,官至大理寺少卿職位,乃是大理寺的二把手,權利之大可想而知。
離思眉頭緊鎖,京城這幫人中,她向來熟知當官的人比數知那些大家閨秀多得多,故而知道這個趙焯,以二皇子馬首是瞻,名副其實的二皇子黨。
“你二人确定那筆款項現在鐘離赤誠手裏?”,趙焯沉聲問道。
一人回:“這筆款在鐘離赤誠上個月進京時便神不知鬼不覺運達,後經過數次轉移,逃避眼線,于十日前成功放入鐘離赤誠的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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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鎮炀恐吓道:“你敢用腦袋擔保嗎?這麽大筆錢你們是怎麽做在他賬上的?那可是幾大車金銀,如何做到百分百掩人耳目?說不出來本皇子現在就殺了你們!”
一人連連磕頭:“請殿下務必相信我等,那鐘離赤誠不善打理財産,常年不聞不問,其名下所有財産皆由其管家一手打理,而那管家,現在也被我方收買。”
離思大驚失色,他爹确實從不打理自己俸祿,他甚至連每個月能發多少俸祿都不曾關心過,若是直接買通漠北的管家将這筆錢放進去。一但查出來,不論他爹知情與否,這都是百口莫辯的大罪。加之傭兵四十萬,被扣上謀反的罪名,那也只是衆人一句話的問題。
離思又想:結合蕭鎮炀和趙焯的問話,這二人也只是聽說贓款現在何處,應該不是他二人所為。
“哈哈哈,天助我也,鐘離赤誠,你的镖旗将軍算是做到頭了。蕭祁墨,只要你這岳父坐實造反,你自是也脫不了幹系,看你到時候怎麽猖狂。”
“恭喜二皇子!只要瑞親王被拉下馬,那麽……”
後面的話趙焯沒繼續往下說,不用想離思也知道蕭鎮炀的目的,拔掉她爹镖旗将軍之位,借機打擊他這位十九皇叔。只要他們這位十九皇叔一倒,太子蕭鎮胤便失去了靠山……這位二皇子,打得一盤如意好算盤。
鐘離思不解的是,這個趙焯,分也是太子的親表哥,不幫自己姑姑的兒子,反倒幫着其他嫔妃之子對付太子蕭鎮胤,這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孰真孰假,大有學問在裏面。
她一陣猛走神,透過狹窄的縫隙可見蕭鎮炀對趙焯使了個眼色,趙焯臉上漏出一個奸詐的微笑,難藏其殺心,他們要殺人滅口!
鐘離思猛地擡頭,武大志當即明白,飛身躍下房頂,待離思費勁跳下房頂。只見武大志已是一身夜行打扮,全身除了眼睛,什麽也看不到。
她硬是目瞪口呆,輕聲嘟囔道:“你何時帶了這麽身衣服?”
哪知武大志沖她抛出個迷之微笑,下一刻擡腳踢開門,然後再關上門……
“你是誰,你要做什麽?來人,抓刺客……唔唔……”
蕭鎮炀見過鐘離思,她也不好露面,站在門外聽身音,應該是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嘴巴。
而後又聽一陣噼裏啪啦的打鬥聲和悶哼聲,随着響聲逐漸減小,離思滿意地點着頭,心道大抵是蕭鎮炀的侍衛們已被擺平。
最後是與趙焯的比拼,居然連堂堂大理寺少卿也這般不經打,三下五除二他也被東西噻住了嘴,這倒是離思意料之外的事,怎麽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誰曾想她正沾沾自喜時,忽聽一聲:“鐘離姑娘,你在這裏作甚?”
失态只是一瞬,離思在扭過頭時,已是一副在自然不過的模樣。來人是趙凝,身後跟着一衆世家小姐。
不待趙凝走近,離思從善如流走向她,笑道:“南苑好大,一時迷了路。”
趙凝看了看她生後,一對丹鳳眼微微上揚,笑起來很好看,她說:“這樣啊,可要我帶你下去?”
離思搖頭:“暫時不必,上來後我忽然發現這上面風景別有一番風味,準備看看再走!”
趙凝依然面不改色,看上去笑得極為自然,毫無半點作假,她揚聲道:“從這個角度看長青皇城,确實別有一番風味,鐘離姑娘初來京城,是該好好看看,那我等先告辭。”
說罷她微微欠身,轉身下了閣樓!但離思敢肯定的是,裏面的人絕對已經聽到了她的名字。
久久沒再聽到動靜,離思推門進去……那場面,一群侍衛連待蕭鎮炀和趙焯,皆被武大志敲暈了過去!
鐘離思倒吸了口涼氣,“他們聽到我名字了?”
武大志眨了眨眼,“或許大概聽到了,我這也是無奈之舉,不敲暈他們,他們就要大聲喊叫,屆時我們可就暴露了。”
“已經暴露了,只不過是早晚的事,等他二人醒來,有我們兩個好受。”,鐘離思那個恨啊,這趙凝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害人不淺。
不過還好那兩個人沒被殺人滅口,鐘離思上前簡單粗暴地用力踢了他們兩腳,二人漸漸轉醒。
估計還以為是離思救了他們,二人一陣磕頭道謝:“感謝女俠搭救!”
鐘離思冷眼看去,對武大志道:“綁上,帶回府。”
武大志聽令上前就要綁二人,哪知明明看上去憨厚老實的二人,相對一笑,那笑容,是一種天生的猥瑣,那種骨子裏滲透出來的東西,一般人無法模仿。
其中一人就跟鬼魂附體那般,飛身撲向大門,賭住了出路。另一人只是輕輕一跺腳,腳下的地板瞬間出現一條條裂痕。
這時離思注意到他的腳腕和手腕,深深的黑印,那是一種常年佩帶鐐铐才會留下的東西。再看他臉上呈現出的兇神惡煞,她斷定這二人是常年關押的死囚無疑。
“武大志小心!”
死囚飛身撲上去,一爪抓去,武大志側身彈開,那人五指抓在地板上,地板活生生被他用手扣了起來!
鐘離思一顆心猶如驚濤駭浪,她們根本不是這兩個亡命徒的對手。這時門邊那個反鎖了門栓,飛身撲向鐘離思……
鐘離思的特長是志取,動歪腦筋她絕對是個無敵,但要論武藝,她還不如武大志。同時這也是她的弱項,如若不然,上一世也不會被蕭祁墨一個回馬槍就取了性命。
那人如同瘋狗撲食,對着離思往死裏抓,這是她來京城被上的第一課,深刻而又刺激。她本以為大不了只是官家小姐争風吃醋之類的戲碼,誰曾想對方一來便是這麽到位的算計,想不深刻都難。
鐘離思滾到地上,滾過方才被人抓爛的地板,“刷”一聲響,衣服被勾破。
幾翻纏鬥,武大志被人一掌拍了過來,吐了口血,粗魯地罵道:“媽的,這兩坨簡直不是人!”
離思看了躺在地上昏睡的兩位公子哥,又瞥了眼窗邊,面對步步緊逼的兩個死囚,她說:“怕高嗎?”
“只要不是死我都不怕。”,武大志拉着鐘離思往後退去,急聲道。
離思尋思着從身後的窗戶直接跳下去,那下面剛好是一汪湖水,或許會有一線生機。她拉上武大志正要拼死一搏,只聽大門一聲巨響,力度比方才武大志踢門的聲音大出十倍不止,因為那道門被踢成了粉碎!
塵煙四起,蕭祁墨單手背在後面,一襲梨花白長袍着實耀眼。他冷眼看來,一雙眸子先是瞬息萬變,而後慢慢歸于平靜,那是一種即便面對千軍萬馬也能鎮定自若的魄力,那是一種縱使狂刀夾在脖子上也能逃出生天的從容淡定。
他一句話沒說,對身旁暗夜伸了伸手,暗夜當即領悟,将手中刀遞了過去。
死囚見有人闖入,也不管對方什麽身份,雙目赤紅,就跟發現了新獵物似的,咆哮着沖過去。
二人如洪水猛獸般的進攻,在那人面前,不堪一擊。蕭祁墨刀起刀落,只是眨眼功夫,他只用了一招,兩個五大三粗的死囚甚至還保持着進攻的動作,便重重砸在地上。他們或許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了,又在地上板了兩下,暗黑色的血如同洪水決堤一般,自脖子的切口處順着地板一直流。
鐘離思什麽場面沒見過,但是如此直接明了,殺人如殺雞般的舉動,她是第一次見。即便她爹那種久經沙場的人,也做不到這般殺伐果斷。這是第一次,此人讓她為之震撼。
蕭祁墨将狂刀遞給暗夜,冷冷說道:“處理掉!”
說罷他踏步就要出門,剛走出兩步卻又回頭沖窗邊看來,薄唇輕啓說道:“還不走?沒死成你很失望?”
鐘離思本在想,為何這樣排山倒海的聲音,沒人上來查看究竟?為何地上的人依舊不見醒來,這時暈了還是死了?
聽到蕭祁墨那樣沒來由一通打擊,她只覺脖子一癢,咳了半響吩咐武大志留下來跟暗夜一起清理現場,拔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