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廢太子(5)
第五章 廢太子(5)
◎“沈将軍并未苛待孤。”◎
南宮蘭幾時被這般橫眉冷對過?
随即怒火暴漲,右袖一振,淡紫長绫疾如閃電,直沖沈鏡臉面攻去!
沈鏡抽出佩劍,迎危而上,寶劍長绫攪作一團,“铮——”寶劍嗡鳴斷折。
藺清歡還未來得及笑,長绫一陣劇抖,碎裂四散!
沈鏡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連號稱天下第一的南宮蘭都可以打平!
藺清歡驚心駭神,愈發認定沈鏡是她命中宿敵。上一世,沈鏡奪她良配,這輩子,沈鏡還不放過她!明明先發制人,将她捶進泥地裏,為什麽還要爬起來,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南宮蘭面露怔愣,不敢置信,自己全力一擊,被素來瞧不上眼的沈鏡,那樣淡定自若地化解。
藺清歡心中掠過無數計較,柔柔出聲:“沈師妹,你怎能這樣欺師滅祖?”
是啊!
再不濟,南宮蘭是沈鏡的授業恩師!
她怎能對師長拔劍相向!
南宮蘭勃然變色,直眉豎目,瞪向沈鏡!
院門內外,擠滿二人帶來的侍從。不由去想,武功蓋世卻離經叛道,忘恩負義,還不如資質平平,以免危害人間!
沈鏡淡淡道:“師父位列江湖高手榜第一,傾力一擊,我若不拔劍,此刻重傷在身,怕不能完整回答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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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經點破,舉院嘩然。
教訓弟子而已,南宮蘭出手真有那麽狠毒?
未看出門道者向同伴求證,同伴默默點頭,竊竊私語。
父不慈,子不孝。
這麽想來,沈将軍所作所為,似乎也無可厚非!
南宮蘭聲色俱厲:“打你是讓你長記性,不再作惡!”
沈鏡面容一冷:“作惡,不知是哪門子惡?”
南宮蘭呵斥:“你折磨軋害蕭珏,被清歡撞破,還妄想狡辯?”
藺清歡适時展露愁容:“若非蕭珏随侍石英求到我這,我竟不知,沈師妹,你為何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沈鏡追問:“藺小姐,你說清楚,我何事何時,心狠手辣?”
藺清歡難掩無奈:“你強要蕭珏入贅,縱容面首害他落水受寒,不給他用藥,命懸一線!未至絕境,石英何至于向我求救?”
沈鏡寒聲道:“要蕭珏入贅,不是我的意思,是師兄的意思,面首也是師兄賞賜給我,你們不應當找我,而應該去宮中找師兄問罪!”
藺清歡一噎。
沈鏡一慣沉默寡言,維護蕭閻,眼下怎麽全都變了!
藺清歡轉而道:“蕭珏落水,不給用藥,怎麽解釋?”
她眼裏蓄着淚:“義母,您不知道,石英找我求藥,有多凄慘。”
南宮蘭連忙拉住藺清歡的手輕拍安撫,責罵沈鏡:“巧言令色!還不快放蕭珏出來!今日為師就主持公道,還他自由!”
沈鏡掃視母女情深,沆瀣一氣的二人,甚覺可笑:“師父,說到底,藺小姐三言兩語,既無可靠人證,更無确切物證,您就判定徒兒作惡,罪無可赦,可是如此?”
南宮蘭言辭鑿鑿:“清歡豈會冤枉你?”
藺清歡提議:“義母,不然叫蕭珏出來,問他可有此事?”
一個薄涼寡情,一個雪中送炭,蕭珏言風會偏向誰不言而喻!
南宮蘭怨怒沈鏡的冒犯:“一會蕭珏和我們一同離開,你自去天機宮領三十鞭刑,看你下次還敢再犯!”
沈鏡面容凜寒,不懼與南宮蘭對視:“若我沒做過,這三十鞭,可要藺小姐去受?”
南宮蘭顯然并不相信,輕蔑道:“若你真被冤枉,讓清歡受又如何!”
沈鏡微微颔首,吩咐管家去請蕭珏。
蕭珏來時着一襲玄衣,面色不虞,藺清歡關切地去迎,蕭珏目不旁視,并未理睬,走至沈鏡身邊站定,恹恹直言:“沈将軍并未苛待孤。”
此話一落,庭院內外靜靜悄悄,有那麽一剎那,落針可聞。
蕭珏雖奪位落敗,作風留有污點,但其冷冽孤傲的脾性,衆人皆知。這樣一個人,是不屑于為讨好誰虛僞矯飾的。
南宮蘭和藺清歡面面相觑。
她們都未想到,蕭珏會這麽表态!
藺清歡指甲陷進肉裏,平複着翻湧的情緒,淚目問:“蕭珏,你這麽回答,可是受沈師妹脅迫?”
沈鏡被一再針對,極不耐煩。
自然地拉過蕭珏的手,放進自己鬥篷裏取暖,問蕭珏:“病剛好一點,怎麽穿得這麽單薄?”
熱度一點一點,從指尖傳到心髒。
蕭珏心中清楚,此舉逢場作戲,依舊心跳如雷。
他氣恨交加,暗道應該甩開!終歸舍不得,只側過臉,不再看她。
沈鏡問南宮蘭:“師父,既然查明我是冤枉的,現在去罰藺小姐麽?”
這樣和睦恩愛的氛圍,對蕭珏來說,是僞裝不出來的。
南宮蘭有數,可不願自己放在心尖疼寵的義女挨鞭子,板着臉訓責:“得饒人處且饒人!誤會罷了,何必斤斤計較,咄咄逼人,清歡身子骨弱,哪裏受得住三十鞭刑!須知世上除去對錯,還有同門情誼!沈鏡,你應該學會寬以待人!”
沈鏡冷笑:“寬以待人,倒是不錯,藺小姐可做到,您可做到?同門情誼,并不是我一再退讓的理由!再說,我一直想問,藺小姐算什麽同門?她是您的義女,卻不是我的師姐!潑髒水陷害的事一做再做,還請藺小姐不要再口頭親熱,一聲師妹,我沈鏡當不起!”
藺清歡霎時眼淚奔湧,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凄然道:“沈師妹,你這樣想我不要緊,怎麽能這麽想義母?義母她撫養你長大,教授你武功,恩如父母,待你還不夠情意深重麽?不誇張說,你欠義母一條命,怎麽還能指責義母待你不夠寬厚?”
沈鏡環顧義憤填膺的衆人,朗聲道:“我感恩師父在我父母雙亡時出手相助,收留撫養,也一直兢兢業業,恭順報答。不說旁的,十三歲,師父中魔教化功散,是我夜闖魔教,送去解藥;十六歲,師父陪你游玩,身陷敵營,是我率兵解困;十七歲,師父身染天花,是我一人侍疾。我沈鏡自問所作所為,無愧于心!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是非曲直,自有公理正義衡量!不能因為是師父,就颠倒黑白,随意誣陷徒兒,正如不能因為是父母,就任性妄為,随意處置子女性命!”
沈鏡個性古板,不善言辭,這些話,從前她斷不會說。
南宮蘭神情恍惚,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面前這個一直不被她認可的女兒,才發現,她其實很優秀。以前為什麽沒發現?為什麽理所當然覺得,她一無是處,品性低劣?
藺清歡擦淚:“你一門心思認定,義母和我故意害你,縱我再解釋,還有什麽意義?你好自為之!義母,我們離開吧!”
沈鏡問南宮蘭:“師父,什麽時候罰藺小姐?”
南宮蘭面上挂不住。
她即使已經意識到,藺清歡在針對沈鏡,往日對沈鏡的成見,和藺清歡不無關系,可她這些年真心疼愛藺清歡,付出的情感,都在這個理想中的女兒身上,早已收不回來!
人很難走出舒适圈,自負的南宮蘭尤其是。
讓她承認疼錯人,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只能順着這條路走下去,攬住不安的藺清歡安慰,複雜的眼神逐漸堅定,對沈鏡道:“不知悔改!待你知錯,再來找我!”
氣勢洶洶,親密無間地來。
氣勢洶洶,親密無間地走。
好像什麽都沒變,好像什麽都不同。
擁擠人群驟然撤離,顯得這靜谧簡單的小院格外空蕩。
反擊南宮蘭這波OOC,不僅得以強化原身反抗屬性,還得以與蕭珏建立患難情誼,并不算虧。
蕭珏偷瞄沈鏡,安慰的話在唇舌間往複不前。
沈鏡觀他這幅情态,顏面冰河初融,挑眉道:“今個一來帶着氣,誰惹的?這麽看我,怎麽,可憐我?”
她目光澄澈,瞳孔映着自己,呼吸可聞,蕭珏呼吸一滞,心跳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