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廢太子(17)

第十七章 廢太子(17)

◎藺清歡爛泥一般癱軟在地,頭暈目眩,不斷發着抖。◎

月黑風高,更深露重。

沈鏡睡不安穩,聞到一股順着風湧來的鹹腥。

水聲似有若無,越來越近……她霍然睜開雙眸,和蕭珏對視。

二人內力渾厚,能先人一步,聽聞數裏外的異常。

各将登上城樓,正望見浩瀚奔騰的河水叫嚣沖來。

習武之人尚可奔逃,只是身後一城百姓,軍中老幼婦孺,性命都要交在這裏!

沈鏡冷臉:“愣着做什麽!張宏,你領一營一班一炷香之內叫醒百姓,肖澤率二至六營運沙袋,能運什麽運什麽,将城門堵住!李茂,你帶其餘人随我搶修河道!”

烽火狼煙,沈鏡目光堅定,神情剛毅,蕭珏握住沈鏡的手:“還不快去!”

他深深望向各将領:“你們身後不只麥城百姓,京中父母妻兒,均等着你們凱旋。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衆将抱拳高喊:“是!”

張宏率兵叫醒百姓,加入堵城門隊伍。河水不斷奔湧升高,從沙袋縫隙中滲出,試圖沖垮防線。

城中百姓被深夜喊醒尚有不滿,見到這險象環生的一幕,鴉雀無聲。

該說什麽?

人家原本可以撇下他們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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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哀啼,兒童號哭。反應快的小夥回家拿棉被衣物沖上城門。越來越多的青壯年、老年、甚至垂髫小兒加入堵城門的隊伍中。

米,面,木柴……越來越多的物件投入滾滾河水。

實在沒東西可用,将領們一抹眼淚,手連手,人騎人,塑成一面人牆!

沈鏡和蕭珏這邊情況同樣不容樂觀。河水湍急,身手普通的,連原本的河岸都難以靠近,談什麽提着沙袋搶修?

最重要的是,他們也面臨無材可用的情況……

丢完沙袋,不得不去對岸搶。

驚動碧血軍,兩方立即戰得膠着,瞬間百招過去。

西面飛來八個人影,齊聲喝道:“将軍,我們來幫你!”

暗一至暗八聽到消息,日夜兼程,從一同隐居的西北邊陲小城趕來相助。

沈鏡、蕭珏、李茂得以脫身,搶多頂鐵骨架的帳篷往回返。

碧血軍裏的俠士們看得怔愣,偷襲不殺人,搶帳篷做甚?

暗八邊打邊罵:“稱什麽江湖大俠,沽名釣譽,眼盲心瞎!現在長河決堤,麥城裏數十萬生命危在旦夕,你們卻不聞不問!不聞不問罷,還阻止我們将軍陛下救人!真是不要臉!”

俠士們剛剛驚醒就與沈鏡他們纏鬥,無暇去看對岸,這一聽一望,驟然一驚,停下殺招。

暗一至暗八趕緊搶他們的帳篷米糧,幫着堵決堤口去!

張宏在人牆的最底層,河水已淹過他的胸膛,感到窒息。不能死啊,身旁是他的兄弟,身後是大邺百姓,陛下還在為他們沖鋒陷陣啊!

快啊,快啊,他快撐不住。

絕望際,有士兵叫:“降!降!河水降了!”

接二連三的歡叫聲響起。

原來是沈鏡他們堵好堤口,開鑿新道,将水引去西邊無人的深山老林中。

有驚無險,大邺軍隊無一人傷亡。

隔着河岸,能聽見時不時的高呼:“陛下萬歲!”

晨光熹微,碧血軍衆俠士紛紛站在新搶修好的河岸,陷入沉默。

皇帝似乎沒有神女渲染的那麽昏庸無能;妖後,似乎也沒有神女宣揚地那麽禍國殃民。

二人剛剛舍生忘死,救下滿城的百姓。

而碧血軍呢?

對面那個小丫頭質問得在理,好好的河岸,為何會突然決堤?

俠士們找藺清歡要說法。

劉儀照商量好的出言:“還能為什麽,天佑神女呗,你們又不是沒見過!”

黑面壯士揮着雙斧直言:“俺覺得皇帝夠義氣,俺不想再打他。”

劉儀上綱上線:“你這是要做逃兵?”

黑面壯士虎着臉:“俺本來就不是兵!師父要俺鋤強扶弱,這一路都在打老百姓,俺不幹了!”

一甩手臂,揮舞着雙斧離開。

這一走,直接帶走碧血軍三分之一的軍力。

武林盟主沒那麽沖動,問藺清歡:“神女,蕭珏畢竟是真龍天子,誠心悔過,改過自新,還要繼續起義嗎?是否名不正,言不順?”

藺清歡正色:“衆位奔碌一夜,先回營帳歇息,此事容我想想。”

營帳內,藺清歡噼裏啪啦砸掉所有的東西。

“名正言順,名正言順,呵!”

發洩一通,正喘着氣,想到對策,眼眸一亮。

碧血軍中,唯獨一頂帳篷特立獨行,離其他所有帳篷都遠遠的。

藺清歡進到那頂帳篷中,求道:“百裏春,求求你,再幫我一次。你不是會易容易形之術嗎?蕭閻曾是你的人傀,你假扮蕭閻多麽容易!”

生得雌雄莫辯的男人正在擺弄一個渾身紮滿銀針的人傀:“這次,你拿什麽來換呢?”

藺清歡屈辱萬分:“我可以再和你睡一次。”

百裏春目不斜視:“我現在對你不感興趣。明日就要離開,去抓南宮蘭。”

藺清歡攥緊拳:“百裏春!你想清楚,待我登基,你想要誰做你的人傀,我就幫你抓來!還可以派千軍萬馬,搜尋南宮蘭!”

百裏春松開人傀:“真的?”

藺清歡召集衆俠士:“諸位大俠見諒,為防多生事端,我原不想多說。您們應該知道,我不僅是藺家女,還是上代皇後,這江山,就是蕭珏夫婦,從我夫君蕭閻手中奪去的!蕭閻,你出來吧!”

紅衣青年從那頂特殊的帳篷中走出,一掀鬥笠。

人群中有俠士喊道:“是,我見過,這是皇帝!”

藺清歡聲淚俱下哭訴:“我夫婦受蕭珏夫婦迫害良久,還請諸位幫忙幫到底,不然落到蕭珏手中,我二人可還有活路嗎?明明我夫君,才該是真正的天子啊!”

俠士最怕弱者眼淚。這麽一想,好像碧血軍匡扶正義,沒什麽不對。

終歸有二分之一俠士留在軍中,正午時分,随藺清歡攻城。

料定對面一夜操勞,可以速戰速決,減少傷亡。

藺清歡和“蕭閻”站在高高的戰船上,指揮衆俠士。

兩軍對戰,罵陣先行。

藺清歡細數蕭珏、沈鏡對蕭閻和她的“迫害”。

半真半假地撒謊,讓人想辯解都沒有頭緒。

大邺軍隊定睛一看,真是蕭閻。

高漲氣氛顯而易見地凝滞。

藺清歡微微一笑,志得意滿,指揮軍隊進攻,卻聽一聲高喝:“且慢!”

紫色人影落在兩軍之間的樹梢:“藺清歡,你看這是誰!”

紫衣人和其旁褐衣男子面紗掉落。

碧血軍隊中,天機宮弟子不由一震:“宮主!”

衆俠士瞅瞅樹上,瞅瞅船上,怎麽有兩個蕭閻?

藺清歡剎那手腳冰涼,扶住百裏春的胳膊才能站穩。

南宮蘭道:“藺清歡,你殺我,是為不孝不仁,殺蕭閻,是為不忠不義。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有什麽資格,自稱神女?”

藺清歡尖叫:“你在說謊,沈鏡是你親女,你為她污蔑我!”

船內議論紛紛,江湖中人自然知道,天機宮宮主要處子身才能繼任。

南宮蘭望向百裏春:“你不是好奇,我為何能恢複自主意識,還能越俎代庖,控制蕭閻嗎?我也搞不清,但你要是現在恢複真容,我南宮蘭發誓,不再逃跑,給你研究三年,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藺清歡知道百裏春有多渴望研究南宮蘭!

她肝膽俱裂,緊緊抓着百裏春的手臂,不斷搖着頭,小聲祈求:“不要,不要。”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俠士殺人不眨眼啊,倘若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騙他們,她會死。

就算勉強逃走,朝堂江湖,盡是仇家,天下之大,哪還有她藺清歡立足之地呢?

百裏春放聲大笑,撇開藺清歡的手:“一言為定!”

百裏春恢複似男似女真容,去追南宮蘭。

衆俠士反應過來,怒目:“藺小姐,這是怎麽回事!”

刀棍鞭锏團團圍住藺清歡。

藺清歡爛泥一般癱軟在地,頭暈目眩,不斷發着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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