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削平浮世不平事,與爾相将上九霄。◎
許清焰感受着身體裏的力量,她也知道自己暫時打不過袁東,所以不停閃避,但口中卻不停:“袁東,師姐這裏還有沒說完的,想聽嗎?”
袁東恨得不行,怎麽也想不通許清焰到底是怎麽好的。手下動作逐漸加快,靈氣凝聚于雙拳,恨不得一拳将許清焰打得筋斷骨折。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許清焰将體內的力量灌注雙腳,動作清逸靈敏,猶如一只輕盈的貓。
在旁人看,這是許清焰游刃有餘的在貓逗老鼠。
只有她自己清楚,再找不到袁東的破綻,自己也要落下風。
見袁東被後一句氣得仿佛失了理智,許清焰輕輕一笑,旋身抽出一旁看熱鬧的雜役弟子手裏的掃把:“借用。”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許清焰最後一句聲音格外的諷刺。
不僅周圍人聽出了意思,紛紛暗自認可許清焰這話。
就連袁東自己也是下意識認同話裏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如此生氣。
袁東仗着師父是赫風長老,手中又管着明心堂大小事務,在宗門內作威作福。
在場圍觀的弟子們有不少人都被袁東找過麻煩。
如今有人這麽當面罵袁東,罵赫風長老,心裏都偷着樂呢!
袁東怒氣上頭,手臂擡起後不經意露出了一點破綻。
許清焰自己本事不算高,但原主記憶裏還是有許多刻苦練功的畫面,加上這具身體的條件反射。她抓住這個時機,手中的掃把用力朝着袁東腋下狠狠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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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将全部力量灌注于這一點,再用肩膀硬生生抗住了袁東一拳。
袁東只覺得肋骨下劇痛,整個人被一股力量直直打了出去,摔在地上甚至不敢動彈。
許清焰強忍着左肩刺骨的痛楚,用剩下的最後一點力量維持自己站在原地不被袁東打飛出去。
她臉色發白的看着袁東,故作輕松道:“青竹峰的歸屬如何,宗門上下都清楚。青竹峰上是否有什麽秘密,也是我師父這一脈留下的。恬不知恥的貪圖他人財物也就罷了,如今還滿口惡臭。赫風長老便是這樣教弟子的?走出去還不是丢了滄瀾宗的臉。”
袁東被幾個師弟扶起來,臉上的青春痘氣得仿佛要爆出來了。
他吸着氣惡狠狠的望向許清焰。
“怎麽?袁東師弟是還有什麽想說的嗎?”許清焰微微側着身子,不讓人看見自己顫抖的手,笑道:“還是說,要我再給你念一遍《相鼠》?”
“你閉嘴!”袁東磨着牙,他知道自己在宗門裏不受人待見。但從來沒有人這麽當着面的指着他鼻子罵。
“許清焰,以你現在的修為,剛才不過是投機取巧。今日我認了。”袁東看向周圍,感受到那些鄙夷的目光,心中更是氣得要吐血。
若是在青竹峰的事情上糾纏不休,他也會被師父責怪。
想到這裏,袁東擦掉嘴角邊若隐若現的血線,只覺得口腔滿是血腥氣,憤恨的說:“半年後的宗門大比,我們正式對決。若是我贏了,你必須向我磕頭道歉。”
袁東說着冷笑,眼神挑釁的看着許清焰。
許清焰額頭上已經生出細密的汗珠,左肩就算沒有骨裂,估計也腫了起來。
聽出袁東的意思,無非是想當着整個宗門的面打贏她。
既折辱了自己,又将能小範圍的抹去他先前那些觊觎青竹峰的壞名聲。
修仙界便是如此,強者為尊。
袁東若是大大方方贏了許清焰,那些事情遲早會被人忘記。
許清焰都給氣笑了。
一座山頭都撫平不了她這幾日的窩囊氣。
“好啊。”許清焰越氣反而越冷靜,面色鎮定的說:“半年後宗門大比,若是我輸了,我向你磕頭道歉。可若是我贏了呢?”
袁東哈哈大笑,只是笑了幾聲又連忙捂住肋骨處,吃疼的說:“贏?”
如果是從前的許清焰,他還真打不過。
可現在的許清焰?
算個什麽東西!
“若是我贏了,答應我一個條件,無論什麽,沒有拒絕的可能。”許清焰目光沉沉,甚至忘記了肩頭的痛楚。
袁東得意的笑着,他就沒有想過自己有輸的可能。
“好。到時候你當着全宗門的面給我磕頭認錯。”
“一言為定。”許清焰說完便轉身離開。
一直走到明心堂旁邊的假山底下才捂着肩頭呼痛出聲。
半年,她可以的。
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重新來過,有原主的記憶,她也能少走彎路。
當年父母去世,她十五歲就能發狠趕走那些對賠償金虎視眈眈的親戚,靠着自己讀完大學,在大城市裏紮根活下來。
沒道理在這個世界不行。
許清焰強忍着鼻腔的酸澀,扶着肩膀朝藥峰方向去。
明心堂的事情很快傳開,袁東的名聲本就不好,這件事情對他影響不大。
最讓人震驚的,是許清焰!
之前傳出許清焰好了的消息,大家都是将信将疑。
畢竟她在藥峰猶如廢人的模樣都是看在眼裏的,這才回了青竹峰便好了?
一時間也有人開始相信袁東說的話。
青竹峰上真的有什麽寶貝,這才讓許清焰一個靈根盡毀的人突然好起來。
藥峰上,元亨聽着那些閑言碎語,手裏的瓷瓶重重放在桌上,不悅道:“讓你們收拾草藥,你們在做什麽?青竹峰上就算真有什麽寶貝,那也是青竹峰的東西。青竹峰一脈在宗內七峰之中究竟如何,大家心中有數。今日是袁東貪心不足,大師姐罵得句句在理。你們這般,與袁東何異?”
他是流雲長老唯一的弟子,無論是修為還是地位,在藥峰同輩弟子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元亨板着臉教訓下來,剛才還叽叽喳喳的藥房裏頓時只剩下整理藥草的聲音。
許清焰輕喘着氣靠在藥房門口。
在聽到那麽多風涼話和八卦的語氣後,陡然聽見有人幫自己,心裏還是有些暖意。上輩子被那些極品親戚“圍攻”的時候,也是多虧了周圍鄰居幫忙。
否則,許清焰別說考大學,中考都要被那群人折騰黃了。
所以,哪怕日子再難過,她始終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希望。
“元亨。”許清焰扶着受傷的左肩,笑道:“有傷藥嗎?”
元亨見來的人是許清焰,趕忙上前。
他從前對這位大師姐感情一般,更多的是長幼有序的敬重。
後來出了雙溪師妹的事情,元亨對許清焰是萬分感激。他是師父唯一的弟子,雙溪在他眼中與親妹妹一般。
大師姐救下雙溪,比救下他的命還要重要。
如此大恩,別說傷藥,就是要元亨給許清焰随意驅使都可以。
“有。師姐随我來。”元亨趕忙上前扶着許清焰,又勸她:“袁東在宗門一向嚣張。赫風長老因祖上一些事情,在宗門內頗有聲望。否則,明心堂如此重要的地方也不會交給他負責。這件事情宗主那邊定然會有決斷,師姐你着實不需與袁東定下那樣的賭約。”
元亨帶着許清焰到一旁的小屋子裏坐下,擡手探查到她的傷勢後皺眉道:“袁東這兩次皆敗于師姐,多是他不曾将你放在眼中的緣故。這左肩若是再受一些力道,怕是整條胳膊都要廢了。”
見許清焰沒有反應,元亨只好苦口婆心的說:“我雖不知師姐為何又能修煉,可你如今的修為不過煉氣。袁東前些日子突破金丹,又有赫風長老支持。大師姐,你沖動了。”
“沖動是有點。”許清焰感受着肩頭像是有一股熱流湧動,痛楚漸漸消弭,笑道:“我從前既然可以修到元嬰,如今不過是再來一次。況且,袁東欺人太甚,我如果在這些事情上畏首畏尾,豈不是丢了青竹峰的臉?”
她想起了從前看過的一句詩,也挺符合此刻的心情。
“削平浮世不平事,與爾相将上九霄。”
若是連自己的事情都擺不平,又如何去“削平浮世不平事”?
她都到了這個世界,總要活出個人樣來。
“元亨,放心吧。”
元亨擡手,神情愕然,許久才說:“從前與師姐相處不多,竟不知師姐道心如此堅定,是我多言了。這些是傷藥,師姐都拿去吧。”
他在修煉這件事情上幫不了許清焰什麽,但是丹藥方面元亨可以拍着胸脯承諾管夠了。
許清焰動了動已經恢複的肩膀,不跟元亨客氣:“那我就拿走了,等我富裕點再還你。”
走到門口,許清焰腳步停下,轉身對元亨說:“我看那次的事情對雙溪影響還挺大的,若是從心障化作心魔就不好了。”
元亨沒想到許清焰到這個時候還記得提醒他們雙溪的事,心中很是感激,點頭道:“多謝師姐挂懷,師父和宗主也在憂思此事,大約會讓師妹提前參加宗門大比,多出去歷經風雨。見多了,上次的事情興許也就能放下。”
許清焰挑眉,還挺意外的。
她在書裏看到的都是滄瀾宗上下對雙溪的寵愛,還以為她一直拿的都是團寵劇本。
沒想到流雲長老和宗主關風月寵是寵,卻也不會遏止雙溪的成長。
這麽一想,許清焰也釋然了。
如果不是原女主像堅韌的小草,以她的性格也看不完這本狗血虐文。
好幾次她被狗血劇情氣到要分分鐘棄文的時候,女主雙溪展現出來的堅韌和樂天又支撐着她看下去了。
“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我先走了。”許清焰擺擺手,往青竹峰方向去。
路上摸着玉牌,許清焰随手扯下一根竹枝在地上亂揮着,嘟囔道:“任務失敗,也沒錢找人來修房子。這算什麽?修仙版李子柒嗎?”
擁有了山頭。
但生活要從搭房子開始。
許清焰哼了哼,不耐煩的把竹枝敲在一旁的竹子上,慢悠悠的往山上走。
竹林深處,一團綠瑩瑩的光在各個竹子之間忽明忽現,最後又歸于平靜。
只留下竹林內涼風習習。
和一個吭哧吭哧上山嘴裏不停念叨着一室一廳的許清焰。
作者有話說:
①:《化江南簡寂觀道士侯用晦磨劍》呂岩
冷門一點的詩句我就标記出來,不太冷門的我就不标啦~
如果對仙俠很感興趣的話,其實還蠻建議去看看呂岩(就是呂洞賓)的詩,很有道家大佬的風範。
尤其是那句:朝游北越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
感謝在2023-04-27 18:37:13~2023-04-28 21:2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零洱-linger~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陣雨 29瓶;猛踹瘸子那條好腿 25瓶;紫淚冰心、朝朝藝藝yiyi 20瓶;雲端有熙 15瓶;鳴魚、念鄉也、染筝、月雅風苑 10瓶;零洱-linger~ 5瓶;清川帶長薄 3瓶;随遇 2瓶;從山,今聲。、宓.、碧海蒼靈、豬豬也瘋狂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