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渡夏天

(“新鄰居，不認識下？”)

許微櫻走出地鐵站，她往蕪禾街巷走去，路過渡夏天時，她腳步微頓，抿唇偏頭看過去。

只見到金毛蔡站在點單櫃臺後，正笑容燦爛地和顧客說話，笑得就挺……花枝招展。

比昨天在店裏的段峋熱情百倍。

想起昨夜他在渡夏天裏，閑閑斂眸，對客人漫不經意的态度。

這和七年前的夏天，他散漫又恣意的模樣，倒無太大區別，只眉宇間越發成熟，褪去了少年青澀。

許微櫻輕抿了下唇，她垂下眼，安靜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走進蕪禾小區，她進樓棟，擡腳上樓。

老城區的蕪禾，樓道每層都有寬敞方正的窗戶，會輕輕遞來夏風和不知名花香。

許微櫻走上二樓時，她站在窗戶前，往外看了一眼。

恰逢見到有一對頭發泛白的阿伯阿婆，在樓下邊講白話地交談邊慢悠悠走過。他們的嗓音中帶着，獨屬于蕪禾街巷這處老城區的悠然。

移開目光，她垂眸轉身繼續上樓，但當踩過幾臺階梯。

倏然間，許微櫻腳步一頓，微怔了下，只因除了夏夜不知名花香外，她竟又聞到了若有若無地淺淡綠橘柚氣息。

她伸手下意識摸了摸鼻尖，長睫輕顫了下。

而當她繼續上樓，擡眸，視線內見到在樓道內站了個男人。

樓外有夏風吹拂樹梢枝葉簌簌擺動聲，也有小朋友歡快地嬉笑聲。

樓道卻，安靜無聞。

許微櫻看向他，慢吞吞地眨眼，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男人身型修長挺拔地斜倚牆，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按着手機。他斂眸，神情閑淡的看着。

手機屏的光，攏照過他高挺眉骨，透出幾分散漫的淡然。

——至始至終。

他都沒看過來一眼。

許微櫻輕抿了下唇，也徹底打消了主動招呼的念頭。

畢竟，在她想來，現在他的眼裏，兩人壓根不熟。

她若是打招呼，到底會很奇怪和突兀。

許微櫻從包裏掏出鑰匙，垂眼，走到門前去開門。

可沒想到，剛把鑰匙插進鎖孔，手機卻倏然響起了鈴聲，打破了寧靜。

許微櫻低頭去拿手機，見到來電卻是城中村的房東，她愣了下，然後接通放在耳邊。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當她擡眼時，撞進了男人散淡漆黑的眼眸中。

短暫兩秒。

許微櫻輕輕錯開視線。

她微側過身，認真去聽上任房東說的話。

聽對方說完，許微櫻面露歉意，她低聲回道：

“抱歉，是我搬家太匆忙，忘記把門禁卡退回。”

說到這兒，許微櫻想了想，她說：“我現在就過去一趟，還門禁卡。”

當她話音落地，在她未注意到的地方。

身後靠牆低睫，按手機的男人，他修勁指骨微頓，掀眸，看了她一眼。

段峋神色淡淡，看不透情緒。

卻莫名記起，姨媽給他打電話時，是說她被騷擾，才急于租房搬家。

許微櫻挂斷電話，輕抿了下唇

入住城中村的小單間時，除了房門鑰匙，房東也會給到一樓鐵門的門禁卡。她搬家退房都匆忙，鑰匙留在了房間裏，門禁卡卻漏忘了。

而明天周末，黃嘉雯會過來找她，另有安排，就不如現在直接過去一趟，去還門禁卡。

許微櫻把門上的鑰匙拔下來，重裝回包裏，準備轉身下樓。

但當她邁下一層階梯，身後卻傳來了男人閑散聲音，只聽他漫不經心說：

“新鄰居”

“不打聲招呼？”說到這兒，他頓了下，淡淡補充：“……認識下？”

他散漫嗓音響起，許微櫻長睫一顫，她怔住回眸，看過去。

出乎意料地沒有想到，原來。

她隔壁住的鄰居就是阿峋。

沉默幾秒。

許微櫻低聲說：“我不知道鄰居是你。”

段峋看她一眼，語氣平靜：“現在知道了。”

許微櫻輕應了聲。

然後她想了想，說：“我還有事兒，那就，先走了。”

段峋唇角輕扯，摸不透情緒好壞地說：“去城中村？”

許微櫻輕抿了下唇，她點頭：“是，要過去一趟。”

樓道統共就這麽大，他聽見她手機談話，并不出奇。只不過，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毫不掩飾地直白問。

許微櫻疑惑茫然地看過去。

段峋眉梢輕揚地瞥眼她，語氣是一如既往地散漫：

“剛好，不介意的話。”

“順路一起”，他懶洋洋地說：“我也要往城中村去一趟。”

“……”許微櫻眨了下眼，她下意識問：“這麽巧嗎，你過去也是有什麽事兒嗎？”

“嗯，有事，”段峋漫不經心回，“餓了，去吃宵夜。”

“……”

城中村裏滋味地道正宗的店很多，專門過去吃宵夜很正常。

只不過。

許微櫻默了默，想到剛才接電話時，手機上顯示時間還沒到七點。

她還是沒忍住輕聲問道：“這個時間點，原來你吃得是宵夜，不是晚餐嗎？”

段峋扯唇笑了下，“有問題？”

“……”

許微櫻慢吞吞搖頭，表示，你滿意就行。

段峋閑閑斂眸看她一眼，然後他摸出門鑰匙，打開房門，丢下一句“我去拿車鑰匙”後，進了屋。

房門敞開，許微櫻站在門口，她可以看見房子內的部分裝修和格局。

是出乎意料地充滿了，随意和慵懶的氣息。

她看見了黑色皮質沙發旁邊是一個黑胡桃木櫃，裏面立起存放了一疊一疊地……許微櫻仔細分辨了下，才确認是黑膠唱片。

沙發前的桌上，也有一摞影碟片，極其複古的外殼，都是老電影。

許微櫻睫毛輕顫，她忽地出了神。

想起，某個夏日在民宿庭院裏，畫完畫的少年少女們，休息時，就玩鬧地說，集訓結束回去後，要去阿峋家看電影……

男孩們開始大笑着談論起電影劇情，女生們對去阿峋家表現出了濃濃期待，笑個不停。

唯有段峋閑散地倒在躺椅上，懶洋洋地沒出聲。

只有當男生們談的電影劇情越來越偏，他才輕啧一聲地坐起來。

然後在她對男生的談話內容裏，聽得半知半解的茫然目光中，他用沾了顏料氣息的手捂住她的耳朵。

旋即他眉骨微擡，用粵語不耐地說：

“還有小朋友在，聊什麽亂七八糟的，都給我注意點。”

作者有話說：

段峋：七點吃宵夜，有問題？

許微櫻：……沒，你高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