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Chapter80
Chapter 80
自色達不辭而別後,時間再遇江泊淮,是一年之後,彼時她已經考上大學。
九月末的這晚,兩位舍友在宿舍讨論國慶會跟男朋友去哪裏哪裏玩。只有時間埋頭在平板上專心致志地畫人設封面,沒有搭話。
過不多時,另一名舍友顧微從外面回來,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路都走不穩。
大學才開學不久,她起碼有一半的時間處于這種狀态。
與往常不同的是,今晚她從包裏掏出一沓現金,看厚度,足有一萬多些。
“我發財了姐妹們,明天我請客。”顧微笑嘻嘻地揮舞着手裏的鈔票。
方才讨論國慶要跟男朋友去哪裏哪裏玩兒的兩個是本地人,這點錢對她們來說,連零花錢都算不上。
況且,顧微一身濃妝豔抹還醉成這樣,可想而知,她的錢是怎麽來的。
那兩人嗤之以鼻,厭惡地挽着手出門去了。
“砰”一聲關門響後,宿舍陷入短暫的寂靜。
顧微愣愣,猛地将錢甩在自己床上,罵了句:“操,瞧不起誰,老娘憑實力掙錢,問心無愧。”
時間面無表情看着她。
“你也瞧不起我?”她脫掉劣質高跟鞋,抹豬油似的擦了擦紅唇,沖這邊冷笑一聲。
時間把客戶要求的古風人設圖發過去,那邊确定不再修改後,轉了300塊錢過來。
她點擊收款,才慢慢悠悠掀眸問:“你這錢怎麽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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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掐着下巴倪着她:“去賣啊,京城腳下有些公子哥最喜歡我們這些窮學生,就我這破皮囊都能一次一萬。像你這模樣兒的,保底三萬起。”
“說人話。”她淡漠道。
那撇撇嘴,問:“你缺錢?”
她毫不避諱:“非常缺。”
顧微“噗嗤”一聲笑:“還是你實誠,不裝逼,我喜歡不做作的人。”
“快說,錢怎麽來的?”她一臉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顧微打了個酒嗝,告訴她:“我兼職那家慢搖吧,今晚去了幾個財大氣粗的公子哥,一口氣點了幾十萬的酒,這一萬塊錢,是我的推銷費。小道消息,這幾位爺後面幾天都會去。”
時間直接道:“還招人嗎?我明晚跟你一起去。”
“……招。”
那家慢搖吧在二環南路上,規格頗大,人流如潮。
顧微不是所謂的“酒托”,她是正兒八經的服務生,所以時間去做的兼職,自然也是正兒八經的服務生。
如果運氣好能把酒賣出去,提成則是她們純賺,如果沒賣到酒,也會有保底薪酬。
時間唯一的經濟來源是表姑贊助的,盡管給得不少,但她還是能不要則不要,自己兼職掙錢。
有時候會接一些平面設計單,這類兼職錢多,可她才大一,能接的單很少。
大多時候,她是給網絡作者畫小說封面。餓不死,但也沒多富裕。所以她需要這份兼職。
再說這廂,兩人進酒吧後,顧微先是帶她去找領班登記,然後換衣裳,上妝。
她的容貌在一衆兼職生甚至是整個工作團隊裏,都算是最出衆的。領班眼睛都看直了,不禁感嘆道:
“小姑娘,你要不來跟姐幹算了,我好好帶你,保證你兩年就能在北京買房。”
時間笑笑,沒接話。
工作不複雜,都是些點點單端端盤子的常規服務。
那晚,顧微說的那幫揮金如土的公子爺沒來,時間沒推到酒,只領了一百二的保底工資。
人是第二晚來的,三五成群,要的是帶泳池和桌球的豪華包間。
時間跟顧微一起端水果進去時,那波人在打桌球,男男女女十來個,時不時冒幾句糙話,玩兒得挺嗨。
只有幾個男人坐在沙發上,不知在聊什麽。
顧微說,那幾個就是之前跟她點酒的人。
看長相,都不太好對付。
“先生,今晚你們想喝什麽呢?”顧微把果盤放在茶幾上,笑咪咪道。
幾人擡眸看掃一眼,視線都停在時間身上。
須臾,有個留着絡腮胡的男人報個價格不菲的酒名。
顧微喜出望外,讓時間留下來招呼,她去前臺拿酒。
她一走,那男人的目光更直,敲了敲面前的啤酒,笑說:“美女,能幫我開下酒嗎?”
時間眼睫微動,拿着啓瓶器走過去,接過他裏的酒,輕松打開,再遞給他。
男人伸手來接,不料,手觸到的一霎,啤酒忽然打翻,直潑在那人身上,衣裳全濕。
那人登時站起來,“這位美女,你到底幾個意思?”
姑姑精通時尚,所以時間也跟着長了不少見識,他身上這套衣裳,價值十好幾萬。
她敢發誓,酒不是她潑的,而是他故意弄的。
“先生,您身上這酒真不是我潑的。”服務行業,時間言辭很是柔和。
那廂冷笑一聲,面色低沉,“你這意思,是我污蔑你?”
“我沒有這個意思。”
“把你們領班叫來,談談該怎麽賠償吧。”
另外幾人不言不語,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時間頓住,沒有動。
這些公子哥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要錢有錢要權有權,一丘之貉。這裏又是監控死角,如果一口咬定就是她弄髒的,時間百口莫辯。
再說,就算監控拍到不是她弄的,這些人若有心刁難,只怕連這個慢搖吧的老板都要向着他們。
她算什麽?蜉蝣撼不動大樹。選擇來這些地方掙錢,能忍則忍。
時間吸了吸臉頰,略頓,面帶笑意道:“實在抱歉,不如妹妹我自罰三杯,先生您胸襟寬闊,就繞了我吧。”
幾個大男人沒想到她一個稚嫩學生會說得出這麽市儈又圓滑的話,都有些驚訝。
絡腮胡男人更是來了興趣,單手從地上擰起一打瓶啤,“啪”一聲放在她面前,似笑非笑道:“三杯怎麽夠?既然妹妹這麽豪爽,喝完這些,我放你走。”
十二瓶……時間額間突突直跳。
她沒有時光那樣的驚人酒量,喝完這些,只怕再難走出大門。
可如果不喝……
僵持不下,時間終是拿起瓶酒,用牙齒咬開瓶蓋,聲音冷了幾分:“希望先生說到做到。”
對方挑眉,比出個“請”的手勢。
她咬咬牙,正欲一口吹,忽覺耳邊有陣涼風掃過,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
下一刻,一陣噼裏啪啦響,她面前的啤酒登時炸開,酒水全撒在那個男人身上,連帶着飛過來的桌球也一并砸在他胸口上。
絡腮胡疼到面部扭曲,悶聲朝後倒,怒罵道:“操!誰他媽瞎了眼,敢打老子!”
時間還沒回神,便聽見聲:
“不好意思飛哥,兄弟我學藝不精,打飄了,你見諒。”
語氣雲淡風輕,言笑晏晏沒什麽情緒。
這音色……至少有一年,時間沒聽過他的聲音。
絡腮胡拍了拍身上的瓶渣,看看時間,又看看那頭,嘴角抽了兩抽,皮笑肉不笑,“原來是泊淮兄不小心打的,不疼,一點都不疼。您要是高興,多來幾下都成,我給您當活靶子。”
聲後那人笑了聲:“別,我可不興欺軟怕硬。”
絡腮胡眯眼打量時間,揚聲一句:“對不住了泊淮,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女人。”
身後的人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時間扭頭,對上的,是江泊淮那雙清幽明媚,如暖心大哥哥一般的眼。
對視這會兒,“砰”一聲杆,他手裏的求杆往前一頂,球在桌面上彈出好幾條曲線,最終,打進了位置最刁鑽的一個球。
“淮哥,好球!”
“牛!”
江泊淮笑笑,踏步走過來。
進門的時候時間沒發現他在現場,讓他目睹一場好戲,也英雄救美了一回。
他步步靠近,她渾身一僵,心中酸澀,強忍住往後退的沖動。
兩年前,她十七歲,因為家庭原因,性格古怪得像只刺猬,逮誰刺誰;他二十六,事業有成,為人親和,談吐幽默。
他去她們那裏做項目,一次偶然,在她父親的棍棒下救她于水火中,并開導她,給她做了半年的心理輔導,帶她走出心理陰影。
時間把自己的馬給他騎,帶他爬上最高的山峰看日出日落;給他講苗家人的婚喪嫁娶習俗,教他說苗語……
他接地氣得完全不像是從大城市去的富家公子。
他會跟寨子裏的老人用碗喝酒,會尊重苗家文化,還會同情弱小。
有次時辰發瘋要去學校捉時間回去嫁人,江泊淮還把這事兒上報給了村委會,結果就是,村主任把時辰叫去狠狠教育了一頓。
毫不誇張地說,江泊淮在的那半年,全寨子的适齡女娃都喜歡他,包括時間自己。
盡管這麽多人喜歡他,但時間仍覺得他對她是特殊的,始終有別于旁人的。
因為,他騎過她的馬,陪她去山頂看過日出日落,專門為她做過心理輔導。而且,不論她跟他講什麽,他都會認真聆聽,并不覺得她年齡小,也不會瞧不起她家境平寒。
這樣一個接近完美的人,怎麽會不愛?情窦初開的年齡,她愛得深沉,萬劫不複。
他走後,她發瘋似的找尋有可能接近他的機會。只可惜,他是天上皎皎明月,她如地上蜉蝣生物,除了有個連消息都不敢發的微信聯系方式,他們沒有任何牽連。
終有一次,時間在他們公司的官方微博上看見他在援藏。那一霎,她再控制不住內心的躁動,太想站在他面前,盡管什麽都不說,看看他也可以。
因為去西藏這事兒,她被全家通緝,爺爺一聲令下,表姑時光甚至千裏“追殺”。
時間從成都一路跑到康定,又從康定去到色達。當時她還是未成年,只好拿出所有零花錢,請李幻為她保駕護航。
其實她還在成都的時候,江泊淮就知道了,還特地在康定定了酒店,囑咐她待着別亂跑。如若不然,她怎麽可能有錢住五位數一晚的酒店。
時間原本是想在那裏等他的,可是時光追來了,她不得不跑。
頭腦發熱她讓李幻把時光的車開走了,但後來她也嘗到了冷豔嬢嬢的懲罰。
荒郊野外,他們被關在車裏,只留了幾條空氣流通的縫。
整整一天,時間在封閉空間裏感覺自己随時可能窒息,後來,她犯病了……不得已,李幻砸碎了車窗,讓她爬出去。
江泊淮接到電話從色達趕來時,看到的是滿手鮮血的她。
他當時的眼神是什麽意思,時間至今都沒法讀懂。
心疼?同情?生氣……都有一些吧。
他讓人給李幻買了回程車票,又找人把車拖去色達修,還親自為她包紮傷口,主動給時光打電話報平安,最後,帶她去了色達。
那時候時間已成年,但他并沒碰她,另開了間房給她住,直到時光來接到她為止。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啊……好成這樣,她怎麽能不喜歡,怎麽能不愛。
直到她聽見他接那通電話之前,她始終覺得,自己于他江泊淮而言,多少是有點特殊的,畢竟,他對她是那麽那麽那麽的好。
青春時的喜歡,總是不顧一切,不顧階級身份,一股腦地紮進去。
所以,盡管她的青春爛如泥,遇見皎皎白月的他,她也禁不住消想,自己是可以靠近他的。
恰是那通電話,結束了時間的黃粱美夢。
那天,他坐在窗臺下,指間銜着點燃的煙,言笑晏晏跟電話那頭說:“你說上次我問你病症的那個小姑娘嗎?想什麽,類似病例我的團隊沒救助過千例也有百例吧?況且,她才多大?我多大?我只當她是妹妹。”
電話那頭說:“我就說,你怎麽會放着跟你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女友不要,要去找一個身份地位跟你千差萬別,甚至不值一提的小娃娃。大家還以為是你在大山裏野習慣,已然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
江泊淮輕飄飄吸一口煙,沒所謂笑笑:“我心裏有數。”
“那就好,等你回來,兩家人約着吃個飯,把你跟萌萌這事兒給定了。”
男人“嗯”了聲。
繞是被時辰打得滿地滾時間都沒痛哭過,那天回房後,她流了好多淚,好像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透支完。
她曾當他是照亮自己的光,不曾想,是自己會錯意。
她誤入迷途,以為抓住的是鋼絲繩索,誰料,只是一根搖搖欲墜的稻草。
也是第一次遇見江泊淮這麽好的一座山,自然聽不得什麽好言相勸,所以才不顧一切朝他奔去。
最後才發現,一切只是她單方面的青春懵動,更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他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永遠處在平行線上,怎麽可能有交點。
前有姑奶時芬的前車之鑒,後有表姑時光的清醒獨立。
時間懂道理。不該為了那些苦,貪戀這點甜。
所以,從她跟時光一起不辭而別離開色達那天起,她就醒了,內心的懵動也徹底結束。
不管江泊淮有沒有查覺到,反正,她沒跟他告過白。
回過神,時間掩去眸中異樣,沖已經到自己跟前的江泊淮笑了笑,打招呼道:“淮哥,沒想到還能跟你在這兒遇見,真巧。”
一年不見,她越發明豔動人。
男人盯她片刻,也笑一聲,天馬行空問了句:“你以前那個微信沒用了?”
時間眼睫微閃,不動聲色輕輕“啊”一聲,“手機丢失,號碼補辦不了,就沒用了。”
江泊淮細長的眉微微上挑,“是嘛?”
她垂眸,“嗯”了聲。
恰在此時,去前臺拿酒回來的顧微回來了,見現場狼藉,她一臉懵。
而先前說要酒的那個絡腮胡男人,已經在江泊淮的淫威之下拂袖而去。
酒沒人要了。
時間看了看身旁,江老板有恃無恐,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瞳孔幾轉,笑咪咪道:“江總,這酒拿都拿了,不若,您賞個臉,收了?”
“江總……”江泊淮反複揣摩着這個稱呼,眯眼倪她,“所以,你現在是在跟我談生意?”
時間搖頭,滿眼無辜:“不敢。”
男人的目色逐漸變深,暼她一眼:“好的不學,滿腦子鬼主意。”
時間的心尖抽了一下,心中苦澀,不是滋味兒。
看,分開這一年,她竭盡全力忘記他。而他,卻是絲毫未有變化,不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語言,依舊以她的哥哥自居,以長者自居……總之,不會是男女情感。
其實正常,他以前就是這樣,現在不過是維持原樣而已。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想通這些,時間悠悠然對上他的眸,眨眨眼,道:“淮哥,賞口飯吃,買一瓶呗。”
江泊淮被她水靈靈的大眼睛閃得心尖微漾,淡聲對身後的秘書說:“拿十瓶。”
顧微:“!!!”
秘書:“???”
時間:“謝謝江老板。”
男人的表情很有意思:“從江總變成江老板了?”
她嘿嘿笑笑,微微颔首:“沒什麽事的話,我還有工作要忙,先走了,您吃好喝好。”
江泊淮黑沉的視線裏,那姑娘拽着她的同伴一溜煙跑了。
“你跟這個江總到底什麽關系?”下班換衣裳的時候,顧微在試衣間裏把臉怼到時間臉上,問。
她臉不紅心不跳:“沒什麽關系。”
“屁!沒什麽關系會為了你十萬一瓶的酒他一口氣買十瓶???”
“……額,算是舊識,”
“舊識?”
“嗯。”時間仔細想了想,總結道,“他這人吧,大概有點同情弱小症在身上。就是,看誰可憐,就對誰好。”
“所以,他對你好過?”
“好過吧,畢竟我那時候是真可憐。”
“有多好?”
有多好……時間換上衣裳,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大概是,很好吧。好到讓她以為,那就是愛。
但其實,豪門公子的愛,哪兒有這麽簡單啊……
葉慎獨對時光多好?那是當天上月在捧,但前兩月,不也要跟楚家大小姐訂婚嗎?
時光現在已經回老家避世不出了。
所以,好有什麽用?他們的好,只要他們願意,只怕對着狗都能演繹深情。
顧微要去找她男朋友,時間只能一個人回宿舍。
她換上衣裳背着雙肩包出慢搖吧,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起,天上飄起了蒙蒙細雨,再夾雜着絲絲秋風,瞬間涼意上頭。
夜已四深,回學校的公交車早就停了,時間站在雨中,一手打傘,一手用手機軟件打車。
打好車沒多久,一道光亮直射過來,緊接着,黑色轎車便停在了她側邊。
她以為是自己叫的車,打開車門坐上去,道了聲謝。
沒聽見回應,時間擡眸一看,對上的是江泊淮轉過來看她的眼。
“……”引以為戒,上車之前,請務必要對好車牌號,否則,後果自負。
“不,不好意思,我上錯車了,這就下去。”時間道歉,側身欲開門下去。
“噠”一聲,車門落鎖了。
他二十八了,眼角眉梢透露出來的,是十九歲的她裝不出來的成熟和穩重。
“時間,”他喊她。
她聽見已經應道:“唔?”
他說:“久別重逢,你就沒什麽什麽想對我說的?”
夜色幽深,煙雨朦胧,有限的空間裏燈光昏暗,時間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很沉。
應該說什麽?
确實有句話想問,可是,又該以什麽立場什麽身份問呢?
她苦笑一聲,嘲諷自己這自欺欺人的一年。
一個人曾深埋心底,怎麽能說拔掉就拔掉啊……
她沒回答,江泊淮也沒強求,自顧自把車開了出去。
他問:“你在哪個學校?”
時間說了學校名,緊接着腿就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
是他的手機,力道不大,但觸感明顯。
他扔出句:“你們學校有好幾個校區,我對北京不熟,怕走錯路。加微信,把位置發給我。”
“哦。”她低頭,打開他的微信,也沒偷看別的信息,自己點添加,自己又點同意,然後把位置發給她,再遞過去。
他接過,看了眼,天馬行空問:“平時學習成績好嗎?”
“………還可以,沒挂過科。”
“學的什麽?”
“美術。”
“學得怎麽樣?”
“……比公共課好一點。”
“好一點是多少?”
“全A。”
那人往後視鏡裏瞟一眼,得出結論:“專業選得不錯。”
時間只差沒回上句是前輩您引導得好。
他又問:“跟舍友關系處得如何?”
親爹都沒這麽關心過她,時間一連看他幾眼,如實道:“不好不壞。”
他話鋒忽轉:“像今天這種地方,很亂,別去兼職了。”
時間幾欲開口,終是只答了個“嗯”。
“你,來北京出差?”她問。
“現在才想起來問我?”
快到學校時,他應道:“我姐姐搬家,抓我來當壯丁。”
哦,原來如此。
車停在學校後門,時間問:“那你今天打了那個絡腮胡,他會不會報複你?”
江泊淮側身望着她,微微偏了下腦袋,“他要是報複我,你幫不幫我?”
“我怎麽幫?”時間瞪大眼睛,“人微言輕的。”
男人被她人畜無害的模樣逗笑了,“看來這一年,你确實變化不少。”
時間沒深究自己具體是哪裏變了,擡手搖搖門把手,還鎖着,便說:“麻煩開下門。”
江泊淮沒動,悠悠然看她須臾,揚揚下巴,問:“小姑娘,你還沒告訴我,一年前你為什麽不告而別,甚至還刻意更換了聯系方式。”
車廂裏靜得落針可聞,時間一動沒動,相互較勁,相互沉默許久,她聽見自己說:“淮哥你呢?不是要跟女朋友把事兒定下來嗎?現在,是結婚了,還是已經娃都有了?”
(二合一)諸事纏身,來晚啦,請見諒。
時光的番外還沒完,這是時間跟江老板的番外,時間線是時間讀大學那年。
《故城舊巷》求收藏舉高高!
文案:
★暗戀/雙向奔赴/救贖/青梅竹馬/雙C
★腹黑瘋批大灰狼 vs 品學兼優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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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慕青曾是學校的刺兒頭,誰都不敢惹,池念卻弄壞了他最珍貴的自行車……
那天放學,池念在他的必經路上等着道歉。
餘晖中,少年跟幾個男生勾肩搭背走過來。
他身旁的小弟說:乖乖女,你完了,考慮轉學吧。
另一個說:這車是青哥爺爺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你想死嗎?
而主人公許慕青卻沒說話。
——雖是同班同學,但池念怕他。
這人有多壞呢?老城那片的人都拿他當反面教材。
可這會兒,落日餘晖下,她觸到的是少年熱焰般灼人的眼。
“對不……”
“知道我家嗎?”只是一霎,許慕青便輕飄飄別開視線,沒什麽情緒地打斷。
池念點頭。
“明天來接我。”
從此,她便成了他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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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上大學,池念考去北方,許慕青留在南方,本是無多瓜葛。
奇跡的是,大二那年,她竟在校會上看見了他!
衆目睽睽下,許慕青自顧自在她身旁落座,眉眼清幽,無多言語。
有人說,他是大一新生,今年的理科狀元。
池念愕然,好久才聽見自己問:“青哥,天南地北,你怎麽會在這裏?”
許慕青沒答,視線落在她粉撲撲的臉上,聲音低淺:“學姐,要養一條流浪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