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故人(上)
第二十八章故人(上)
或許是沉言的肯定給了小白信心,接下來幾天,小白開始寸步不離的跟着沉言,可以說把沉言照顧的無微不至,不管是什麽小事,絕對不會讓沉言親自伸手。
就拿喝藥來說,沉言從來沒說過藥苦,但小白還是會自覺地準備好甜的東西,他會盯着沉言把藥喝完,然後在第一時間把甜食塞進沉言嘴裏,沉言問過他,他的回答是:“我嘗了,很苦,不好喝。”
雖說,大部分照顧是完全不需要的,但沉言很享受其中,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小白,從第一眼見他時的毫無生氣,到現在,雖然還是話很少,從不笑,但是已經改變頗多,至少會思考周圍的事了。
只是這樣被小白時刻盯着,她與邵淩之間的聯系就困難了,幾天過去,邵淩那邊也沒有來信,料想到不會那麽容易,沉言也不着急,每天閑着就跟敖幸一塊打坐恢複,小白就在他們身旁看醫書,一本接着一本,什麽都看。
作為師傅的五釋,看到徒弟這麽用功,心理當然是欣慰的,但欣慰之餘更多的是疑惑,私下裏還跟沉言讨論:“這是不是用功過頭了點,以前都是我叫他他才幹,自從這次回來,簡直是一頭紮進去了。”
小白的變化,沉言又怎會看不出:“這不是好事嗎,你後繼有人了,好好教吧。”
之後又等了七八個日夜,沉言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只要不放大招就沒什麽問題,便想着邵淩要是再沒有消息,就去找他。
或許是邵淩猜到沉言該着急了,當天晚上就來了信,先是說了那個屍陣,可能是打開魔界的門,魔族的蹤跡也追蹤到了,但追到的不是魔族,而是一個死人,信中沒有說的太詳細,只是說讓她親自去看看比較好。
沉言當即收拾好行裝,準備趁着夜色偷偷去,結果碰上起夜的玄無。
“宗主,大晚上的你穿這麽整齊,是要幹嘛去?”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問,回去睡覺去。”随便敷衍了一句,便準備離開,可玄無哪能這麽輕易就聽了,兩手死拽着沉言胳膊,不讓她走。
“宗主,你帶我一塊吧。”
沉言敲了一下玄無的小腦袋瓜:“你知道我去幹什麽嗎,就要跟着。”
“我不知道,但是我跟着宗主就行了,我不想再天天上課練功了,宗主,你帶我一塊吧。”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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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言毫不猶豫的給玄無降了個傀儡術,指揮道:“安安靜靜回去睡覺。”
然後玄無就像個木偶一樣,不由自主的聽話,不能開口,只能用一雙幽怨的眼神看着沉言離開。
有火蝶的指引,沉言很快就到了邵淩說的地方,一處人間戰場的天葬坑,葬坑很大,中間凹陷,看上去是正常的地面,但卻從地下源源不斷的釋放出大量的怨氣,怨氣不散,積郁成霧,不難想象,下面會是什麽樣子。
周圍并沒有邵淩的影子,沉言也不敢往太深了走,只能一步步向前試探,走着走着就聽見一個聲音。
“停,別往前走了。”
頓時,沉言警覺起來,瞬間開扇做出防禦,然後四下看了看,仍舊是沒有看到人,這時那個聲音又響了。
“是我啊,宗主大人,別緊張。”
邵淩???沉言收了扇子,順着聲音來源處看過去,什麽也看不到,但是感覺聲音明明挺近。
“您現在按我說的走,可別亂動了。”
“往左走三步......哎呀步子太大了,回來點......好,往前走一步,太小了,再來點,停,再往左一步......”
沉言按着指示,一步一步走過去,正等着下一步時,忽然從霧氣裏憑空伸出一雙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把她拉了過去,力道之大,差點讓她打了一個趔趄。
“你......”
沉言剛想教訓教訓這家夥,就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是在另一個空間了,邵淩和上官毓蘭正看着她,還貼心的指了指她身後的地面,沉言轉頭去看,才發現原來是個八卦陣,方才進來的方位正好是死門。
邵淩一攤肩膀表示:“進死人的地盤,得從死門進,要是走錯了門,人家會不歡迎的。”
除了外圍的八卦陣,內層還有一個陣法,陣法非常詭異,散發着暗紅的微光,是沉言從來沒見過的,在中間是一個黑色的棺材,棺蓋落在一旁,顯然八卦陣主外隐藏,這個陣法主內不知怎麽用的。
邵淩一邊走向那副棺材,一邊解釋道:“雖然您讓我查的是魔族,但是這一路追蹤下來,我能感覺到,其實是對方在一步一步引誘我找到這裏,就好像是刻意讓我發現這個棺材。”
“當初您說您是打算自己來查的,只是碰巧我去了,才委托了我,那麽也就是說原本應該被引誘的人是您,宗主大人,這幅棺材以及這裏面的主人應該是給您準備的。”
棺內是一具男屍,穿着錦繡白袍,幹淨整潔,一頭銀發,一下子讓沉言想到小白,只不過臉上帶着一張面具,不知容顏,面具漆黑,還有若隐若現的紅色紋路。
看着這個人,沉言心中總有種莫名的不安,鬼使神差下就想去摘了他的面具看看,就在要碰到的時候,被邵淩攔了下來。
“宗主大人,這可不能動,這是陣眼。”
經邵淩一提醒,沉言才冷靜了下來,把腦子裏的想法都抛了出去,仔細看那面具上的紋路,果然是與陣法一致的。
尋常陣法,陣眼是破陣關鍵,一般都會隐藏起來,但是這個陣不同,他是通過面具作用在下面這具屍體上的,若面具被破,屍體怕是會生變,而且目前還沒弄清楚這個陣的作用,是吉是兇難料。
“有沒有辦法把這具屍體弄出來?”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讓您親自來了,這可是人家特意給您準備的,您也沒頭緒嗎?”
沉言白了邵淩一眼,對陣法有研究的人,沉言想到一個,那就是她的三師兄卿修,可現在卿修雲游在外,要找他需費點功夫。
“先回去,我需要找個人幫忙。”
“好,那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看您的了,宗主大人。”
出陣法的時候,外面竟然已近午時,而更讓沉言沒想到的是,還有三個不速之客在等着她了,小白,玄音,和玄無。
浩浩蕩蕩一群人在官道找了個最近的驿站住下,吃飯的時候,小白和玄音的臉色都不太好,只有玄無只管自己吃飽喝好。
“你們怎麽來了?”
小白:“宗主傷未好。”
玄音:“二師叔擔心宗主傷勢,讓我來尋宗主回去,順便保護宗主。”
玄無:“我......我就是不想再天天上課了。”默默扒一口飯。
“那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白師弟嗅覺靈敏。”
“僅此?”若真是,那小白的嗅覺确實是逆天了。
“宗主将雙生鈴給了白師弟,難道宗主忘了?”
“你會用?”沉言看向小白,她好像沒教過小白怎麽用守鈴追蹤攻鈴。
“我會。”
玄音将沉言的視線拉回來,身為玄陽的大弟子,會用也是在情理之中。
“宗主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暫時還不行,你們回去吧。”
最終還是都留了下來,吃過飯後,沉言飛上最高的一棵樹頂,準備聯系卿修,小白也跟着上去了,玄音靠在驿站門口,遠遠的望着他們,玄無則是跟着他的大師兄,在一邊玩。
只見沉言在身前幻出一面鏡像,掌中結印,開始施法,初時只聽見裏面傳來打鬥聲,好一會兒那邊才有反應,在鏡像中顯現出人影來。
“宗主,你找我。”
卿修剛打完一架,手中提着劍,腳下可能還踩着什麽東西在不停掙紮。
“你先忙完在說。”
“已經忙完了,沒事,說吧。”
“好吧,”沉言将天葬坑裏的陣法幻化出來,問道:“你見過這種陣法嗎?”
卿修捋着胡子,眯起眼睛把頭湊到近前來,看了看道:“等一下。”
然後就蹲下身去,不見了人,一會功夫,又冒了出來,此刻已不見他腳下的東西掙紮,開始認真看起那個陣法。
“有點像吊命的陣法,只是被修改了一部分,陣中應該有個人吧?”
“是一具屍體,帶着面具,面具的紋印與陣法一致,”接着又幻出那個面具的樣子:“能破嗎?”
“最好不要亂動,這陣法被人大改,已經不是尋常吊命的陣,這面具看上去也非同尋常,若非陣中人自己走出來,旁人動不得。”
“死人如何自己走出?”
“這就是這個陣的詭異之處了,”卿修來回踱了兩步,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你如何斷定那是個死人呢?”
“身無生氣。”
“不,設這種陣法的人不能只單憑生氣來斷定,宗主,你須得再去一趟,我得看看現場。”
“好。”
看沉言收了術法,後面的小白才湊上前來,問道:“宗主,你在查什麽?”
“沒什麽,魔族作亂而已。”
“真的嗎?”小白又湊近了幾分,看着沉言的眼睛。
“......真的。”
“好。”又盯了沉言一會兒,小白才收回了視線,率先回了驿站,但是沉言卻有些疑惑了,小白這算是質問了她嗎。
回到驿站,跟玄音他們一說,毫無疑問,必然是要跟着的,邵淩和上官毓蘭已經不在驿站了,但是行李都還在,估計是兩人自己去找樂子,好在沉言還記得死門的位置,四個人就這麽去了。
對于玄無來說,第一次見戰場的天葬坑,陰森的氣氛讓他忍不住心裏打怵,死死拉着玄音的袖子,小白也很識趣的給自己封印了嗅覺,戰場是血氣最濃郁的地方,經久不散。
沉言領着幾人順利進了死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詭異的陣法,只是這陣法好像跟出去的時候有點不一樣了,又仔細看了看,這才注意,原來是那微光沒有了。
沉言趕緊去看那棺材,這一看棺材裏竟空空如也,哪還有什麽屍體,只有棺材底有一些符文一樣的東西,之前被屍體壓着,沒能發現。
玄音發現沉言的異常,上前來問道:“怎麽了,宗主?”
“棺中屍體不見了,陣破了。“這才半天的功夫,被人破陣顯然是不可能的,難道真是屍體活了,還是如卿修所說,生死不能僅用生氣斷定。
沉言趕緊又聯系了卿修,卿修看到棺材底的符文後大驚失色:“果然是活鬼吊命。”
“什麽是活鬼吊命?”
“就是有異常強烈的生的意志,這種意志會使本人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了,肉身還如活人一般行動,致使三魂七魄被禁锢在自己身體裏,無法超脫,這就是活鬼,凡人達不到此種境界,所以能成為活鬼的必然是有修為在身的人。”
“已死的屍體和魂魄是不能相容的,但肉身不知自己已死,所以被禁锢的魂魄只能被自己的肉身慢慢吞噬,因此活鬼沒有意識,只有執念。”
“這個陣吊的是活鬼的魂,這個符聚的是肉身的氣,他現在已經醒來,必然是去找他的執念之事了,一個人花費這樣的時間和經歷給一個活鬼吊命絕對不是出于好心。”
卿修知道的也就是這麽多了,陣法是被改過的,除了原本的功能外,還附加了什麽作用,無法得知,沉言只是覺得心中的不安此刻像是起了波濤一般,怎麽都無法平息下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