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主仆之契
主仆之契
是溫峫。
辛晝頓時掙紮起來:“他奶奶的,放手!”
腕上桎梏猛然一松,溫峫隔空點亮屋中的燭火,室內明亮一片,辛晝劈頭罵道:“我他......你有病啊,在家為什麽不點燈?”
溫峫冷聲反問:“你回家為什麽像做賊?”
辛晝:“。”
辛晝裝作沒聽見,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了溫峫,嘴裏不依不饒地罵:“擋着幹什麽,好狗不擋道。”
溫峫被他推到旁邊,差點磕上尖利的桌沿,眉頭一蹙,但居然很好脾氣的沒發作。
魔尊用眼睛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地檢查了辛晝一圈,像是在确認他沒什麽傷處,只是目光掃到脖頸處的時候明顯停了一下,十分熟稔地伸手摸上辛晝頸側肌膚。
“你這塗的什麽?”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觸碰,辛晝卻像頭被摸了尾巴的獅子,立刻炸起了毛。
他渾身繃緊,望向溫峫的眼神隐隐帶着戒備,隔着一張桌子威脅道:“別碰我姓溫的,你這咬人的瘋狗。”
也無怪乎辛晝這般反應,畢竟溫峫昨夜被被燥血控制的時候确實也跟野獸無疑,任誰捱過那麽一遭都心有餘悸。
溫峫喉嚨滾動了一下,應該是想反駁什麽,但被他咽了下去。
魔尊生就群星捧月睥睨衆生,我行我素慣了,到現在自然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沉默了半晌,也只是道:“我已經清醒了。”
辛晝昨夜已經被溫峫裝出來的理智騙過一次,付出的代價十分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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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雖然知道姚娘子的診斷不會出錯,但還是有些難以卸下防備。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溫峫,用腳勾了個木凳過來坐下,動作緩慢地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不喝,只攥着杯子摩挲。
他不做聲,溫峫就也一向沒什麽話好說。
小小竹屋內光影搖曳,二人的影子被投在牆面上融在一起,張牙舞爪地扭出了一室寂靜。
溫峫靜靜地看着他,冷峻的臉龐在燈火照耀下被打上了忽明忽暗的光影,連帶着稠墨般的眸子也被映得晦暗不清。
過了不知多久,辛晝才率先張口打破了沉默。
他緩緩道:“溫臨崖,你想出去嗎?”
這當然是個早已經有答案的問題,近三百個日日夜夜,溫峫願意同辛晝朝夕相處地待在同一屋檐之下,不也就是為了利用他離開蠻荒嗎?
溫峫眸中映出一豆燭火,辛晝的影子在裏面被染得很亮。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為何幫我?”
辛晝撫摸着杯身的動作随着溫峫這句話停下了,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溫峫目光也落在了他搭在杯身的那根食指上。
溫峫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但不管他想從辛晝嘴裏聽到什麽,總之,辛晝都沒有回答。
他用食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上慢慢畫出繁複的契紋,嗓音聽起來有些無所謂:“我征得師尊允準,只要你願意同我結下主仆契,在我的看管之下不再危害三界,就可以讓你離開蠻荒。”
溫峫目光微動,沒什麽情緒地看向桌上逐漸成型的契畫,辛晝在這一瞬間正好擡眼,望進了他好似古井無波的黑眸。
轉瞬即分。
溫峫指尖輕觸茶杯,從其中帶出半潑濕意,以水為墨,續上了契畫的最後的一筆。
“好。”
契約落筆即成,桌案之上霎時顯起瑩瑩冷光,映亮了二人相對的眉眼。
符起,契活。
只要再分別取二人指尖血滴入陣中,結契之式便再不可逆轉。
從此以後,除非辛晝主動解契,除非溫峫殺了他,否則就只能永遠聽候辛晝的差遣,不可違背。
三界之中,一般只有馴獸才會用到主仆契這種東西。
靈獸與他人立下誓約,奉其為主,永生效忠。
而對于溫峫這樣的魔門之主來說,立下這種契約,無異是一種恥辱。
可他看起來好像并沒有覺得哪裏恥辱,反而......
辛晝循着溫峫冷冷垂下的長睫,沒有捉到他眼神的波動,腦子裏卻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這個叫做什麽,心甘情願?
這詞兒剛剛冒出來,辛晝就覺得有些稀奇。
他下意識覺得沒那麽簡單,溫峫答應得實在太爽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辛晝目光炯炯地盯着溫峫的眼睛重複了一遍:“好?”
溫峫任他打量,目光不閃不避,一臉坦蕩從容。
辛晝感覺他剛剛一定耍了什麽花招,比如最後一筆改了契紋走勢,将主仆逆轉之類的。
平時總憋着一肚子壞水兒的辛晝以己度人,疑信參半地低下頭對着最後勾上的那筆契紋析毫剖厘地仔細研究。
但他原本就不是主修符陣契畫的,對這些東西都都掌握得稀松二五眼,自然沒看出來有什麽不對勁。
溫峫神色自若的看他,觸及他眸中疑色,靠近了一些問:“你不會畫主仆契嗎?”
主仆契、師徒契、同心契,也就是道侶契,并稱修真界三大基礎契法,就好比凡間小兒啓蒙學三字經百家姓,幾乎是人人入門便要掌握。
辛晝不可能不會。
辛晝從桌上的契畫中移開眼,複又神色難辨地盯向了溫峫,溫峫已經劃破了自己的指尖。
白玉般的肌膚上懸懸挂着一滴血珠,溫峫挑了眉:“怎麽,要出爾反爾?”
辛晝看了他片刻,似乎在衡量着什麽,但最終扯動了半邊嘴角,道:“怎麽可能。”
然後在溫峫的注視下刺破了食指。
殷紅鮮血落入,透明契畫很快被染成了灼目的豔色。二人血液融合在一起,主仆契猛然迸出耀眼紅光,緩緩升入半空,最後一分為二,隐入了辛晝與溫峫鎖骨下,消弭無蹤。
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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