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因為我看到了
随着船長副手搖鈴宣告到岸後, 齊木用眼神指了指庫洛洛的方向, 神保這才回頭看庫洛洛仍然還試圖在和一塊木樁聊天。
【到港口了，管他嗎？】
表示被面前黑發少年的殺意“吓到”的齊木直接用視覺幻想引導庫洛洛同空氣鬥智鬥勇, 以及把同一塊木樁當做被“齊木被殺”的真相吓到言語無能的神保。現在這種狀态已經持續了三天三夜。不僅是船上的乘客，連同船員都表示林子那麽大, 第一次看到這麽神奇的“鳥”，完全不敢跟他搭話。
齊木也不想管這個人, 但是這個問題少年明顯也對神保有着刻骨的執意, 而且這些日子也從對方的心裏話裏聽到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對神保的執意的來源，而且他從遇到神保開始就一直懷着神保已經死了的心情活到了現在。
以庫洛洛的顏值拍一個獨角悲情戲估計票房也不會太差。
齊木也不完全說是同情他，但是見神保還真的不準備管他的時候, 齊木為他點蠟, 最後還是提點了她一句。
“齊木君如果離遠的話，這個幻象會失去作用啊？到時候，庫洛洛可能會更生氣啊？還會再順路殺幾個人洩憤。”神保以拳擊掌地說道, “好吧！”
見神保下定決心後拍了拍一心和木樁說話的庫洛洛，齊木突然在想, 神保真的是什麽人都能包容, 但是惹她生氣的話真的沒有救了。
庫洛洛被神保拍醒之後這才發現他面前的只是個木樁，而神保負着手仰着頭對比她高一個頭的庫洛洛說道：“你要不要忘了我這樣起碼讓你輕松一下？”神保知道庫洛洛性子存着高傲，他對誰都沒有低聲下氣過，就是在哄“神保”的時候，也是用着威脅的口吻。但是他心情遠遠比他表面的平靜要複雜得多。他現在完全沒有沒遇到她時的狠絕和決斷, 內心充滿着各種與平時不符的困頓和迷茫。
開始為殺了齊木而後悔的庫洛洛看到神保又願意和他說話，也不管面前是不是幻象的庫洛洛心情第一次放松了下來。他黑色的大眼睛才開始放柔了目光，但神保的無情又直接在他胸口上插了一把刀。
早對疼痛失去感覺的庫洛洛露出少年感十足的陽光笑容：“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就像你當年抛下我一模一樣，你以為我真的離不開你嗎？少得意忘形了。”右手化成手刃，擡手之間，神保緋瞳處便濺下一線血痕。
神保眼睛眨了眨，見他的手還高高舉着，指尖紮進掌心的血從手掌處直接順着小臂下流。
“我齊木君可以穿越時間線，你自己去救你自己怎麽樣？現在的你救一個六歲發高燒瀕死的小小庫洛洛應該沒有問題的。”
神保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畢竟用消除記憶的方式，也不知道庫洛洛會不會更加崩壞，自己救自己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
庫洛洛在腦海裏翻找了無數詞語，她并不是缺乏情緒，并不是面無表情，而是叫人心寒的無動于衷。
在流星街日日都有人死去的尋常生活裏，庫洛洛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員，并非因為他不夠聰明，也并非因為他不夠強大。疾病以及貧窮才是逼得他也踩到那生死一線的邊緣。在這種僅僅只為了活着就要掙紮窮盡所有氣力的日子裏，是神保給了他希望，給了他許諾，讓他擡起頭看向未來。
Advertisement
可是這個人已經不對自己笑了。
“你讨厭我。”庫洛洛收起他的虛僞，面無表情地說道。
神保擺了擺手說道：“沒有啊，這種事太麻煩了。你想太多了。”
齊木忍不住拍了拍神保的肩。
“嗯？齊木君。”
【別說了，神保。】齊木忍不住要開始同情他了。
“我說錯什麽了嗎？”神保完全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什麽。
>>>>>
庫洛洛并沒有拒絕神保的要求，而是跟着一起到了十年前和神保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記憶裏熟悉的廢墟散發的腐朽窒息的味道一下子把他帶回了他那時候争強鬥狠的日子。庫洛洛進入熟悉的帳篷小屋裏，那個瘦得只剩下骨頭的小孩正睜着他大大的黑眼睛回望着自己。
——如此狼狽又醜陋，就像是趴在腐屍上的蛆蟲。
神保和齊木正在外面的帳篷屋談話。齊木吐槽神保能夠把待在流星街五天的日子當做是學校外出露營走丢的粗神經。這個時候，屋子裏傳出了打鬥的聲音，神保首先反應過來跑進了屋裏，一眼看到庫洛洛正在單手掐死小時候的自己。
“你既然不要救他，那就直接讓他死了。”庫洛洛背着身，對着試圖阻止這種結果的神保說道，“如果你要救下他的話，你就不準再扔下我了。我對你說過，我不要我父母是因為我父母抛下我，我不會給他們機會了。但是，我給你再一次機會。”
你不要這個機會，就直接讓他死了。
扭頭一直向神保伸着手的小小庫洛洛眼眶裏全是大滴大滴的淚珠，聲音細碎地喊着救命，可憐得叫人心碎。神保第一次感受到從骨子透出的寒意，讓她整個人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庫洛洛。”
聽到神保的聲音從自己頭上響了起來，庫洛洛也跟着堅定地擡起頭，然而下一秒“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他臉上響了起來。
庫洛洛整個人懵住了，半邊臉紅腫地看着神保。而小小庫洛洛連忙從他的掌心裏逃了出來，一邊咳着一邊死死地抱住神保的腰。神保則是下意識地撫着他的背。
“……”
庫洛洛無聲地站起身，從帳篷裏離開了。
“他還會回來嗎？”小小庫洛洛以為自己完全要死了，但是面前強大的人完全保護了他。
“他不會傷害你的。”
這話音才落，安心下來的小小庫洛洛終于支撐不住直接倒地昏倒了。
>>>>>
在醒來的時候，他身上不舒服的地方全部恢複了健康，而他正躺在銀發小姐姐的腿上，他才擡起視線，就對上了她的笑容。
“要吃點東西嗎？”神保扯了一塊面包邊塞進小小庫洛洛的嘴巴裏。
小小庫洛洛下意識地嚼了起來，大眼睛還一直盯着神保的臉：“姐姐是神明嗎？不然怎麽知道我名字呢？”他還記得她之前救自己的時候喊了一聲庫洛洛。“還一下子就把我救回來了。”
“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那你是一直都在看着我嗎？如果我遇到危險，你就會出現的人嗎？就像故事裏出現的那些奇人們。”庫洛洛緊緊抓着神保的手指。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請努力活下去，你會創造出屬于自己燦爛的一生的。”
小小庫洛洛也沒有失落，而是帶着一副他早知道的表情冷漠地嚼着面包。
齊木才送完庫洛洛回去，一回來就看到這麽冰冷的氛圍歪了歪頭。但是神保也沒有說多少話，直接站起身對着小小庫洛洛說道：“面包都留在這裏了，應該可以吃很久了。”
小小庫洛洛沒有應，甚至沒有擡眼看過一眼神保。
齊木目送着神保的身影突然覺得從聖宮回來後的神保變得開始冷漠了很多，還是是因為遇到了那樣的庫洛洛之後，讓她不敢随意對人好了。以前覺得神保一直喜歡多管閑事，每每那樣傻傻笑着，還會想以後她該怎麽辦，現在她這樣卻不叫人開心。
【走了。】
神保點了點頭，但是點完頭之後，神保又忍不住跺着腳，直直走進小屋子，對着還在低頭嚼着半天嚼不完的面包的庫洛洛喊了一聲。
“庫洛洛！”
“诶？”
“今天下午，我在樹林等你，我可能會忘記你的名字，還麻煩你照顧了。”
“什麽？”
“就這樣不見不散。”
神保說完之後就直接往外跑回齊木身邊。
齊木看着神保風風火火地返回來。
【不是說不管嗎？】
“我忍耐了。”
【神保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可是我看到了，就放不下了。”
神保懊惱地向齊木擡起視線，結果發現他正在笑，嘴角半彎，唇線自然而然成了新月形。
>>>>>
回到港口的庫洛洛看到神保站在自己面前，聲音清軟地說道：“庫洛洛，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這句話應該跟你早點說的，但是因為你想傷害我的朋友，讓我很生氣。所以我才一點都不想和你說話。”
“……對、對不起。”庫洛洛黑瞳直直地看着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因為神保魔怔了，說出了他一輩子都說不出的話。“不會有下次了。”
神保看到他說對不起，心情整個都放松了：“那庫洛洛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啊？我指的這裏，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忙嗎？”
“随時為你空出來。”
神保一下子開心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有庫洛洛當導游，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他會帶你繞遠路的。】
【那有什麽關系，他是我的小夥伴庫洛洛呀。】
庫洛洛看着神保走在前面。
十年前的記憶慢慢翻湧出來，他去了約定的小樹林看到似乎更年輕一點的神保正呆呆地辨別樹林的方向。然而看到他似乎心情不好，神保說要給他做個游戲，如果他猜中了，他就可以得到世界最好吃的糖果。才不信她這套說辭的庫洛洛卻因為她的一句“我有超直覺，我猜你一定猜不到”的挑釁接受了挑戰。後來他猜中後，才知道神保其實兩個手心都有糖。
……
“我們以後還會見面嗎？”
“十年後吧。”神保牽着他的手，低頭笑道，“我們到時候都長大了，我們就可以一起旅行，這不是很好嗎？”
“如果你騙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哦。”
“所以你在笑什麽？！我那麽認真！”
“庫洛洛不是喜歡我嗎？不會這麽對我的。”
“……你這種人是最讨厭的了。”
“是是是。”
“是，只要一遍就好了。”
……
“所以你要去哪裏？”
庫洛洛還不知道神保要去哪裏，但她人已經跑在前面了。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就敢往前走。
這份昂揚的勇氣和朝氣就像一片輕柔的白羽撩過心尖，癢得不得了。庫洛洛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喜歡的類型是這樣的人。
【不不不，庫洛洛，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只是普通的無知和天然而已。而且，你只是喜歡她而已。】
“齊木君，庫洛洛，你們走得好慢！”
【又沒有人跟你比。】
齊木才吐槽完，就收到了庫洛洛的死亡視線。
（庫洛洛：我的名字居然在這個平平無奇的人後面。）
【……】
（庫洛洛：不就是區區的穿越時間，等能力被我盜過來之後，她就是我的了。）
【……哦，祝你成功。】
齊木想想了，又真心補充了一句。
【真的。】
因為看庫洛洛吃癟好像還是很有意思的，如果可以如此祝願給他鼓勵讓他不放棄的話，齊木表示喜聞樂見。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版的庫洛洛我寫得比較情緒外露，基本除了神保之外，其他人的生死與他無關，包括他自己的。
“我們不拒絕任何東西，但也別想從我們手中奪走什麽”這種偏執就像刻在骨子裏一樣，庫洛洛認定了要一個東西就不會放手，一開始是跟喜歡不喜歡神保沒有關系，她就得是自己的，但是現在已經發展到有點喜歡了。
庫洛洛是唯一栽在神保手裏的人，這和他骨子裏不知道放手有關系。祝他好運，希望有朝一天可以看到神保一長串的好友。
今天來個小劇場。
《人生贏家》
神保：是小久告訴我，被親了的話就永遠屬于對方了，所以一定要注意要小心。
（只是為了防止神保早戀的）綠谷：……現在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爆豪：廢久沒想到你是最大的助攻！
綠谷：我沒有，我不是orz!!!!!!!!!!!!
（和朋友阿天一起的腦洞hhhh）
對了，忘了說，神保在聖宮裏的“赫尼娅尓·艾福薩那”引自《赫紮爾·艾福薩那》又名《千個故事》的波斯故事，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雛形。因為“紮爾”一般是男性名字的常用結尾，而女性會用妮娅爾為結尾，所以我改了一下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