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沒有說過我是善良的人啊
被神保帶離原來的世界, 現在又出現所謂【妖怪神靈】的世界裏, 庫洛洛卻并沒有覺得有任何适應上的問題。盡管看不到所謂的妖怪, 但是對付幾個普通的人對庫洛洛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
原本還在勉力抵禦幾個除妖師攻擊的三筱看着幾個因為庫洛洛而直接倒地昏死的除妖師忍不住嘴角抽搐。雖然它知道庫洛洛已經手下留情了, 但是他手段太殘酷了，生生捏碎了對方的骨頭, 看得其他除妖師當場吓昏, 連人話都說不清了, 何況說咒術。
“你該不會也要像阿佑那樣要勸我善良什麽的吧？”庫洛洛冷漠地說道, “跟着阿佑久了，連心都變軟弱了嗎？”
妖怪這種名詞在獵人世界并不常見, 但是在神保房間的書籍中有記載，大部分的妖怪對人類是心存不善并且以吃人為生的。他能理解三筱對神保的追随，但是不能理解它可以為了神保改變妖怪的本性。
然而他說這句話, 不僅是在質疑三筱, 更像是在質疑自己。
捉妖事情大部分也已經解決了。
在妖怪和人的争鬥之中，高強的除妖師是妖怪最棘手的對手，但是他們卻對付不了人。而庫洛洛雖然沒辦法應付妖怪, 但是這不意味着他處理不了人。只是簡單把除妖師處理了, 整個轟動三筱的事件如此輕松地被解決了。
變回狗的三筱對着庫洛洛說道：“這并不是變得軟弱了。”
三筱能肯定這一點，只是它不能像從前那樣無情地對付任何一個人。
庫洛洛對于三筱虛弱蒼白的回應并不感興趣，而是擡着頭環視着周圍的森林說道：“我們怎麽回去？”
“……這個等佑子殿下來才行，不過應該很快就會來的，因為我之前和她聯系過。”
三筱說完之後，深深感覺到什麽叫做尬聊, 僅是呼吸都叫它感到難受，只想快點從這個人身邊走開。然而這個僵局很快就被它之前的一群随從們給打破了。它們一看到除妖師被三筱和它帶的朋友處理之後便一哄而上，把三筱整個都撲到在地。
“老大，你終于回來了！！”
“我們這些日子特別想你！”
“就是啊！”
每只小妖怪都争相說着，三筱被鬧哄哄的雜音逗笑了。才擡起眸，剛好撞進了旁邊抱臂冷漠地看着它的庫洛洛的視線，頓時覺得一臉尴尬。在他眼中，自己估計就是一個突然倒在地上對着空氣傻笑的沙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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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領地上的小妖怪們來找我了。”
三筱介紹着，順便讓下屬準備吃的東西。
于是庫洛洛便能看見一排排憑空飄起的花朵和果實放在他的面前，越堆越高，幾乎把他整個人給蓋住了。然而三筱還是得不到庫洛洛的一點聲音，它本來就不是個開話題的能手，現在更覺得說話艱難。但是庫洛洛卻并不在意這種沉默，反而陷入了久久的思考。
素白如絹的手指把玩這如同紅寶石般晶瑩圓潤的莓果。
庫洛洛最後放進了嘴巴裏——是甜的。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想學野外食物辨識能力其實是因為神保。那時候沒有東西吃，神保帶着他去森林裏找吃的，當時她的舉動特別吓人，總是抓起東西就說這個能吃，從花蜜到沒有見識過的蘑菇，還有傳說中有毒的果實。盡管每次都像是他窮擔心，但他可不想照顧一個死人，所以想辦法套了其他人對于那片林地的信息。
遇到神保的時候，他真的以為他可以和她度過一輩子，因為她是他的，活着是他的，就算是死也是他的。這是他唯一天真的地方。
但是沒有想到她會直接在自己的生命裏消失十年。這十年裏只要一天夢起她，他就會覺得舌頭發苦一樣連水都不願意喝。他非常讨厭這種感覺，但是越讨厭越會想起她。可是重新遇到她的日子卻并沒有任何快樂可言。
神保并不是他的，他甚至沒有能力控制她，因為她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他每每想要做出讓她痛苦的事情，卻覺得神保并不會因為這樣對他有更多的情緒，甚至于自己是在不斷地把自己推出她接受的範圍外。
就像是不久前，他當場要殺一個尾随着神保，對她不利的人，神保不僅出言阻止了他，還救了那個人的時候，那種沉積已久的憋屈感終于爆發了。他想過要不把整個城市的人都殺光，要不把她所有的朋友也虐殺算了，哪怕得不到，他也要破壞毀滅殆盡，讓神保一生恨他。
可是他又偏偏知道神保并不會恨他，而是會直接把他當做路人一樣從此不聞不問，淡忘在腦後，仿佛他從未在她生命裏存在一樣。
因為她做得到的。
她的朋友多得從不缺他一個，而他卻只有她一個朋友。
果然遇到阿佑就是自己最大的不幸。
“人對于妖怪來說不是短暫如同煙花的生命嗎？”
三筱反應了半天，才發現庫洛洛在對它說話。
“你想要從阿佑身上拿到什麽？”
庫洛洛的發言讓三筱感覺到很奇怪。它從沒有想過要在阿佑身上拿到什麽東西，只是它想要和她在一起，度過平淡的每一天。
也許是下雨的天氣，外間濕漉漉的，她踩着泥水進屋，摸着自己的臉問道：“今天有沒有乖？我給你買了吃的了！”
也許是晴天的天氣，陽光普照，一人一狗在公園裏散步，即使自己很少說話，佑子殿下也願意和自己不斷地聊天。
在她身邊的時候，總是能夠感覺到心安和快樂，每一秒都是充滿着對未來的期待。哪怕更多的時候，它依舊在翹首以待。它也開始能夠理解為什麽會有妖怪喜歡人。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有種生命與生俱來的強大韌性和能力，更因為他們又溫暖又溫柔，僅僅是這樣就像是陽光鋪在自己身上那樣舒服。
于是越來越多等待的時候，三筱曾經想過，要是佑子殿下可以永恒不死的話就好了。因為即使佑子殿下可能會像夏目玲子那樣有後代，但是夏目貴志不是夏目玲子，佑子殿下的後代也不是佑子本人。
所以知道神保在其他世界的時候會停止壽命增長，相當于“不老”時，三筱想過神保要是能夠永遠住在它這裏就好了。它也曾經和阿銀提過這件事，但阿銀比它看得更明白，哪怕神保再喜歡它，哪怕神保的至親最後都選擇離開了她，她還是離不開她的至親。
“我沒有想過從佑子殿下身上拿到什麽。”
三筱不知道自己懷着什麽樣的心情說着。
“是因為你拿不到，不是嗎？”
庫洛洛的一針見血把三筱驚得鳥肌都起來了。
這個人類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敏銳啊！
庫洛洛也不在意三筱什麽反應，而是直接躺倒在地上，枕着手臂幽幽地看着無雲的藍空，思緒飄遠：“我希望我永遠都沒有遇到阿佑，我生命裏不需要這種能左右我想法的人。”也許之前不應該相認才對，那個人死在回憶比不斷破壞自己的想象要更好。
庫洛洛頓了頓說道：“自我遇到阿佑後，我團裏的事情很少想起來了。直到剛才你和你下屬相遇的時候，我才突然在想，他們怎麽樣了？我這個團長太失職了……”
庫洛洛這樣心平氣和地和三筱說話，莫名讓三筱也覺得親近不少，同時也勾起了三筱對下屬們的愧疚感。它身為它們的領袖卻為了一己之私對它們棄之不管。若不是這次它及時趕到，恐怕事态嚴重到無法挽救。
“……”
見下屬們還單純地為它回來而感到高興，尤其是深受重傷的還在問它這次會待幾天，它便悶悶地無法回應。
“你們妖怪裏面怎麽斷卻與人的念想的。”
“忘不掉的。”三筱淡淡地說道，“我們和人不一樣，正因為活得久，遇到每一個會在生命裏留下痕跡的人都會記得久遠，就像是刻在骨子裏一樣沒有辦法消除。原本我們的存在也是和人息息相關的。所謂的怪力鬼神，都來自于人心中的畏與信。沒有人，也沒有我們。人可以單方面遺忘了我們，我們卻忘不掉。”
“不是有斬緣這種說法嗎？”
庫洛洛斂下的眼眸裏透着陰郁和決然。神保教他識字的基本規則，所以只要掌握了訣竅，他很快就能夠基本地和理解。
三筱可從來沒有想過斬緣。它并沒有對一份感情絕望到要完全洗去它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它知道神保永遠都不會忘記它。哪怕她遇到再多的人，她都能夠一一叫出對方的名字，保存着對每個人的感情。
“我為什麽要斷緣？”三筱對上庫洛洛決意如劍的眼眸才知道他指的是他自己。
“她光是存在，就讓我覺得痛苦。”
更何況，庫洛洛相信，神保一定會抛棄他的。若她想起還有斬緣這樣的存在，她一定會抛棄他的。與其被她在不知覺的時候抛棄了，還不如他提前抛棄她。
三筱則才知道庫洛洛比想象中的還要偏執。明明佑子殿下對他那麽好，而且他也明明是喜歡佑子殿下的。
“你應該知道誰是夜鬥吧？”
庫洛洛從知道這個名字開始就開始籌劃了。
——那個只要五日元就可以為任何人做任何事的流浪神明。
三筱被神保召喚出來還是因為夜鬥，但是它們并不是在同一個世界裏，它也愛莫能助。
更何況——
“我為什麽要幫你？”
庫洛洛勾起笑意：“你以為我剛才為什麽要幫你？你以為我是會為了一條狗出手嗎？你欠了我一個巨大的人情，可懂？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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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街市口，三筱不停地繞開人往前奔跑，而身後則是努力跟上它腳步的神保。它實在得感謝神保是個不會質疑朋友的人，哪怕它用着“突然想念夜鬥神”這樣拙劣的借口還是成功地騙神保到了夜鬥所在。
三筱希望庫洛洛可以盡快處理事情。
它只是帶着神保瞎跑，被抓住後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庫洛洛是第一次見到所謂的神明。
衣服不知道多久沒有洗了，身上散着若有若無的酸臭味道，但若是一個邋遢大叔，庫洛洛也覺得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符合了流浪神明的人設。可偏偏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看起來就是沒有神生目标的廢柴神明。
“聽說五日元可以讓你幫忙做任何事？”庫洛洛身上倒沒有日幣，他也不至于拿着神保的錢做斷緣的事，于是他掏出一枚金幣，在手上把玩着。“我沒有日幣，金幣可好？”
夜鬥才目送神保追着三筱跑走，聽到庫洛洛的話立刻脖子一百八十度扭到了庫洛洛面前，雙眼發出渴求的光。
“當然當然！”
庫洛洛在內心裏吐槽了夜鬥的貪財，但臉上卻絲毫不顯示他鄙視的态度，反而嘴角勾起親和十足的笑容。
“那如果我許願讓神保佑子永遠愛上我呢？”
若是三筱現在在場，眼珠子非掉出來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