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問詢
第十一章問詢
昨夜,紅姑姑正親親熱熱地與玉蟬說完掏心窩子的話,便各自分離,她沒走幾步便瞧見了旁邊回廊有一道人影,她好奇何人這般時辰還未回去,便湊上去查看。
這一看就看見一個黑衣人,正用一把極為奇特刀具,一刀一刀地割着一個姑娘身上的肉。
“那簡直太可怕了,”紅姑姑一副被吓慘了的模樣,“那人發現了我,也想把我抓住,幸虧我跑得快,所以才只有臉上這兩道傷口。”
玉蟬不能确定紅姑姑的話是否全假,但她可以肯定在說與她相關的部分時,完全是胡說八道。
“她說的可是真的?”
馮禮自然之後還會去查證,只是現在他還是想試探一下玉蟬。
玉蟬完全不知她已經成了被懷疑的對象,許多思緒在她的頭腦中徘徊,片刻,她一拍腦袋,說道:“且不說你喚我時說話算不算親切,就說一點,跟在身邊那些婆子呢?”
紅姑姑不是孤身一人來找她的,在玉蟬看來她身邊那群婆子,跟金吾衛比比手腕也未嘗不可,怎可能就這樣讓她受了傷?
說到這裏,紅姑姑頓時潸然淚下,伸手抹着眼淚說道:“那些婆子都是極好的人,結果卻被……卻被……”
馮禮皺着眉看着紅姑姑問道:“卻被怎麽了?”
若是被殺,那這些人的屍體在何處?馮禮心中疑窦叢生。
卻聽那廂紅姑姑開口說道:“被那人帶走了。”
“被帶走?”玉蟬仍有些懷疑。
紅姑姑抹着眼淚,瞧了一眼她,繼續說道:“正是,你別瞧着那些婆子身體健碩,實際上也就只是粗活做得多,才練出了幾分氣力,哪裏是那些心懷不軌的歹人對手?”
“那些?歹人不止一人?”馮禮驚駭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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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兼管着皇宮的守衛,竟不知何時出了這麽大的纰漏?
“晚上光線不好,奴婢只瞧見一片黑漆漆的影子。”紅姑姑可憐兮兮地說着。
見問不出別的什麽來了,馮禮便要離開,玉蟬本想跟着馮禮走,但不料紅姑姑卻拉住了她,低聲戳泣着:“姑姑知道你之前對姑姑多有誤會,但姑姑待你之心蒼天可見,請你莫要忘了。”
玉蟬本可以嘗試着甩開紅姑姑的手,但不知紅姑姑是有意還是無意,拉住她的那只手,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好像要把好不容易愈合的骨頭,再次碾碎。
“玉蟬,你怎麽還在那?不是要去乾清宮上值嗎?”
還是馮禮的話,讓紅姑姑松了手,玉蟬長舒了一口氣,回道:“就來。”
紅姑姑淚眼朦胧地瞧着他們走遠,直至在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時,才收回了目光,走到了荷花池邊臨水照影。
初冬的荷花池,荷花已經落盡,連枯葉都不剩幾片,若無風,便死氣沉沉得像是永不見底的深淵。
而紅姑姑就将這不甚清澈的荷花池,當作了一面鏡子,仔仔細細地瞧着池水中自己的臉。
不知何時,有着太監服飾的宮人上前,他低着頭,池水亦不能照見他的面孔,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到了紅姑姑身後。
并問道:“馮禮來問過你了?”
“不錯。”
池水中的女子,雙眼通紅還蒙微微的水霧,卻面無表情,連聲音也沒了起伏,像是冷冰冰的機器。
“你沒暴露?”
紅姑姑轉身瞧着他,臉色冷極了,“既然擔心暴露,還敢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那宮人身體僵硬了一瞬,氣勢弱了下去,說道:“她看見你了。”
“所以我将她交給你們處理,你們就是這麽處理的?”紅姑姑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反而還要我來善後?”
那人終于無話可說,單膝跪在了紅姑姑面前,道:“請姑姑責罰。”
“那就老規矩。”紅姑姑輕描淡寫地說着。
卻見那宮人身形顫抖了一瞬,似是要起身離開領罰,但走之前,他仍是問道:“沒有暴露吧?”
紅姑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道:“馮禮查不出昨夜的事,我哭得又跟死了爹娘一樣,其他人不會懷疑的。”
“只是,那個小丫頭怕是會有疑心。”
“殺了她?”
“不,”紅姑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點笑意,目光卻陰冷得像是一條毒蛇,“她不能輕易的死了,不然就白費了我調教的功夫。”
另一邊,玉蟬跟上了馮禮,卻始終還是在衣袖中揉捏發疼的手腕。
紅姑姑的氣力沒有她身邊的婆子大,但那重重得一下,以及那話語似是在催促她,将藥粉下在天子的墨中。
“玉蟬,往日你與紅姑姑相處應該比較多,她今日可有異常?”馮禮注意到了玉蟬在問話時不對勁的狀态。
玉蟬活動着手腕,沉默着。
良久之後,她終是開口說道:“奴婢以為,鐘二姑娘的死與紅姑姑脫不開幹系。”
“只是,這畢竟是奴婢一家之言,萬望公公仔細調查。”
馮禮看了看她,終于還是說道:“理當如此。”
他們并未一起行至乾清宮,馮禮中途不知去了什麽地方,玉蟬心驚膽戰地一個人走着,生怕不知什麽時候紅姑姑又冒了出來。
直到看到乾清宮的輪廓,她的心才稍稍安定。
她穿過乾清宮的大門,守門的宮人與她已經有幾分相熟,不再像第一次來時一般被攔在外面。
玉蟬徑直地奔向書房,在書房門口停了下來。
天子似乎在與大臣商量什麽事。
她安靜地等在門口,直到月上中天,書房的門才打開,幾個玉蟬極為陌生的面孔從中走出,玉蟬低着頭,無人在意她。
待朝臣走後,玉蟬去取了一壺熱茶,而後重新來到書房之中。
檀香的味道依舊在書房中徘徊,秦戈看上去頗為疲倦,他捏着眉心,似是輕嘆着什麽。
玉蟬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想給已經空了的茶盞添水,卻見秦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面上明明疲憊之色未消,可那雙眼睛裏,依然充滿了警惕,即使,此處是乾清宮,是他的書房,玉蟬不知道他是怎樣養成這樣的警覺。
但一瞧見是她,秦戈眼中那份警惕,便像是春日裏的冰雪一般,消融殆盡。
就好像玉蟬是他心中最柔軟之處,無論他對外用何種尖銳的利刃,但總不會刺向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