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興家紀事(4)
第4章 興家紀事(4)
清音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顧承光輕咳了一聲,帶着絲訓斥的意味對顧槿道:“要聽你娘的話,這都是為了你好。”
雖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清音為何對顧槿之事尤其在意,但這幾日也多少琢磨出不對勁來了,尤其她早上還暗示過他,故而此時很自然地就站在了她那邊。
顧槿一聽她爹竟然也這麽說,愣了下,連忙點頭,“爹,娘,我知道了。”
她生得可愛秀氣,又長得有些像清音,顧承光根本沒辦法對她太嚴厲,只微微颔首轉開了視線。
清音做過不少次母親,雖然這次孩子的年紀相對是大了些,但她代入進來算是很快的了。
而顧承光就不同了,前世他獨身一個人,別說孩子了,連未婚妻都給弄丢了,所以一來到這裏,突然多了好幾個兒女,他做了好幾日的心理建設才慢慢轉過彎來。
即便如此,也只能是像普通家人一般處着,再多他也做不出什麽來了,更別提慈父了,頂多是站在清音身後配合她。
清音遞給顧槿一塊餅子,她連忙高興地接了過來,看着手中成人巴掌大的餅子,掙紮了一番,還是咬了一口。
清音也松了一口氣,真怕這丫頭又要省下來送去給那白眼狼汪三妮,雖說家裏不缺這一塊餅子,但想到她對顧槿的惡意,她就不想叫自己閨女省下來的東西進了她口中。
幾個兒子吃得快,清音喝了一碗粥,也沒有多大胃口,把餅子一掰兩半遞給顧長松和顧長林,兩人先看了他們爹一眼,見他沒反對,就高興地接了過去。
只有老三顧長柏嘴撅了撅,清音不準備如原身夫妻那般慣着他,現在家裏吃的肯定是管飽的,故而沒理會。
放下碗,先讓幾個吃好了的孩子出去玩,才對顧長松道:“大郎,你今日先不忙着下地,一會吃了飯去鎮上回春堂問問他們那裏可有銀針賣,你買一套回來,等會給你拿銀子。
哦,對了,如果他們沒有,你再去你外公那跟他說一聲,就說娘先借用,去了不要在那吃飯,趕緊家來。”
她是故意當着衆人面說的,省得回頭還得解釋一遍,不如大大方方的說開,他們有疑問當場回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有很多事就是擱在心裏越琢磨越生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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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們也都知道原身懂一些藥理,只是沒見她施展過罷了。
至于原身父母那裏,她也不擔心,記憶裏原身幼時有纏着父親學醫術的事情,還觀摩過他對着小兔子做試驗。
原身膽子大,又是沈家這一輩的獨女,當初之所以會同意她嫁來顧家,也是因着相比較其他人家,顧家公婆都很厚道,而且顧家家底殷實,嫁過來不用下地吃苦。
原身自己也是願意的,顧家有家底,她嫁過來之後就能當家,原本還有些介懷的沈家父母過後也慢慢看開了。再加上女婿雖有弱症,卻并不致命。
他們沈家又有大夫,在這方面多幫襯幫襯,也能給女兒省下不少錢,起碼診金和一些普通藥材就免了,相對昂貴些的藥材,顧家會自備。
兩家都通情達理,互相體諒,所以這些年來并無龃龉,關系還很緊密。
“娘,你要銀針做甚啊?”顧長柏好奇地問道。
清音看了他一眼,又掃了一眼一大家子都好奇望着她的面孔,解釋道:“前幾日你爹病得嚴重,我就按着以前學過的穴位給他按了按,這幾日你們看,你爹是不是好了許多?”
她這麽一說,幾人的目光又齊聚在了顧承光身上,确實是比那日病得十分兇險時好多了,要知道那個時候他們傷心之餘,都做好了……準備。
不過,娘說的靠譜嗎?這些年也沒見娘給人治過病啊?
顧承光被人盯着打量,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又見他們似是都有些懷疑清音的醫術,又重重咳了一聲,“他”素有威嚴,除了兩個迅速低下頭去了的兒媳,其他人都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你娘的手法确實很管用,這幾日我覺得好了許多。”顧承光說着掃視了一眼幾個兒子,“好了,不要再多問了,你們娘還能害我不成!”
他這麽嚴厲的一說,幾個兒子并兩個兒媳都吓得噤若寒蟬,老大更是連連擺手道:“爹,兒子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是啊,爹,兒子也沒那麽想過,娘的醫術是外公教的,肯定跟外公一樣厲害!”顧長林到底在外面待過,說話比較中聽,就是誇大了些。
顧長柏也忙道:“那爹很快就能好起來了?太好了!”
前幾日在學堂有人嘀咕說是他爹快死了,他當時都氣哭了,還跟人打了一架,回家也沒敢跟爹娘說,那幾日爹病得重,娘也沒發現他的異常。
不過這幾日娘好像也不給他開小竈了……可能是牽挂爹的病情吧!
顧長柏的小心思,清音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也會叫他清醒一點,本來家裏就他一個人花錢最多,要不是兩個兄長都還算厚道,家裏早無寧日了。
“好了,三郎趕緊去學堂,大郎收拾收拾去鎮上,早去早回。”
清音沒讓他們再說下去了,看着時辰差不多了,就催促他們,又對顧長林道:“二郎中午早些回來,太陽大,不趕這一時半會的。”
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花錢找人回來幫忙了,家裏三十畝地,兩個兒子得幹到什麽時候去?
看着兩人幹瘦的身形,她不自覺的就代入到“老母親”的角色中去了。
聽她這麽說,不說顧長松和顧長柏,顧長林就一臉感動的看着他娘,娘有多久沒這麽關心過自己了?
他也知道家裏好幾個兄弟,爹娘也送了自己去學做賬,算是仁至義盡了,沒看大哥都在家裏種地麽,但還是希望爹娘能多關注自己一些,“娘,我不累,平時都是大哥幹的多,我……”
“行了,讓你回來就回來,我另有打算。”清音怕他們再磨蹭下去沒個完了,忙打斷他,也是因為受不了老二的感激目光,這是有些缺愛吧?
顧承光看到清音微抽的眼角,順着她道:“都去吧,老大留一下。”
幾人只得散了,各自忙活去了。
清音進了內室,從炕櫃放錢的抽屜裏拿出兩小塊碎銀,約莫二兩多,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串一百文的銅錢,裝在一個半舊的荷包裏,這才出去。
看着自家娘親遞過來的沉甸甸的荷包,顧長松疑惑地道:“娘,這多了吧?”
“不多,你先買銀針,沒有銀針就買些東西去你外祖家。有銀針你就買銀針,你外祖家下回我去,你回來時再看着買三斤肉,買些糕點,這幾日你們幹活辛苦,也得好好補一補。”清音道。
實際上她想讓他買的絕對不止這些,就怕他們懷疑她這是不想過日子了,才只能叫他先買點肉回來,一家子說什麽也得吃頓肉補補才行。
“哦,對了,如果去你外祖家,不要把這事嚷嚷得人盡皆知,悄悄跟你外祖和外祖母說一聲就行,不然你幾個舅母可能會有意見。”清音又叮囑顧長松道。
畢竟醫術這項技能在古代是能傳家的,還多是傳男不傳女,兄弟還好,嫂子們可是都會有意見的。
顧長松也明白他娘的意思,只是還沒從他娘剛剛的吩咐中回神,三斤肉,以往也只有過年時才會這麽幹,不過又一想他爹的病就自覺明白了,爽快地應下了:“娘,我知道了,我會早去早回。”
“不急,路上注意安全。”
“诶!”顧長松忙應了一聲,覺得渾身是勁,想趕緊辦好這事,這可是他娘第一次給他這麽多銀錢,而且銀針還事關他爹的身體,他得辦好。
送走他,清音又把顧承光給扶回炕上,跟他商量想叫人來幫忙夏收,三十畝地,兩個兒子幹完得累死。
往年連兩個兒媳都要下地的,原身在家做飯收拾,現在她來了,不想為了省那些錢而消耗家裏人的體力,有這個時間,她寧可想法子多賺些錢。
顧承光對她的打算沒有意見,“那中午我跟老二說一聲,讓他去找人,一天十文錢不管飯,肯定有人願意。”
他從原身的記憶中,能知道現在的物價,一個底層農家,一年的支出最多不會超過三兩銀。
而村子裏的勞力非農忙時會出去打零工,一天最多三十文左右,這算是好一些的。不好的,頂多是二十四五文,這還得刨去吃住,到手一天能有十文就不錯了。
而他們家出這十文錢雖然不管飯,但他們能回家吃飯,反正給家裏幹活,沒錢也要吃飯,給外面幹活,吃家裏飯,卻也能淨落個十文錢。家裏兄弟多的,或是田地少的,都很樂意這個時候出來接活幹。
他這麽說,清音就放心的交給他了,趁着家裏這會人都忙去了,清音就準備先看看家裏還有多少錢,也好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