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興家紀事(26)
第26章 興家紀事(26)
清音不知顧承光想了這麽多, 她多少也能猜出幾分他的用意,一時又擔心他是不是有些急了,心裏也明白他們的年紀在古代是不算年輕了。
思前想後, 定了定神, 她也堅定下來, 再不濟她也有能力保住這一家老小,只是個外放罷了,行!
“好, 那你殿試可要好好發揮,我可不想跟你去個貧困的地方任職!”清音故意道。
顧承光點頭, 她願意自己也不會願意, 都走到如今這一步了,可不能本末倒置!
想到今後的日子, 他心底湧起一股喜悅, 眼眸溫柔地看着清音道:“你放心。”
清音笑了起來,撩了撩額上的青絲, 顧承光伸手奪了她手中的單子, 直接抱起她進了內室。
……
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清音帶着顧槿坐在酒樓的二樓,往下看着騎馬游街的進士們。
顧承光殿試之後被欽點為榜眼, 相較于年輕英氣的狀元和風流倜傥的探花,他的年紀是比那二人大了些, 不過他本身氣質卓然, 五官周正, 看着并不輸那二人多少。
“娘, 是爹!是爹!”
顧槿也顧不得羞怯了, 可能下面的場景太讓她震撼了, 所以直接往窗子外探去。
清音擡手攔了緊張不安的下人,起身上前将手按在顧槿肩上,以防她真因激動太過摔下去。
“你叫你爹一聲,看他能不能聽到?”清音笑道。
“爹,爹!爹爹!”顧槿先是小聲,後來又大聲地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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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光循聲望去,就見到清音笑意盈盈地摟着玉雪可愛的女兒正朝他看來,他展顏一笑,情意深長。
只這一笑便引得有人開始朝他丢花扔荷包。
顧承光還算靈敏地閃開了,就怕被沾上,還朝清音和顧槿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坐回去,不一會就過去了。
清音把顧槿抱離窗臺處,小丫頭還意猶未盡,“娘,爹真好看!以後我也要嫁個爹那樣的!”
清音輕笑了一聲,逗她:“你還這麽小就想嫁人呀?”
“娘!人家不跟你說啦!”顧槿嘴一撅,小臉蛋通紅。
清音沒多逗她,笑眯眯地哄着她眉開眼笑,這才帶着人回家去等着了。
上門道喜的人比之前顧承光中貢士時還要多,相熟的清音都是要親自接待的,至于不怎麽熟的,禮都沒收。
這個時候可不能再随便收禮了,他們家早就不缺錢了,以後只要在官場上面努力就行了。
……
一甲進士:狀元、榜眼、探花,是直接授官入翰林院的。
其他新科進士若想入翰林院,須參加朝考,朝考為的是館選,即選拔翰林院庶吉士,這就是給那些想入翰林院的人一次機會,畢竟這時還有一說: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這當然不是絕對的,但綜合從前內閣官員的數據來看,确實絕大多數是翰林院出身。
顧承光是榜眼,無須參加朝考,被直接授予翰林院編修一職,是正七品。
除了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是從六品外,榜眼和探花均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這是慣例。
顧承光就算想要外放,也不能立即申請外放,一般有兩個辦法,一個等三年散館考核後離開,這是走正常流程。
“散館”是指入職翰林院為期三年,這期間由翰林院內部經驗豐富的大人們擔任教習,傳授翰林們各種知識,待三年期滿之後,會在下次會試之前進行考核。
只有成績優異者才能留任翰林院,授編修或檢讨等職,正式成為翰林官員,此稱之為“留館”。
其他考核不合格者或是無意願留任翰林院者,則會被派往六部任主事、禦史等職,也有被外放到地方上為官的。只要沒有劣跡,前途都不會太差。
顧承光肯定是不想等三年的,那就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在朝考之後,向皇帝直接申請外放。
這條路有風險,沒多少人試過,畢竟皇帝點頭了還好,要是拒絕了,那在翰林院裏的日子可就不大好過了。
翰林院就是皇帝的秘書機構,可直達天聽,辦公地點是在皇宮裏面,想要見到皇帝比其他六部的官員要更容易一些,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還要看重視程度。
清音不知道顧承光跟皇帝是如何說的,三個月後,他們一家就踏上了駛往南越府的官船,在途經平江府時,接上了顧家人一起南下。
“你是怎麽說的?”
一家人相聚後,幾個孩子先還是有些膽怯認生,混熟了之後就開始興奮起來。
顧家人可能是身處江南的緣故,有暈車的,卻沒有一個暈船的,孩子們無憂無慮的肯定玩得開心。
好不容易打發他們各自回船艙去,清音挽着顧承光的手回到船艙後,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他。
顧承光微微一笑,說了三個字:“市舶司。”
清音恍然,原來如此。
顧承光科舉,清音無事時也會翻看他的文章和書籍,尤其是史書,她是喜歡看的,要不然古代大把的光陰用來幹嘛呢。
當是打坐修煉也會悶啊。
要說這市舶司,類似于現代的海關機構,自唐宋時便有了,這個世界是個架空時代,但也是提到過唐宋的,既然有那就是存在的。
有市舶司不奇怪,只是據她所知,在前朝時,市舶司基本上已經被廢除了,原因很多,最大的一個就是前朝水軍不興,導致出海活着回來的人十不存一,出海存活率太低了。
漸漸的就沒落下去了,前朝也是迫于無奈,再加上朝中許多大臣的反對,最後便只剩下個名頭。
直至本朝先帝時期,出了位改革家,許玄,此人于海商一道頗為精通,又出身南越,可謂是家學淵源。
入朝後晚年,一直大力支持重啓市舶司,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于知天命那年,親自帶領五千人出海,歷經近三載,為皇朝帶來數不盡的寶貴財富。
其中包括無數的金銀珠寶,數個金銀鐵礦,海外諸國兵力情況、生活習性等諸多無法估量價值的東西,一度帶起極盛的出海潮,後被先帝及時叫止,命人重建市舶司。
只可惜先帝當時年紀大了,縱心有雄心壯志也無力施展。
而許玄的年紀也不輕了,再加上他在海外游歷三年,身體也不大行了,就這樣,市舶司差點又夭折腹中。
直到當今即位。當今是個有為能君,他也想做一番事業好留名後世,只是他沒有先帝幸運,滿朝上下雖對海外不排斥,甚至還十分向往,但真正想擔這事的人,沒有。
直至新科榜眼顧承光求見,将自己想表達的觀點和請求一說,當今聽得專注卻并沒有立即答應。一個月後,才又重新召見顧承光,着令他重啓市舶司,兼任市舶司提舉一職,從五品。
清音聽他說完這些,望向窗外,有些感嘆:顧承光下的賭注有些大呢!
家裏的日子逐漸進入正軌,孩子們也都不用她怎麽操心了,她如今正好也閑着,不如就跟着他賭一把罷!
“清音?”顧承光忍不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麽?”
清音搖了搖頭,笑笑抓住他的手握緊,眼眸中帶着堅定,望着他十分認真地道:“這樣也挺好的。
盡管可能不是同一個時空了,可是如果能夠避免後世的劫難,能做的咱們就多做一些,做不了的,就潛移默化教給後人,一代一代,肯定可以改變的。
盡我們所能。”
顧承光聞言怔住了,他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眼睛跟着就酸痛起來,那些事……那些前世的不甘和怨恨,仿佛突然就消散了。
他望着她心潮翻湧,最終也只是輕輕點頭,慢慢開口道:“好。”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又語帶懇切地道:“清音,我從來沒有問過你上一世後來如何了……如今我也不想問了,你能不能……我想真正娶你一次,可好?”
清音睫毛微微顫動,眼眶漸漸泛紅。臉頰染霞,明眸皓齒,出塵絕豔的五官如江南煙雨中的春花曉月般綻開:“好。”
她說着撲進他懷裏,一雙妙目珠淚盈盈地望向他,聲音綿軟更澀然:“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音音……”顧承光怔然,待到反應過來,心中是難以形容的歡喜,眼眶溫熱卻笑意彌漫,他以為自己等不到了,原來并不是他一個人的相思。
這是她的回應。他感覺自己此生再也無憾,哪怕沒有所謂的下一世,也無憾無怨了。
對于前世的一切也都釋懷了:在家國大義面前,男女情愛不值一提,他們都沒有錯。也許正因如此,才有了他們倆此一世的延續,吾願與卿兩相知……
他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唇上親了一下,一字一句的在她耳畔說道:“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此一世,得卿憐顧,有幸相逢,你我共盈。
惟願卿千秋萬世,長生自在,歲歲年年,此情依舊。
山月星河共為吾證。
……
作者有話說:
注:顧承光說的“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載明鴛譜,此證。”是引用民國時期結婚證上的證詞,主要是因他來自架空民國。
這個世界一不小心就寫多了,只好忍痛又砍了點下去……後面還有一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