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姜杞就這樣在厎陽住了下來。
他剛來時，其實有不少人覺得他是以色侍人，不過仗着自己的好樣貌傍上了厎陽弟子，得以在厎陽山上生活。可即便聽到了這樣的傳言，他也不惱，依舊待人和善，不卑不亢。最先對他看法有所改變的就是小師弟，以往看管藏經閣是一份枯燥乏味的差事，可姜杞一起加入以後，小師弟甚至覺得這差事有趣了不少，每每和姜杞一起回來，看着他進我院子時，甚至都有些嫉妒。
我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看見依依不舍的小師弟時，總是會瞪姜杞一眼。
我師弟還小，收一收你那無處安放的魅力。我善意的提醒道。
他聽到我這樣說，總是會抱住我，一手輕輕扶住我的腰，另一手把我的腦袋按在他懷裏，問我要不要體驗一下他這一整天沒見到我攢起來的思念。
後來顧師兄也待他為知己，下山時若遇見了好酒都會帶上一壺，約他在東山上的奉天亭不醉不歸，到最後我和師姐不得不一起去接自己的男人回房。
姜杞好像獲得了很多仙師的好感，尤其是西山門，除了師姐。
師姐每次看見他，依然覺得我是被美色迷了心竅，不想給他好臉色。
這些年魔在人間的行動越來越頻繁，我和師姐也經常一起下山探查。而每次回來，姜杞都會做好我喜歡吃的飯，站在院子門口等我，在師姐不屑的注視下，擁我入懷。
時間久了，我甚至都有些錯覺，若就這樣生活下去，好像也不錯。
可那些事情還是發生了。
在我和姜杞結為道侶的第三年，他攢了些休沐的時日，說想回家看看父母。
厎陽自然是同意的。
我有事不能一起前往，便又多注入了些靈力在給他的法器中，讓他一路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我還記得，那天他要走時，我竟有了些不舍的情緒。
他看出了我的難過，取下了一直挂在腰間的一個香囊，說讓它先代替自己陪在我身邊。
我看着他的馬車遠去，把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間，然後和師姐出發去平涼捉一只作亂的蛇妖。
等我再次回到厎陽時，厎陽收到了五臺山來的消息。
那邊說，山下有強盜連同潛伏在人間的魔一起作亂，害了不少的百姓，他們前去剿滅之後，發現有個受害者，可能是厎陽弟子的道侶。
我在師姐的陪同下，一刻未歇，立刻啓程，夜以繼日的趕去了五臺山。
那棺材裏躺着的，果然是姜杞。在棺材旁跪着的，是他的侍衛葉泉。
葉泉說，他們在趕路的途中遇到了一波強盜。若只是普通的強盜，我給他的法器足夠讓他防身。可這些強盜中，竟然有個潛伏在人間的魔。那魔看見姜杞拿出的法器，誤以為自己劫到了仙師，亂了陣腳，大開殺戒。姜杞釋放出的靈力護住了葉泉，卻沒有護住自己。
五臺山也是感知到了散出的靈氣，才趕赴到現場，剿滅了那群強盜。
葉泉跪在我身前，說自己作為侍衛，沒有保護好主人，反而茍活了下來，讓我責罰。
可護住葉泉是姜杞自己做出的選擇，我又能怎樣呢？
他們說，姜杞是被那個魔釋放出的內力震碎了五髒六腑，所以并未有什麽外傷。
我看着姜杞，他确實好像和活着的時候沒什麽不同，只是沒有了呼吸。
我說我想和姜杞單獨待一會，師姐便帶走了其他人，關上了門。
我撫摸着姜杞的臉頰，好像下一秒他就會睜眼，問我是不是天亮了。
可我就這樣守了七天，他依然沒有醒來。
我放棄了幻想，起身給師姐留了一封遺書，然後聚起所有的靈力，刺向自己的眉心。
這是我的一場豪賭。
沒有任何一個肉體凡胎能經受得住這樣的靈力沖擊。
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感，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後，姜杞紅着眼睛坐在床邊。
這是哪裏？我開口問他，聲音聽着有些嘶啞。
姜杞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想伸手觸碰他，可發現哪怕只是細小的一個動作，都讓我疼痛萬分。
姜杞看見了我的動作，說讓我先好好休息，然後把手覆在我的眼上，我便又陷入昏睡之中。
等我再次醒來，身體已好轉很多。在一個侍女的攙扶下，我終于下了床，見到了姜杞。
姜杞從侍女手中接住了我，攙扶我坐在桌前。桌上擺滿了我喜歡吃的飯菜，看得出來，是姜杞自己親手做的。
我再次問他，這裏到底是哪。
他也終于開了口，說這是他在魔界中的一個私宅。
我沉默了許久，然後端起了眼前的碗，從煮的已有些濃稠的酸菜鍋中夾起一片燒肉，塞進了嘴裏。
接着，眼淚也滴落了下來。
姜杞見我落淚，起身走到我身邊，想要抱住我。
我掙脫開他，質問道，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麽？
姜杞用力控制住我，把我按在他懷裏，說對不住我，可他真的是沒有辦法。
我沒有再掙紮，只是不停的流淚。
姜杞每天都會來這裏看我，等我身體再好一些時，他帶我去了魔界幽谷。
他說，這裏快要塌陷了。
若幽谷塌陷，地獄烈火會噴湧而出，魔界将不複存在。
若魔界被烈火吞盡，人界也會變成煉獄。
所以每當幽谷塌陷時，魔界不得不發起戰争，用人命去填補。
他去人界，就是為了拿到修仙門派的布戰圖。
作為厎陽弟子，我自然是知道這些的。
就像姜杞說的那樣，魔界不能覆滅，所以每次大戰，犧牲些人命是必要的。
可人命填補好幽谷後，幽谷會長出魔樹，結出魔果，這也是魔族力量的來源。
人命越多，結出的魔果越多，魔族也會有更強的力量。
所以每次人魔大戰，與其說仙師參戰是在保護人類，不如說仙師參戰是為了保證魔不帶走過多不必要的人命。
姜杞說，魔界不過是想要多做一些準備。到大戰時，希望雙方都能少一些傷亡。
他說，人界的那個白檀已經死了。想讓我在魔界留下來。
我沉默了很久，後來終于點了頭，成為了他王府中的一個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