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得知自己在這個世界只剩不到一年多的時間後，方伊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回到教室，整個人跟沒帶魂一樣，一整天都渾渾噩噩，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整天就是很喪的狀态。
課間，謝窈湊過來問，“老張上午說的節目，你要參加麽？”
“啊？什麽節目？”方伊完全不明所以。
“你上課沒聽嗎？”
“沒有啊，什麽？”她淡淡問。
“你看你，沒我你可怎麽辦！”謝窈一副拿她沒辦法的表情，“就是因為之前隔壁學校出的綁架事件，12月4日正好是法制宣傳日，教育局通知各學校辦一個演出，小品形式的，說什麽辦這個活動用來深化法制教育。”
“那這事你擅長啊，我又不會這些，你去。”方伊完全沒有這方面愛好和興致。
“我當然會去了，好玩兒，你也去吧，我們一起。”
“還是不了，沒什麽興趣。”趴桌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由于時間緊，只有不到半個月時間，晚自習的時候，文娛委員将節目內容公布出來，是關于禁止早戀的題材。
盛陽一中是個學習氛圍很濃，但是其他方面約等于無的學校，跟學習無關的演出、比賽能不辦就不辦，即使辦，也經費有限，宗旨是能省則省。
但這并不代表學生對這件事情的興趣不高，只不過大家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态，正報名的時候，又沒人去。
大家課間都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論起來。
“這種事情，俊男靓女最養眼了。”
“依我看，就屬方伊和周楷最合适，郎才女貌，之前又是同桌，而且還成績拔尖，這樣一來，宣傳教育效果也好。”謝窈在一旁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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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窈其實是自己想去玩兒，但又不想當主角，只想演個配角玩玩兒，就開始推他們兩個去，一是想撺掇他們兩個，給他們制造機會，二是想拉方伊陪她一起。
大家望向他們倆的座位，當事人都不在場。
“那倒也是，可是人家學霸惜秒如金，未必願意花時間在這上面啊。”
文娛委員叫文淑，跟謝窈是親表姐妹，為了節目效果還有自己的勝負欲，于是拜托謝窈幫她拿下，代價是給她買一個月的零食。
謝窈都快磨破了嘴皮，磨得方伊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伊伊，你去嘛去嘛！”
“就當我陪我？嗯？”
“不然我一個月的零食都分給你，行不行？”
“那下次值日我幫你做，怎麽樣？”
......
方伊都不為所動。
最後謝窈只得使出殺手锏：“唉，那你不去的話，就只好叫張月去了。”
她一邊磨着自己已經修得很完美的指甲，一邊假裝惋惜道。
想着他們倆演情侶的畫面，方伊搖了搖頭，好像想甩掉剛才腦補的畫面，她絕對接受不了他倆成為情侶，哪怕是假的。
“去，這種為班級争光，為大家做貢獻的是，那當然是，義不容辭了，呵呵”她立馬義正嚴詞。
如果一切最終都将歸于虛無，不如暫時給自己編織一個美麗的夢吧，哪怕是一場表演裏面演的假情侶。
很快法制宣傳劇的演員敲定，劇本出來了，發到了大家手上。
大概內容是說兩個成績好的高中生偷偷早戀，然後被班上女同學嫉妒，找來了社會上的混混報複，男主失去了生命，混混坐了牢，女二因為未滿十八教唆打人被開除，女主瘋了，這樣一個簡單直白、教育意義突出的狗血故事。
男女主是周楷，方伊，女主閨蜜由謝窈本色出演，女二是張月，還有趙寓明、江哲等幾個男同學組成的混混團體，以及幾個班上其他同學充當教室裏面的背景板。
謝窈就圖一個好玩兒，完全不在意自己拿到什麽角色。
排練只好壓縮午休的時間，隔天就開始排練了。
排練的場地選在了學校的一間空教室，整個故事分為三幕，第一幕，男女主暗生情愫，早戀，第二幕，女二嫉妒，糾集混混報複，第三幕就是悲慘結局。
簡單粗暴。
而且整個可以說有些粗制濫造，服裝道具啥啥沒有，連妝都不化，相當樸素，好吧，畢竟不是什麽正規的比賽，只是怕大家提不起來興趣參加，所以破例搞幾張獎狀而已。
獎狀恐怕是唯一的經費支出了，主打一個摳門。
劇本據說是根據真實的案例改編的，排哪些本子都是上面定好的，由于兼顧到性質的特殊性和影響力，重頭戲放在第二三幕的沖突和結局上。
第一幕當然只是輕描淡寫，不然就本末倒置了。
今天排練的是第一幕，方伊飾演的蘇婷和周楷飾演的陸也的早戀。
兩個人是同桌，久而久之暗生情愫。
少年少女，課堂，教室。
剛開始，兩人都還不太适應，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
不過因為兩人本來就是同桌，所以一時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演的，還是只是把真的放到臺面上來了。
裏面有一個對視的鏡頭，兩人演得很吃力，要麽會錯開，要麽就會忍不住想笑。
方伊平常盡量都避免跟周楷對視，據說男女對視三秒，就會喜歡上對方，而他的眼睛太勾人了，很容易讓人陷進去。
而如今為了表演，又無可避免。
誰說眼睛只能用來看世界的，他的眼睛明明會說話。
兩個人一對視，視線就打了結，黏在一起，心也跟着咚咚亂跳，像要造反一樣。
“卡”
終于演完這場，臨時導演文淑忍不住鼓掌“哎呀，這裏可算過了，沒想到，你們倆學習這麽好，演戲也這麽好呢！”
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起來，
“真是被耽誤的演員！”
“哈哈，萬一人家根本就沒在演呢？”
“別瞎說，這叫專業，小心我們的門面擔當辭演啊！”謝窈見大家都起哄，風向開始不對，開始攔着。
方伊的臉早就開始發燙了，幸好今天披着頭發，不然一定會被發現，她的耳根到脖子都紅了。
周楷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立即又移開視線。
由于畢竟不是專業性比賽，大家基本上過了兩遍，就結束了今天的排練，回到了教室。
還剩十分鐘的午休時間，方伊決定在桌子上趴一會兒。
她将頭朝課桌下面埋着，原本打了好幾個呵欠，眼皮開始打架，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休息一下，卻困意全無。
因為她一閉眼，腦海裏就是剛剛的排練。
就是他那讓人沒辦法逃出來的眼神。
最後直到上課，也沒有睡着。
下午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老師孫蔓進來，看大家都無精打采的，提議讓大家站起來，文娛委員起一首歌。
文淑想了想，清了清嗓子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大家都跟着一起唱：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
......
好久沒有這樣唱過歌了
而且是唱這首歌
原本這首歌是很應景的，可是唱着唱着，她就開始哽咽
他明天，還會想起她嗎？
還會記得她嗎？
幸好是大家一起唱，不然她肯定會被大家發現。
那感覺就好像，她回到這個世界，想盡力去抓住一些東西，但是抓到的卻是空氣。
什麽都做不到的無力感。
*
法制宣傳劇的排練“見縫插針”地進行着。
第一幕排得差不多了，第二幕，張月出場，她飾演的女二名字叫夏敏喬，因為喜歡男主，但求而不得，嫉妒女主。
她趁女主放學回家路上，唆使讓混混将她暴揍一頓，男主送她回家遇上幫她反擊，但最後卻寡不敵衆，原本女二只是想訓下女主，但後面場面慢慢失去了控制，混混下手過重頭部重傷，男主在倒下之前，孤注一擲拿起石頭朝江哲飾演的混混頭子曹帥砸去，對方頭破血流。
然後男主就不省人事了。
方伊飾演的女主，在一旁聲嘶力竭地哭喊着。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麽入戲。
也許是因為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他。
也許是她真的很怕他受到傷害，沒辦法看到他傷痕累累的樣子
也許是，她是真的很怕失去他。
或者，是她其實很怕他們之間離別的那一天真的到來。
警察來了，帶走了他們，然後就是最後一幕，宣告他們的結局。
最後一幕基本上是旁白的比較多，其他人都是配合，沒什麽臺詞。
三幕都排過之後，就連起來過了幾遍。
方伊最喜歡的，就是第一幕，輕松愉快，好像這樣就跟他談了無數次戀愛一樣。
而最後兩幕都比較悲慘，很費情緒，每次排完都情緒低落，哭得一塌糊塗，周楷都會在結束的時候，遞紙巾給她。
在這之前，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或許還有這方面天賦。
12月4日很快就到了。
這是應該是最後一次跟他一起表演情侶了。
方伊還有些舍不得。
正式演出候場的時候，她有些緊張地搓着手。
“緊張嗎？”
“有點兒。”
周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有我在，就跟平常一樣就好。”
然後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杯熱水，“喝點水，會好點。”
方伊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心裏暖暖的。
都有些搞不懂到底他是小品裏的周楷，還是現實裏的周楷了。
演出結束，一切就要回到原點了。
就像她最終還是會走一樣。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上臺之前，周楷看着她，眼神堅定，讓她覺得莫名就安心了。
因為是最後一次，表演的時候，她就更加投入了。
她借着表演的契機，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平常自己深藏心底的暗戀拿到臺面上，一個看他的眼神，一個相視而笑，是小品裏的蘇婷對陸也的情愫，更是方伊對周楷的訴說。
打架那場，方伊哭得比平常更傷心。
她暗自作了一個決定，就像蘇婷和周楷悲慘的結局一樣，她和周楷最終也要分開，既然如此，還不如就不要開始。
适可而止，或許是最好的方法。
她決定收起自己冒出來的那些小心思，仍然跟從前一樣，只做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兩條不相交，遠遠相望的平行線。
這樣，或許對誰都好。
因此，直到表演結束，大家謝了幕，方伊都還沒從方才悲傷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周楷跟以前一樣拿來紙，“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方伊接過紙，側着身背過他，擤了擤鼻涕。
“沒想到你這麽有表演天賦，真是個被學習耽誤的演員啊！”周楷打趣道，一時把方伊逗笑了。
“你也不賴，彼此彼此。”
他抱着拳，“承讓。”
被他官方的樣子逗笑了。
方才他奮不顧身救自己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好像她那時真的身處危險，而他願意為了保護她不顧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哪怕，是以卵擊石。
哪怕，是豁出性命。
最後，他們得了第一名，全班圍着他們參與的小演員，歡呼鼓掌。
領獎的時候，他們演出人員在臺上合影，方伊和周楷兩人一起拿着獎狀。
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合照，雖然旁邊還有很多人。
拍完照片，方伊正準備要走，忽然聽到文淑拿着相機在叫她的名字。
“方伊！周楷！”
“你們倆來拍一張，好歹紀念一下！”文淑說着就拉着她跟周楷站在一起，兩人并排站着，她舉起照相機，好像有些不滿意，又把相機放下來。
“哎呀，你倆站這麽遠幹嘛，表演的時候沒看出你們倆這麽生分啊！”
他們各自向對方挪了一步。
“好，就是這樣，看鏡頭，茄子！”文淑看似很專業的樣子，一邊指揮一邊拍着，拍完看了看照片，滿意地說：“俊男靓女，不拍一張可惜了，太養眼了哈哈，你們看，拍得多好！”
兩人挨得很近，但又保持了一兩厘米的距離，笑容定格。
方伊一時有些錯覺，這有點像，拍結婚照？
終于有一張跟他的合照了。
方伊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無論如何，至少，并不是一無所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