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類
同類
莫輕羽往前跑了幾步,最後又停了下來,他必須狠下心來,一生那麽長,自己于她不過是擦肩過客,她還在豆蔻年華,很快就會找到會為之駐足回首的人,萬不該在自己身上耽誤了。
難得的好心情,現在只剩下滿心的悲怆,為家裏的兩位哥哥,也為自己,莫輕羽走在路上看着這萬家燈火,嘆了口氣,重新整理好心事,他還不放不下這波瀾壯闊的大好河山,若有機會,他還想雙腳踏遍萬裏,領略山河。
剛剛回到市集上,就感到一陣煙氣,還有越來越多的怨氣冒出,來的方向就是莫府,不由的急躁讓他身上的怨氣暴漲,一縷縷黑氣從他身上逸散出來,過道的路人們見此紛紛避讓開來。
察覺到自己的不對,莫輕羽趕緊将怨氣壓制下來,飛快的趕回家,此時的莫府已經被滾滾大火包圍,外面的人盡自己所能的救火,困在裏面的人嘶喊着,痛苦着失去性命,微薄之力如雨滴入大海,掀不起一絲波瀾。
莫輕羽已經感受不到兩位兄長的氣息,想到他們最有可能發生的事,不禁加快腳步尋找,先抵達大哥的房間,卻在同時發現二哥也在這裏,被捆在同一條繩子裏,氣息全無。
到底是誰,是誰幹的,心裏的怒火幾欲将莫輕羽的理智焚燒殆盡,但兩位兄長的軀體還在這裏,離開時刻不容緩的事。
快速地将他們的軀體帶出人群彙集的莫府和街市,控制住怨氣的動向,令他們聽從自己的指揮,返回上次自己上次重獲新生的河道旁,想試試運氣,看看那位先生是否還在。
放出自己積攢的全部怨氣,若是那人看到想必有可能會往這邊來,事實也證明他沒有想錯。
“你要知道,我上次幫你只是興趣所致,我今天可沒有那個心情。”
“只要您幫我,我可以答應您的任何要求,決不食言。”
從那滴血裏他獲得了少許怨氣的使用方法,憑他現在的能力,他的血還達不到那張功效,除非萬不得已,他是不想冒這極大風險的。
“說了沒心情,你自己來,我教你。”
聽這不耐的語氣,若是再說下去,看是連教都不願教了。
“好,多謝您”。
“把你的心頭血逼到你指尖的傷口上,注入怨氣,讓他們喝下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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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速極快,莫輕羽還沒糾結好先救哪一個,話就已經說完了,擡頭看去,卻是連個人影都看不見了。
步驟确實極為精簡,聽起來也不難的樣子,自己來就自己來吧。
剛要從心裏逼出一滴血來,心口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已許久不曾感覺到痛,而這痛如釘子釘入,痛到顫抖,痛到撕心裂肺,那人居然為了興趣忍了這種痛苦,真是了不起。
極其艱難的将心頭血逼到指尖再注入怨氣,莫輕羽的右手抓住左手,小心地将血滴入莫霄陽口裏,防止一不小心把血抖出去。
血滴離指尖的那一刻,莫輕羽周身的怨氣消去大半,肉眼可見的虛弱了下來。
趁着餘痛還未消去,莫輕羽再一次重複方才的動作,而這一個,耗盡全部精神,終于在意識陷入黑暗之前看見自己的血平安落入二哥的口中,安心的昏了過去。
待莫輕羽再次醒來,只覺得一陣無力,奮力睜開雙眼,有些灰暗的天空,陰沉沉的,耳邊還隐約聽見了二哥的呼喊聲。
“大哥,輕羽醒了!”
“兩日了,終于醒了,輕羽感覺如何?”
莫輕羽沒有回答,只是緩而又緩的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你”說出來的聲音嘶啞難聽,咽了咽口水,覺得好些了才重新開口,“你們怎麽樣?”
“輕羽,我、我與你大哥也變得和你一樣了嗎!”
莫重風盡量是自己的語氣不顯得那麽沉重,如果是真的,那天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已經不算做人了。
“嗯,對不起,把你們變成這幅模樣”。
“不怪你,只是那縱火的人需要好好的調查一番”。
莫霄陽迅速在腦海中推測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仍毫無頭緒。
“我們先回商鋪一趟,梳洗一番,大哥你進宮面見皇帝禀告此事,而我,帶輕羽回去休息,再想想府裏那些傷亡之人該如何處理”。
接下來的去向就此達成,莫重風見輕羽的精神仍舊萎靡不振,動作也十分僵硬,就知道這孩子在硬撐,彎下腰,示意大哥把人扶到背上,緊緊地撈住他的雙腿,直起腰來往上一颠,邁步向前走。
莫輕羽心理有些難受,閉上眼睛把頭阖在兄長的頸間,佯着一副睡着了的模樣。
兄長們仍舊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問!真好!
他們走遠後,何瑤才從遠處的一顆大石頭後出來,跟着莫輕羽來到這裏,本以為他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與兄長們告別的,沒想到不僅撞見他那渾身充斥着黑氣的樣子,還有将人複生的場面。
她跟着他們在這裏呆了兩天,一邊防止被發現,一邊警惕周圍徹夜為睡,她不想知道這些,她更寧願相信如莫輕羽自己展現出來的那樣冷漠。
等到人都走了,何瑤才步履蹒跚的踏上回家的路,滿心都是對自己多見所聞的驚異與恐懼,還有一絲幾不可見的擔心。
把輕羽安置在另一個宅院裏,兩位兄長就如之前所說的那般分頭行動了,黃昏回來時兩人都重重的嘆了口氣,一樣的難辦啊!
想看看輕羽的狀況如何,便一起結伴過去,卻發現他再度陷入昏睡,現在不比平常,又不能找醫師過來瞧瞧,該怎麽醫治他們現在也沒有經驗,看來只能等他自己醒來問問。
日子一天天過去,莫輕羽也時睡時醒,多舌的家仆們很快就把他重病的消息傳了出去,而莫霄陽和莫重風很快就知道了為什麽當初輕羽會離家,他們也開始逐漸減少外出,減少與他人會面接觸的時間。
這樣的舉動對于外面不知情的人來說,更加驗證了莫輕羽重病的消息,兩位兄長留在家中照顧他。
而真相是他們很難遇到莫輕羽清醒的時候,通常一接到清醒的消息他們就往回趕,回到家時他卻再次昏睡,時間一長,他們就留在家裏鮮少出門。
莫霄陽也去請了個長假,剛好可以以此來作為理由。
在這種‘重病’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願意靠近這座宅邸,生怕走了黴運,沒人上門打擾他們也樂得清靜。
在家呆了幾天,才終于捉到了莫輕羽醒來的那麽點時間,只不過他自己本身也是半路出家,關于怨氣怎麽使用的那麽點方法也是從那滴血裏得來的,至于怎麽恢複他也不太清楚,也不太在意,現在重要的只有那個縱火之人。
将知曉的部分說清楚,那些不必要的也無需多說,在知道自己沒有得手的情況下,為了一探究竟,那個幕後黑手相比很快就會有所動作了。
又過了幾日,沒想到沒等來幕手黑手,倒來了個小姑娘,知道自家小弟先前年少多情,惹了很多言論,但自從變了身份就在沒有過類似的消息,現在這真是出乎意料的展開。
把人迎了進來,輕羽雖說是那副樣子,但也尊重他的任何選擇,把人帶去客廳,讓他人兩個自己談談。
何瑤一開始回到家後打定主意不再與他牽扯不清,後來病重的消息傳到了她的耳朵裏,想着說以他現在的身體不會生病,但那日他暈倒在地的情景在腦海裏不斷重演,弄得她心神不定,最後猶豫再三還是來了。
“你,怎麽會在這?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臉色依舊慘敗,聲音卻充斥着惡聲惡氣,隐隐還有起身将她趕走的意思。
“我知道,你也不必趕我走,既然來了,就代表着我是帶着覺悟來的”。
何瑤将他壓在床上,順勢坐在床沿,盯着他,眼裏閃爍着明亮的光。
“你知道什麽?”
“我啊,我知道你是什麽,也知道你兩位兄長是什麽,也知道是你救了我”。
“你,你到底是誰,怎麽會知道這些?”
難道她就是幕手黑手,可是他們素未謀面,就算是她也不應該知道這些。
“我知道、是因為那日你在河邊所做的,我都看見了!”
“想必我昏迷那日你把我帶回家時,你的兄長就查過我的身世,今日才會放我進來吧,所以你不必擔心,今日我來這裏不過是為了确認一件事而已!”
“确認什麽?”
“确認一下,我是否傾心于你而已!”
她笑語晏晏,語氣輕松,仿佛是在說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什麽!”
“不要這麽驚慌嘛,聽說你以前可是風流才子,該傷心的應該是我”。
她怎麽變得這般輕佻,更何況既然知道這副模樣,則麽還敢來和他說這些。
“我不會多嘴,也不會多問,既然确認好了,接下來我就會負起責任來好好照顧你的,我先去找個房間,晚點再來”。
不等莫輕羽回答,何瑤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了,找個沒人的時候深吸口氣,拍拍通紅的臉蛋,學那些風流公子真是太難了,差點就撐不下去了。
好在,把想說的都說完了,輕輕地摁住心口,不自覺的洋溢出一個甜甜的笑,最難的做好了,接下來就是那兩位‘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