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顧亦然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看來再貴再好的酒,也還是會宿醉。後腰酸軟難耐,被魏風塵禁锢在懷裏,顧亦然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魏風塵堅實的胸膛,順勢伸直了腰。

感覺到懷裏的人兒在動,魏風塵的意識逐漸清醒,沒有睜眼,手上的力氣松了一些,确認顧亦然姿勢變換完畢了,又最大限度地将顧亦然圈回自己的懷裏,嘴唇貼着顧亦然的額頭,用沙啞的聲音安撫道:“還早,睡吧……”

“不早了,松手,我要去局裏了。” 顧亦然的聲音格外清醒,他沒記錯的話,自己被魏風塵從警察公墓帶回家也不過中午,魏風塵再勇猛,自己的身體也不允許他超過兩個小時的折騰,那之後便一覺睡到現在,也得虧有酒精的輔助,自己才能睡這麽久。

魏風塵猛地睜開眼,床頭的數字時鐘顯示淩晨三點過,他聽話地松開手翻身躺平,顧亦然剛坐起來,打開床頭的臺燈準備下床,手腕就被魏風塵扣住了,魏風塵擡起另一只手,小臂搭在眼前擋光,長舒了一口氣,倒是沒有生氣:“等我,我送你去。”

有些無奈就是了,這祖宗倒是倒頭睡了,清醒的魏風塵可不行。

“那就快起來,我不會等你的。”顧亦然抽回手,并沒有計較這只大狗趁自己喝醉了對自己做了什麽,斷片的顧隊知道大概率是自己勾引的,也清楚魏隊在自己面前的把持能力有多差,這個時候來興師問罪未免太無理取鬧了一些。

顧亦然起身進了浴室,雖然不記得春宵一刻,但顧亦然依稀記得,魏風塵來冷禹明的墓前接自己,背着自己走在警察公墓的小道上,他絲毫沒有掩飾聲音裏的心疼,說:“然然,所有人都有感到難過的權利。”

顧亦然在浴室裏沖了個澡,看着鏡子裏自己身上新鮮的吻痕,摸了摸脖子上不可忽視的咬痕,哭笑不得:“這個季節就想騙我穿高領了?真是給他臉了。”

看到顧亦然穿着半高領黑色羊毛衫走出房間,魏風塵那張鮮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攬過顧亦然的腰,把臉埋在顧亦然的頸邊,隔着衣領吻自己留下的咬痕,表揚道:“真乖。”

顧亦然擡起手來推,聲音很冷淡:“再碰我脖子,我就把你的牙全拔了。”

魏風塵挑眉,沒有答應,也沒有狡辯——是天氣預報說的,國慶假期有雨,昨天氣溫滿30減10,這會兒雨已經下起來了,溫度絕對在20度以下。

雖然沒吭聲,但魏風塵固執地把臉又埋回顧亦然的頸窩,隔着衣領親吻顧亦然以示不滿,這次顧亦然卻沒有再推開他。

顧亦然洗過澡,沐浴露香香甜甜的,很難想象,在市局乃至全省公安系統內,讓所有人望而生畏的顧隊,私底下也是香香軟軟的小寶貝,在床上會流着眼淚抱着自己的脖子讨一個安撫的吻。

但當他穿上警服,他又會變成萬人敬仰的顧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他秉公執法,冷漠又強大,從不念及情分,像個冷漠的執法機器,只把忠誠獻給國家。

因為他說,但我沒有,難過的權利。

國慶節淩晨四點,銀色的賽博坦克停在了市公安局辦公大樓前的空地上,顧隊領着魏隊走進了接警大廳,只有幾步路的功夫,兩人沒有撐傘,頭發上沾着細碎的雨珠,打着瞌睡的值班接警員聽到動靜,連忙起身問好:“顧隊、魏隊!”

顧亦然瞟了他一眼,并沒有答應。

電梯在3樓停下,顧亦然跨出電梯,徑直朝着禁毒隊的辦公室走去,推開門,禁毒隊依舊忙碌,賀仙站起來,叫他:“顧隊!”

顧亦然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依舊帶着絕對的壓迫感,跳過了寒暄直接進入主題:“吐得怎麽樣了?”

禁毒隊其他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等待着領導的檢閱,賀仙點頭,答道:“工廠內都是底層打手,對楊廣隆手上的貨源并不清楚,他的兩個保镖很忠誠,什麽都不說,司機審了幾輪,自己繃不住了,但他知道得不多,只是說楊廣隆近期開始頻繁聯系一個人,他叫對方……”賀仙頓了頓,眼裏有些猶豫,但視線和顧亦然對上,自知無法回避,便開口輕聲道,“‘九先生’……”

站在顧亦然身後的魏風塵眼神一凜,顧亦然卻來了興致,嘴角勾起一個笑來:“九先生……他說的,是我認識的那個九先生嗎?”

青鹽,過去二十年毒品市場的霸主,作為苯丙胺衍生物,問世後迅速崛起,鹽幫的青鹽純度遠超高質量冰毒,二代毒品根本沒有能與之匹敵的對手,而不斷疊代的第三代毒品除了那個北美大毒枭裴松南帶回來的虞美人在國內市場以及東南亞市場站穩了腳跟,其他的別說撼動青鹽的地位,大多昙花一現,甚至來不及登上擂臺。

鹽幫,全球最大的青鹽供給商,獨攬最高純度青鹽的合成技術,制毒工廠遍布全球各地,作為青鹽最大市場的中國,自然也有制毒工廠的分布,但二十年過去了,國內僅發現一個青鹽制毒工廠,還是在十年前,C市公安局前局長沈祎牽頭,聯合四省十八市投入千名精銳緝毒警和特警,端掉了鹽幫在新疆的制毒工廠,繳獲成噸青鹽,但對鹽幫的影響卻微乎其微,青鹽流通仍然猖獗,溫遠為依舊逍遙法外。

四年前,C市公安局局長沈祎被槍殺,與此同時,世界各地多名警方高層被槍殺,溫遠為在暗網上叫嚣,這只是開始,所有幹涉青鹽交易的蟲子都會被他捏死。

沈祎突然離世,作為沈祎愛徒的顧亦然自然對鹽幫恨之入骨,但他并沒有完全被恨意蒙蔽雙眼,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祎的愛徒,顧亦然素未謀面的師兄,代號“葵”的釘子打入鹽幫超過十年,過去十年他一直與沈祎單線聯系,除了沈祎,沒有人能夠聯系得上“葵”,而已經深入敵軍腹地的“葵”更是孤立無援,顧亦然有責任也有義務聯系上“葵”,并将他解救出來。

三年前,顧亦然試圖與“葵”接觸,也收到了“葵”的回應。“向日葵行動”是市局禁毒隊的機密行動,僅新任局長羅允政和禁毒隊參與,全員守口如瓶,謹小慎微,卻不料風聲走漏,“向日葵行動”被鹽幫利用,顧亦然被信任的下屬親手獻給了溫遠為最器重的手下之一——向野,圈裏人都尊稱他為“九先生”,但公安內部習慣叫他的代號“冥王”,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瘋子,不論黑白,不看勢力,所有阻礙青鹽流通的人都會被抹殺,掌控國內青鹽近三成的流通,公安部A級通緝令榜上有名的毒販子。

顧亦然走進審訊室,正在審訊的何念和曾重都站了起來,楊廣隆目光呆滞,兩天沒有換衣服,身上的西裝皺皺巴巴,擡眼來看顧亦然,他的眼裏布滿血絲,被禁毒隊這麽沒日沒夜地審訊了超過二十輪,正常人誰都得崩潰。

楊廣隆認出了顧亦然,這個人是抓捕行動的總指揮,他的肩膀上依舊披着警服外套,看起來弱不禁風,臉色比抓捕行動的時候更差,過去近40個小時,楊廣隆被這群警察排列組合、翻來覆去,審得都快沒脾氣了,卻是第一次見到顧亦然。

何念懂事地讓開,顧亦然坐下,擡眼看楊廣隆,翹了翹嘴角,聲音依舊冰冷:“向野真的是你的上家?”

和其他審訊的警察不同,沒有刨根問底——“貨從哪裏來”,“和誰交涉”,“怎麽聯系上買家”,而是站在一個已知的立場上,質疑其真實性,真相他都了然于胸,反倒讓楊廣隆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楊廣隆明顯一滞,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對顧亦然說:“我想喝口水。”

顧亦然沒有指示,何念和曾重都不敢有動作,顧亦然從不和毒販講人性化,嚴厲地開口:“答完了喝。”

楊廣隆目光游離,顧亦然繼續說:“換一種說法吧,你車上的青鹽樣品經過鑒定的确是鹽幫的青鹽,你并非鹽幫的人,也不是鹽幫的長期合作夥伴,手裏為什麽有這麽大量的鹽幫青鹽?是鹽幫的誰,給你的?”

楊廣隆被審了這麽久也疲了,閉上眼舒了一口氣,才啞聲道:“九先生,要攪渾C市的水……我知道,這是他給我的試練……”

“試練,還是陷阱?你真的到向野本人了嗎?又真的,看到他說的貨了嗎?”顧亦然的眼睛很漂亮,帶着笑意,聲音裏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傲慢,楊廣隆癡癡地望着顧亦然,嘴唇顫抖:“不……不可能……我們無怨無仇,他犯不着陷害我……不可能……”

“誰知道呢。”顧亦然收起臉上的笑意,眼裏是對楊廣隆失去興趣的淡漠,站起身來,難掩失望,吩咐曾重,“就這樣吧。”

顧亦然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楊廣隆激動的否認:“不!九先生,就是九先生!他不可能騙我!”

顧亦然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卻也沒有停留,拉開審訊室的門走了出去。

賀仙迎了上來,顧亦然朝着禁毒隊辦公室的方向走,泰然道:“晾半個小時,你和一諾再去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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