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進度條06
第6章 進度條06
◎我啊,對小白兔沒興趣。◎
一路上,陳思南罕見地沒怎麽出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直到蔣欽終于沒忍住在他腦袋上錘了一下:“有屁你能不能快放,你到底想說什麽啊,急死我了。”
“那個,野哥。”陳思南小心翼翼地瞄了倪野一眼,“你對人家真沒意思啊?”
倪野還沒回答,蔣欽忍無可忍地嘶了一聲:“我說陳思南,你能不能把你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收起來,眼珠子都要挂野哥身上了。”
陳思南撓撓腦袋:“我這不是關心野哥的情感動向嘛。也是,林時泱看着太乖了,和咱這種人匹配不上。”
“不過說真的,我還挺喜歡這一款的,幹淨的像神仙姐姐似的,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
出淤泥而不染。
聽到他的形容,倪野腦海裏又浮現出小姑娘泫然若泣的表情,眼尾紅紅的,像是誰欺負了她似的。
動不動就哭鼻子。
倪野扯起嘴角,嗤笑了聲,徹底擺明自己的态度:“我啊,對小白兔沒興趣。”
聽到他的答複,陳思南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像是心裏有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似的。
倪野暼向他:“?”
蔣欽也不明所以:“野哥不喜歡她,你在那如釋重負個什麽勁兒?”
陳思南看着倪野嘿嘿笑了兩聲,解釋道:“野哥,我這不是害怕你好不容易心動一次還愛而不得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人家林時泱是真對你一點多餘心思都沒有啊,恨不得離你二裏地遠,幸好你對她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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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此話一出,野哥的臉好像黑了許多。
“恨不得離我二裏地遠?”倪野幽幽重複了一遍,“我難道是會吃人的洪水猛獸?”
陳思南沒察覺倪野的語氣已經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在,還傻乎乎地說:“可不是嗎野哥,你不知道你搶人家學生卡的時候,那個表情把我都吓了一跳。要
是你那麽看着我,我都感覺你下一秒會把我抽筋剝骨了。”
說完,陳思南還有些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語:“這麽說,那小白兔的心理防線是真強啊,看到你那麽兇神惡煞的面孔都不害怕。”
下一秒,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腳。
陳思南疼得嗷嗷叫,立馬雙手合十做求饒狀:“野哥饒命,小弟再也不敢了,放過小弟的屁股。”
陳思南向來戲多,說話也沒個正型,輕輕挨一腳都能演出被人痛打一百大板的戲,倪野和蔣欽都習慣了。
蔣欽擺弄了幾下手機,回複完朋友消息,忽然想起來籃球比賽後社內聚餐的事,問道:“野哥,這次聚餐你還不來嗎?”
倪野漫不經心地嗯了聲:“記我賬上,玩的開心。”
陳思南白了蔣欽一眼:“你看野哥什麽時候參加過那麽多人的聚餐。”
蔣欽沒好氣,擡腿又給他屁股一腳:“滾滾滾,你接什麽茬?”
“野哥你好冷漠!你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別的男人打我屁股!你的占有欲不會隐隐作祟嗎!”
“收起你的騷氣勁兒,我眼睛快瞎了。”
倪野淡淡地勾起嘴角,靠着牆沿看這兩人打打鬧鬧。
無端的,腦海裏忽然又浮現出那張白白淨淨的小臉,溫軟又不容置喙地說——“抱歉,我對倪野也不是很感興趣。”
一股沒由來的煩悶自心底升騰,又破碎。
他的自尊心第一次有些受挫。
倪野擡手摁了摁眉心,随口喊道:“陳思南。”
陳思南停下沖蔣欽扭屁股挑釁的動作,看過來:“怎麽了野哥。”
有什麽東西被抛了過來,陳思南沒看清,趕緊伸出手接住。
定睛一看,是一張學生卡。
“明天上午我不去學校,你幫我把人家學生卡還了。”倪野懶散地垂着眼皮,語氣意味不明,“看着點時間,別去晚了,讓她被扣分。”
*
夜色降臨。
林時泱用文件夾把寫完的作業整理好,随手将筆袋丢進書包,擡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
她冷不丁從沙發上站起來,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這會才想起來,今晚又忘記吃晚飯了。
忙起事情來就會忘記關注時間,對她而言,忘記吃飯是常有的事。只是有些奇怪,今晚似乎胃裏不适的反應格外強烈。
林時泱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洗手間洗漱,有些遲鈍地看着水從水龍頭裏源源不斷噴出來。伸出手觸碰,刺骨的寒意順着掌心傳遍整個身體,幾乎讓她冷的打了個哆嗦。
林時泱穿着棉睡衣回房間睡覺,伸手摁滅了床頭的臺燈。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她翻來覆去,腦袋昏昏沉沉,始終無法入睡。
林時泱坐起來,把燈重新摁亮,拿起手機看着前置攝像頭中的自己。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耳後,唇色此刻白的吓人,臉頰的白皙中隐約泛着幾分緋意。
她緩慢地,伸出手背碰觸了一下額頭。
好燙,果然發燒了。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生病。
林時泱有些不耐煩地嘆了口氣,妥協地掀開被子下床,從床頭櫃裏翻找了一會,摸到水銀體溫計。
三十九度五。
腦袋暈乎乎的,像是齒輪中間生澀地卡住了什麽東西,一時停止了正常運轉。
林時泱木然地穿上外套,拿着錢包下樓,走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忘帶手機,又上樓取了一次。
凜冽的風略過她的發絲,無孔不入地湧進她單薄的袖口。
林時泱裹緊外套,按照以往的記憶輕車熟路地找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診所。
守在門口的女護士原本因為沒有患者而恹恹欲睡,聽到開門聲,警覺地擡起頭反應了幾秒。她看見推門而入的林時泱,便直起身朝這邊走過來:“小妹妹,哪裏不舒服?”
林時泱在空床位上坐下,回答道:“我發燒了,來打退燒針。”
女護士愣了下,一邊從抽屜裏拿體溫計一邊問她:“就你一個人呀,沒有家長來陪你嗎?”
“沒有,我一個人。”林時泱乖乖擡起胳膊,順從地任由護士把溫度計放到腋下,溫聲解釋,“我家人工作比較忙。”
“再忙也不能讓發燒的女兒自己來打針呀,況且你年齡看着好小,應該還在上學吧。你在哪個學校上學?”
“一中。”
“好學校呢,你是個小學霸呀。”林時泱長得白淨,說話也輕軟,女護士看着不自覺便心疼起她來。如果是她的女兒生病,她肯定舍不得讓女兒一個人來打針,肯定要忙前忙後地照顧着。
這小姑娘的家長也真是的,只知道忙工作,孩子生病了都不知道,真不合格。
想至此,護士的目光柔和下來,安慰她道:“你成績應該不錯吧,你的爸爸媽媽肯定很為你驕傲。他們在為給你更好的物質條件努力,你心裏別怪他們。”
林時泱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沒接話,視線慢慢下移,看着病床的角落發呆。
幾分鐘後,護士把體溫計從她的衣服裏抽出來,看了一眼:“我的天,怎麽燒到這麽高才來!”
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護士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似乎格外憐惜她。即便她已經十七歲了,不再是一個頑皮愛動的孩童,女護士還是很貼心地給她的掌心放了一個藥盒墊着。
印象裏只有小朋友才有這種待遇,打針的時候把小手和藥盒綁在一起,防止小朋友淘氣亂動,以免出現鼓針的現象。
林時泱垂眸,看着掌心裏的小藥盒,心裏忽然萌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吊瓶裏面的藥液流的好慢,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時間仿佛都因此暫停。林時泱背靠着牆,看着時針漸漸指向十二點。
倦意鋪天蓋地襲來,她輕輕閉上眼。
直到手機震動了幾下,将她吵醒。
林時泱有些疲憊地把手機拿起來,看到備注的那一刻,多餘的情緒瞬間被斂得一幹二淨。
“爸。”林時泱低眉順眼地喊。
現在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不知道林榮成是不是又喝的爛醉如泥,找她耍酒瘋。
林榮成确實有點醉,但意識還算清醒,一眼就看到她身後的背景不對勁,大着舌頭質問:“大半夜的,你在哪,怎麽不回家?!”
林時泱垂下眼,淡淡道:“我發燒了,在打點滴。”
林榮成愣了一瞬。
或許是出于忽略她的愧疚,他像一下子卡在那裏,嘴巴張了張,沒發出聲音,不知道想說些什麽。
林時泱平靜地看着他,有些不耐:“這麽晚了,您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那個,我想問問……你給你弟弟打過電話沒有?”
牆壁冰冷堅硬,林時泱忽然就感覺靠了這麽一小會,後背是那樣酸痛。她輕輕俯下`身子,調整了一下姿勢,回答道:“沒有,這幾天沒打。”
林榮成“哦”了聲,沉默半晌。
過了會,他說:“你都幾歲了,還照顧不好自己……我供你讀書已經夠辛苦了,別再讓我操心你的身體,明白吧?”
林時泱忽然輕輕笑了:“我明白的。”
所以她本來也沒想把這件事告訴他的。
她想一個人悄悄地打完點滴,悄悄地回到家睡覺,第二天還是照常上學,不會有人知道她半夜曾發過高燒,一個人出來自救。
偏偏要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偏偏要說教起她。
林時泱睫毛顫了顫,聲音仿佛沒有溫度:“點滴快要打完了,您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挂了。”
“好好學習……”
不等他說完,林時泱飛快地摁下挂斷鍵。^
像是劫後餘生,她輕輕喘着氣,身體均勻起伏着。
視線緩緩上移,目光不經意瞥到細長透明管裏已經升起一段血柱,林時泱躊躇片刻,只好開口叫醒門口的女護士。
打完點滴已經十二點半,林時泱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手背隐約傳來腫脹的疼痛,青紫的針孔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忽然不想回家了。
去哪裏都好,只要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