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度條08
第8章 進度條08
◎“挺能藏啊，林時泱。”◎
夕陽漸漸隐落，暮色更疊而至，天邊的霞光像被稀釋的水彩畫，模糊暈染，最後淡去。
晚自習結束後，班主任把林時泱叫去辦公室，讓她幫忙整理一下班級月考的成績單。等她匆匆趕回教室，學校裏的學生幾乎都走光了，只剩早已收拾好東西的方希還在等她。③
“王女士是不是就看你聽話好欺負啊，天天讓你去她辦公室幫她忙，明明整理成績單是她的工作吧！”
一見她回來，方希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還有前幾天讓你幫她批改作業也是，誰放學不想早點回家，幹嘛非要讓你犧牲休息時間給她幹活。”
“王女士”是他們班同學給班主任王麗萍起的外號，不過流傳甚廣，幾乎連隔壁班的學生也會這麽叫她。
到底當慣了尖子班的班主任，王麗萍秉承着“嚴師出高徒”的理念，對他們十分嚴厲，而且常常布置海量的試卷作業。他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私下腹诽吐槽，對她有諸多怨言。
林時泱笑笑，沒多說什麽，飛快地把筆袋和書本裝進書包裏，又确認了一下沒有落東西，和方希一起走出教室。
“泱泱，我聽別人說下周五三中有一場籃球賽，還是我們學校和他們比，你要不要去看啊？”方希循循善誘道，“我們學校的校草宋域也會參加哦。”
林時泱抿抿唇，故作為難：“我可以不去嗎？”
“去嘛去嘛去嘛，我特別想去湊熱鬧，你陪我嘛陪我嘛陪我嘛。”
方希再次展開慣用的撒嬌攻勢，幾乎每次這個伎倆一出，林時泱就會妥協地答應下來。
果不其然，林時泱在方希把她的胳膊甩飛出去之前，飛快地說了聲好，方希這才停下瘋狂搖晃她的動作。
全自動校門感應到有人接近，緩緩拉開。
林時泱往門口掃了眼，發現那裏站着一個男生。個子不算矮，白白淨淨的，帶着一個有些木讷的黑框眼鏡，手裏還捧着兩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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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泱認識他，好像叫方洋，是隔壁班的學委，經常會來他們班給王女士送作業。
她和方希都跟這人不熟，所以也沒打算打招呼，徑直繞過他，不料方洋忽然一個擡頭，喊道：“林時泱同學！”
林時泱和方希雙雙頓住。
方洋臉漲的通紅，扭頭對方希說：“我有一些話想單獨對林時泱同學說，能請你……”
話還沒說完，方希就扯扯嘴角，識相地往前走：“我回家了，你倆談哈。”
林時泱沉默了幾秒，仔細搜索了一下從轉學到現在的所有記憶。的确沒和眼前這人産生過任何交集，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那能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特意在門口等她，還要單獨和她說？
林時泱心裏逐漸騰起幾分不太好的預感。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發現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拳頭攥的很緊，是非常緊張的表現。
該不會真的……
恐怖的想法剛剛浮現，方洋就鄭重其事地推了推眼鏡，看着她道：“林時泱同學，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我喜歡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林時泱瞳孔顫了顫，愣在原地，甚至忘記作出反應。
“你成績很好，我也是。你長得不賴，我也算容貌英俊的男生。我們兩個無論哪方面都非常般配，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們兩個肯定會不斷進步，沒準高考的時候能擠進市前三。”
方洋說得太過堅定，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大，顯得異常胸有成竹。
林時泱看着他，忽然沒忍住，嘴角牽了牽，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你笑什麽？”方洋害羞地撓了撓腦袋，“你是不是……”
見方洋似乎開始胡思亂想
，林時泱趕緊斂起笑意，擺明态度，淡聲道：“很抱歉，我拒絕你的告白。”
方洋愣住，結結巴巴地問：“給我一個理由？我們明明很合适。你不喜歡我哪裏，我可以為了你改！”
“不是改不改的問題。”林時泱覺得這人實在莫名其妙。她的語氣不容置喙，生怕再讓他産生一絲一毫的誤會：“方洋，我不喜歡你。”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我可以為了你做出改變。”方洋眼睛有些紅，伸出一只手攔住她的去路，“除非你心裏已經有別人了，不然一切原因都不能成為你拒絕我的理由。”
空氣似乎一下子凝結成冰，氣氛僵硬的不行。
林時泱就這麽靜靜地注視着他，僅剩的耐心已經快被徹底磨滅。
如果好聲好氣講道理和這種人說不通的話，那最好用的方式就不再是平心靜氣的溝通了，而是……
林時泱忽然擡起頭，抱歉地朝他笑笑：“那我只能實話告訴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方洋：“是誰？”
一連串男生名字在腦海中飛速略過。
林時泱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打算找一個能震懾住方洋的人，這樣才能為日後省下很多麻煩。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想起一個人。
名聲在外，一中和三中的學生就沒人不知道他。那些人怎麽吹捧他來着，又帥又拽又多金，脾氣還特不好。這人的名字簡直是為她此時此刻的處境量身定做。
方洋還在不死心地追問：“你怎麽不說話？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林時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這個人你應該認識，是三中的倪野。”
聽到這個答案，方洋傻眼了：“倪、倪野？你怎麽會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我還以為你會喜歡……”會喜歡他這種成績好的，這樣兩個人才會有共同語言。
結果沒想到她居然和其他女生一樣膚淺，都喜歡那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林時泱眉頭輕輕蹙起，似乎很不滿意方洋的反應：“注意你的言辭，這種類型是什麽類型？在我眼裏，倪野就是最最最好的男生。實不相瞞，我暗戀他很久了，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說他壞話。”
方洋的一顆心徹底破碎了。他魂不守舍地扔下一句“我知道了”，随即轉身離去，背影落寞又受傷，看起來無比的傷心。
解決掉這個大麻煩，林時泱暗自松了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又想到剛才自己滿嘴跑火車時，方洋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眼裏不自覺染上幾許狡黠的笑意。
下一秒，林時泱轉過頭，猝不及防撞入一雙漆黑的眼。
嘴角的弧度徹底凝固：“……”
不遠處，少年投來的視線意味深長：“我說這幾天怎麽經常碰上你呢。”
倪野懶散地雙手環臂，似笑非笑地凝視着她，下巴稍擡，語氣得意得不像話：“原來是喜歡我啊。”
林時泱一聲不吭，冷靜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還有比這更抓馬的事情嗎！
她剛剛也沒說什麽太肉麻的話吧……
“在你眼裏，我是最最最好的男生？”
像是能看穿她的故作鎮定，倪野嘴角勾起，又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那些令人羞恥的內容。
“暗戀我很久了，是吧？”
“……”繼續沉默。
“挺能藏啊，林時泱。”
“沒想到你這麽喜歡我啊。”倪野低笑。
林時泱站着，感覺自己的臉确确實實要燒起來了。
她錯開他灼熱的視線，張了張口，剛想否認。
對面那位不好惹的主卻先她一步，搖了搖頭，語氣頗為可惜道：“只是抱歉啊，我還沒有早戀的打算。”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要和你早戀！
林時泱感覺胸口堵着一口悶氣，上不去，下不來。偏偏她還找不到天衣無縫的解釋，畢竟話都是從她嘴裏親自說的，總不能這次也告訴他——“你誤會了。”
自知理虧在先，林時泱只能将錯就錯下去。她垂下頭，臉頰紅成一片，很委屈似的小聲喃喃：“既然你不早戀，那就沒辦法了。”
仿佛她只能無奈接受這個事實，從此以後悄悄将這份感情藏匿于心，再不打擾他一樣。
倪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還不打算就這麽放她離開。他記仇的很，仍然沒忘記眼前這女孩當衆代別人念情書時，讓他下不來臺的場景。
他笑：“解釋一下呗？上次不還信誓旦旦地對我不感興趣嗎，對我沒意思嗎，怎麽這次就變成暗戀我已久了，嗯？”
林時泱扯了扯衣角，硬着頭皮繼續和他周旋：“我……我這個人比較害羞……”
倪野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林時泱已經不想再和他繼續對話了。她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快跑，離開他身邊！
林時泱後退了一步，裝作很急促的模樣，正準備溜之大吉，身後那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啧，急什麽，我還沒讓你走。”
林時泱抿了抿唇，鎮定地回望他，還沒開口說話，掌心忽然一涼。
她動作頓了一下，垂眸看向被他放在手裏的東西。
是她的學生卡。
“只是想把這個東西還給你，又不是要吃了你。”倪野瞥她，語氣不鹹不淡，“聽說你因為陳思南把它弄丢生氣了。花了三個小時給你找回來了，消消氣，成不成？”
花了三個小時把它找回來……
林時泱看着掌心裏的學生卡，又小又薄的一張塑料卡片，只值一塊錢。
價值一塊錢的東西，也能和三個小時畫上等號？
林時泱心底有個角落軟了一瞬，說不清，道不明。
她張了張口，剛想告訴他，自己已經不生氣了。
不料，這人又臭屁地補充了一句：“當然，你也別太感動，畢竟我目前還沒有早戀的打算，可能得讓你失望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