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進度條15
第15章 進度條15
◎他是不是……被她下咒了？◎
臨到家門口，倪野适時駐足，目送她上樓。看她轉過身來，便嘴角揚起，朝她揮了揮手。
鑰匙插進鎖孔裏，咔噠咔噠轉了兩圈。
林時泱抿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輕聲問：“倪野，你不好奇嗎？”
林時泱看着他的眼睛，悄無聲息攥緊了衣角。
之前的十七年來，她從未有過要将自己的事情講給旁人聽的想法。就像是被鎖在盒子裏的既定規則，所有的委屈、難過、不甘，向來被她悄悄打碎，咽進肚子裏。
風平浪靜，也不會有旁人知曉。
但如果就一次……可以偶爾破例這一次。
倪野，也算是對她有恩的。如果他實在好奇，那她願意把那些故事說給他聽，只要他能保密。
反正她也知道他的一些秘密，禮尚往來，他們互相保守秘密就好了。
然而，倪野目光沉靜：“你想告訴我嗎？”
林時泱一怔：“什麽？”
“如果你想告訴我，我願意做你的聽衆。但如果你不想，我照樣可以當做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嗓音沉穩清冽，倪野漆黑的眸子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林時泱注視着他的眼睛，忽感其中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
或許魔力産生的來源，是他說的這句話，給予她足夠多的理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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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時候才暗自想，原來眼前這個少年，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現在的感覺，似乎有些愉悅，像在一望無際的沙灘上行走許久，忽然發現沙子裏埋着一枚漂亮的貝殼。
樓梯口開着窗，裹挾着寒意的風時不時湧上來，讓人冷得想打顫。
如果真的說起她的故事，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林時泱彎起眼睛，朝他揮了揮手：“你快回家吧，說來話長，我改天再告訴你。”
睫毛顫了顫，她沒有忘記補充：“但我願意告訴你。”
＊
事情堆積得太多，林時泱幾乎一整天都處于緊繃的狀态。她飛快地洗了個澡，然後換上舒适的睡衣躲進房間裏，迫切地需要尋找一個情感發洩口。
點進微信，她的視線從好友頁面一一掃過，發現此時此刻，居然連個能傾訴的人都找不到。
指尖頓了一下，她看到很顯眼的位置，有一位最新添加的好友。
兩個人的頁面還停留在好友通過的自動回複狀态，看起來有點疏離和尴尬。
林時泱睫毛顫了顫，剛想把這個聊天框從頁面上删除，屏幕上突然彈出來一條新消息。
是倪野發來的：［今晚的煙花很好看。］
林時泱不明就裏地盯着這行字，點開手機鍵盤如臨大敵，不知道應該回複些什麽。
她戳了幾下屏幕，內容删删改改，最後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一句話：［确實很漂亮。］
等他回複的空晌，林時泱點進他的朋友圈，驚奇地發現裏面什麽內容都沒有。背景一片純白，配上他同樣純白色的頭像，單調得不像話。
風格倒是和他的恣意不羁大相徑庭。
這樣想着，消息通知彈出來，她點進去看。
只有兩個字：［晚安。］
林時泱咬了下唇，同樣回複一句晚安。
視線游移到屏幕右上方的時間，确實不早了。
明後天是周末，有足夠的時間睡懶覺，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
倪野洗漱完，倚坐在沙發上，抄起放在一旁的手機，随手給陳思南發了個表情包。
對面幾乎秒回：［野哥，我來也！］
倪野：［期中考試在幾號］
陳思南那邊停頓了幾秒：［……野哥，雖然我不是學習那塊料，但你等着，半分鐘後我讓你知道準确答案！］
倪野回了句行，起身去換衣服。
他剛脫掉襯衫，動作忽然停了一下，腦海裏無端地回憶起方才他假裝要把衣服掀起來，林時泱驚慌失措滿臉緋意的場景。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了幾度，他視線在衣櫃略略一掃，随手找了個幹淨短袖套上，又重新拿起手機。
陳思南：［十五號！而且和一中同一天期中考試，我們兩個學校還要交換考場呢！］
倪野盯着這句話，全心全意都聚集在“一中”兩個字上。
他莫名其妙心情有點好起來，嘴角上揚的弧度又大了幾分，修長的手指敲敲屏幕，回複：［謝了。］
陳思南驚恐萬分：［野哥你怎麽和我客氣上了！你是誰？你還是我心愛的野哥嗎？你還是那個愛踹我屁股的野哥嗎？！你是不是被奪舍了，快把我心愛的野哥還回來！］
意料之中，陳思南随時随地都能演上一段。
倪野笑出聲，回了句滾，随即關掉手機，走進卧室。
燈光熄滅，他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一個人。
她笑起來的樣子，惱怒的樣子，還有今晚啜泣的樣子……¤
倪野眉頭微蹙，忍不住翻了個身，嘗試用他以往最舒适的姿勢入睡。
再度閉眼，少女的輪廓又一次在他腦海中浮現。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倪野猛地睜開眸子，坐立起來，看着早已陷入漆黑的房間，低聲罵了句髒話。
操。
怎麽滿腦子都是她。
他是不是……被她下咒了？
＊
清晨，林時泱被透過窗子的陽光晃醒。她迷蒙着睡眼，翻身看了眼手機，才早上八點多。
正打算繼續睡，方希忽然給她打了個電話。
方希聲音美滋滋的：“泱泱，你猜我現在在幹嘛？”
林時泱困得不行，努力把眼睛睜開，聲音拖着又懶又啞的調子，應和道：“你現在在幹嘛？我猜不到。”
“我在打工！”
林時泱反應有點遲鈍：“打工？”
“對啊，打工！我細想了一下，我也年紀不小了，總不能一味地靠着索取家裏的錢生活啊，況且我還花錢大手大腳的，看到什麽都想買。所以我找了一份在游樂園當玩偶的工作，工資日結呢，一天八十！”
方希得意洋洋地說了一大長串，随即反應過來：“泱泱，你該不會是被我的電話吵醒的吧……？”
林時泱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沒事，反正我也該醒了，睡的時間長頭疼。”
“那我接着說了啊，這個工作就有一點特別不好，這炎熱酷暑的天氣，悶在厚重的玩偶服裏，連口氣都喘不上來。我七點半來上班，才只穿了半個小時就感覺要嗓子冒煙了。”
方希頓了頓，語氣讨好谄媚：“所以啊，泱泱，我現在工作忙走不開，反正你家到游樂園坐公交車就十幾分鐘時間，你過來給我送點水呗。”
“好。”林時泱輕聲應下，一邊穿拖鞋走進衛生間，“你吃早飯了嗎，用不用我給你帶點吃的過去。”
“那再好不過了，你就在便利店随便給我買點什麽就行！愛你哦，麽麽噠！”
用冷水洗過臉，林時泱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昨天哭過，再加上晚上有點失眠，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眼皮有些腫。于是到樓下給方希買早餐的同時，順便給自己買了一瓶咖啡消腫。
她在公交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擰開咖啡瓶抿了一口，一股苦澀的味道自舌尖化開，久久不能消散。
包裝上還特意強調了焦糖味，她愣是一點甜味都沒有嘗出來，只有生澀的苦意。
林時泱眉頭皺了皺，畢竟是花錢買的，她又喝了一口，便擰上蓋子裝進挎包裏。
烈日當頭，幸好她帶了個鴨舌帽，随手扣在頭上，順着方希發來的定位走。
不一會，一只憨态畢露的粉色小豬玩偶忽然橫在她面前，飛快地朝她揮了揮手。
這只小粉豬發出了人類的聲音，而且是方希的聲音：“快快快，我要餓死了，前胸貼後背。”
兩個人找了個陰涼地方坐下，林時泱幫她摘掉頭套，方希捋了捋淩亂的頭發，咬了一口煎餅果子，含糊不清地說：“我現在明白了，賺錢是真的不容易！我累死累活一整天只能賺八十塊錢！我以後再也不花錢大手大腳了，我一定省着點花錢，做一個勤儉持家溫柔賢淑的女孩。”
勤儉持家，溫柔賢淑。
林時泱從包裏掏出紙巾，幫她擦了下額頭的汗，沒忍住笑出聲：“這兩個詞怎麽聽着，你像是在形容賢妻良母呢？”
方希的臉紅了紅：“是嗎，哪有，我的意思是我以後肯定要珍惜來之不易的錢財，再也不亂花錢了！”
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掉一個煎餅果子，方希又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然後把水瓶一遞
，毅然決然地扣上小豬的頭套：“吃完了，我又要繼續工作了！”
林時泱點點頭，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方希便揮了揮手，走到游樂園門口，開始了滑稽的動作表演，又是轉圈又是跳舞，引來了不少小朋友駐足，死死抓着她的豬蹄不願放手。
十二點左右有四十分鐘的午休時間，方希氣喘籲籲地坐在她身邊，摘下頭套，額頭已經覆滿細密的汗珠，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林時泱注視着她狼吞虎咽吃下一碗小馄饨，又擰開一瓶汽水飛快痛飲，忽然開口：“說說吧，你忽然開始兼職的原因。”
方希一愣，眼底飄過幾分心虛：“不是剛告訴你了嗎，我不想再繼續花家裏的錢了，打算自己賺點錢。”
“為什麽忽然想賺錢？”林時泱板着臉，眼神認真。
方希知道自己騙不過她，輕輕嘆了口氣，抓着她的胳膊小幅度搖晃撒嬌：“好嘛好嘛，我告訴你實話，但你一定不要笑話我哦。”
“你說。”
方希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終于将事情如實托出：“我……我喜歡上一個男生，他不久後就要過生日了，我想用自己親手賺來的錢給他買一份生日禮物，這樣顯得比較有誠意。”
說完，她緊張地擡起頭觀察林時泱的表情：“說好的，你不準嘲笑我！”
林時泱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見方希眉宇間皆是不安與驚慌，便點點頭，輕聲說：“我沒有嘲笑你。我只是有點不太明白，那個男生身上有什麽樣的閃光點，值得你為他這樣付出呢。”
方希想了想：“他或許在人群中沒有那麽亮眼，但因為我喜歡他，所以在我眼中，他是獨一無二的那顆星星。泱泱，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林時泱默了幾秒，聽到自己的回答：“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