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臨近年關, 蓉城大街小巷的紅色裝飾都開始點綴起來。
紅燈籠,紅辣椒,圍了紅圍巾的大熊貓……一個個的紅色元素把蓉城的過年氣氛烘托到了高潮。
齊齊一臉苦大仇深地等在了機場出口處。
這個點回來的人成群結隊的, 但是就是等不到她心愛的閨蜜陸清圓, 還有……一個久仰盛名的拖油瓶。
齊齊低頭看了看手機, 一言難盡。
【@齊齊:我來接機, 但是距離你下了飛機足足有半小時了, 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風荷引:沒錯, 但是……我倆鬧別扭了。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你親愛的閨蜜我第一次有心動嘉賓。就算他是個猴子, 我也暫時比較寬容。】
齊齊,或者說齊妙妙同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吃飽了狗糧。
又過了十幾分鐘, 她終于看到出口處出現了一個很好辨認的圓溜溜的小腦袋。
這不是她欠揍的閨蜜還能是誰呢?
齊齊快步往前走了幾步, 剛想揮手卻看到了暴力的一幕。
陸清圓還是一如既往地頑固不化。
不論齊齊給她說過多少遍,蓉城屬于亞熱帶季風氣候, 冬天遠遠沒有滬市那麽濕冷,她還是把自己裹成了個大白面包的樣子,脖子上還挂着圍脖, 看起來十分荒謬。
此刻, 陸清圓頭頂冒汗,正在扯開圍脖,卻被一旁身材高大的男人按住了手。
齊齊看到那個男人張嘴說了什麽, 然後陸清圓被他抓住根本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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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物降一物?齊齊腦內出現這麽一句話。
但緊接着, 陸清圓就憤怒地跟那個男人争辯了幾句,随後一腳踹出去了。
那一腳結結實實地踢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齊齊看着都疼。
這被踢的本人果然皺起眉頭,放開陸清圓拍了拍褲子。
隔着老遠齊齊都感覺他心情不佳。
齊齊站定在原地看熱鬧不嫌事大,思來想去,對此只能評價一句:陸清圓命夠大啊。
陸清圓一掙脫開來,就立馬往前跑去,但同時也忘記了自己之前鬧別扭是為了什麽。
齊齊就眼睜睜看着自家閨蜜傻不愣登地往自己這個方向跑,随後驚喜地揮手大喊:“妙妙——”
而那個目的已然達成的男人這會兒就不再追趕,而是臭着臉晃悠悠走過來了。
怎麽說呢,目測步速還不如遛鳥大爺。
陸清圓一把子熊抱齊齊齊原地轉了個圈,快樂地又喊她名字,叽叽喳喳跟個小麻雀似的。
“齊妙妙,我們好多年都不見啦!你等了很久吧,辛苦啦。都怪那個聶穹,天這麽熱非不讓我脫外套,說什麽室內外溫差大忍忍就好了。誰知道我倆等行李等這麽久,快悶死我了好吧!”
齊齊瞥了一眼那個還未抵達戰場的男人,對方遠遠沖着她禮貌地點點頭。
再看看陸清圓一臉傻樂樣子,齊齊嘆了口氣。
這不還是沒能成功脫外套麽。我看你才是被如來玩弄掌心的孫猴子吧。
不過現在,齊齊要解決一個新的問題。
她在落地後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陸清圓的腦門:“看在這是我們久未謀面的份上,我容忍你喊我全名一次!再來一次我當場重拳出擊啊!”
原本妙妙這個名字應該充滿了父母對她的期待,但是由于這一代的童年有迪士尼的加入,米奇妙妙屋就成了她童年揮之不去的陰影。
長大後,她讓所有人都喊她齊齊,各個互動app昵稱也都是統一的名字。
而陸清圓絲毫不在意閨蜜的威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齊齊,半晌後點點頭:“果然胖了——看來我寄給你的好吃的,你沒少貪污嗯。”
話音未落,齊齊就要掐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陸清圓忽然往後倒去并平移了三十厘米。
聶穹單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領往後,成功躲開了齊齊的突襲。
之後他就把臉對着一旁,看起來好像還在生氣的樣子。
陸清圓“咯咯咯”笑起來,比了個耶,渾然不覺身後的人的低氣壓。
齊齊:……
欲言又止。
俗話說,閨蜜見閨蜜男友往往是兩看生厭。
她擡眼看了一眼走近的聶穹本人,心裏止不住的挑剔。
好兇的樣子,比照片上看起來氣勢淩人多了,一看就不好相處。這,長得還行,但是頭發也有點亂!還有點胡子!肯定不是好人!
——強詞奪理的齊齊選擇性忽略了聶穹剛下飛機并且拿着許多行李的狀态。
齊齊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感覺。
大概是介于一點“啊圓圓眼光還行”的喜悅和“這個混球憑什麽拒絕圓圓”的氣憤中間來回搖擺,現在還增加了一點“圓圓這明顯倒戈的狀态我是一點都不想管了算了算了……”諸如此類的複雜情緒。
最後,還是聶穹率先伸出手,似乎十分禮貌,但是眉頭依舊沒有舒展:“您好,我是聶穹。”
齊齊稍微一握就松開了,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這個聶穹好像有點沒說完的臺詞。
但遠來的都是客人,齊齊還是端出一點微笑,假裝很輕松:“我是齊齊,陸清圓的閨蜜。歡迎來到蓉城!”
幾乎是在她回答的瞬間,聶穹那點不好相處的模樣随風消散,轉而變成了一副頗為溫和好脾氣的樣子——這倒還有點像陸清圓發來的照片。
……這是什麽變臉絕技!
齊齊瞠目結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陸清圓挽起齊齊,把她狐疑的目光擋住,往前努嘴。
齊齊心領神會地跟她往前竄出一截,用蚊子大的聲音問:“這是什麽情況?”
陸清圓眼神躲閃:“也沒有什麽,我只是一氣之下在飛機上跟他說,我來蓉城是為了見我大學最要好的同學齊齊——但我可沒說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回憶起剛才初見時候陸清圓和聶穹的一舉一動,齊齊頓時了然。
“這就是你古裏古怪,開頭喊我妙妙的原因?”
啊,好氣。
實在沒忍住,齊齊擰了陸清圓一把。
……
接風宴吃的自然是正宗的蓉城火鍋。
雖然外地人多半分不清巴蜀地區的火鍋區別。
但是實際上,蓉城和山城各自的口味都不一樣。
蓉城的火鍋講究一個“麻”字,山城講究的才是“辣”。
蓉城火鍋一整個大鐵鍋擺在眼前,裏面的紅豔豔的湯上浮着黃澄澄的油,漂着綠油油的蔥。那花椒,跟不要錢似的往裏放。
北方人聶穹和南方人陸清圓哪裏見過這陣仗,四只眼睛齊刷刷的盯着大鐵鍋嘆為觀止。
齊齊非常自豪并夾帶一點報複心理,不允許陸清圓張嘴說要鴛鴦鍋。
“來了就該吃點地道點的!誰敢喝清湯那就是瞧不起我!”
自知理虧的陸清圓靜悄悄。
聶穹看看陸清圓,張了張嘴,最後也識趣地閉上了。
連坐制度,死得不冤。
黃喉,腦花,滑肉,吊龍,鴨腸一字排開。
第二排是貢菜,土豆,牛雜,小酥肉,粉條……
陸清圓掏出微單拍攝的不亦樂乎。
但很快她就沒空拍攝了——第一波已經煮好,幾人迫不及待地開吃了。
紅油火鍋,吃的就是一個瞬間的麻辣爽滑感。
花椒麻痹舌尖的一瞬間,肉質的彈滑軟嫩在口中被無限放大。嘴皮發麻的同時,腦子也跟着放起了煙花。
此刻,陸清圓才明白香油碟的重要性。
經過香油碟的食物,辣度有所減弱,入口更加鮮美。不僅沒有想象中的油膩不适感,反而是調和了食物的口感,不管是天上飛的水裏游的都可以搭配。
陸清圓的筷子越動越快,吃的合不攏嘴,直到被辣的眼睛通紅才放下筷子到處找水。
“嘶——”越着急越是找不到涼水,服務生剛送來的水壺裏還是滾燙的茶水。
陸清圓鼻子都被辣的紅紅的是,身上也熱了起來。
她一把脫下外套,拿手去給茶杯裏的茶水扇風。
齊齊嘲笑她:“你果然不太行啊,以前在學校就是這樣,吃不下硬吃。現在還一樣。”
陸清圓不服氣,奈何舌頭都麻了,說起話來中氣不足,又含糊不清。
齊齊放聲大笑,可算是報了自己被塞狗糧的仇。
“說啥啊,微辣就受不了啦!”
舌尖的麻勁兒還有好一陣子才能褪去,陸清圓如今瞪着一雙水汪汪微紅的眼睛,仿佛一個啞巴新娘,那是有苦說不出。
……不行!我還能保持優雅!
雖然這麽說,陸清圓還是假裝從容,實則一溜煙小跑去了廁所。
在廁所緩過那一陣的辣,又漱口無數次後,陸清圓終于可以保持一點為人的自尊,可以大着舌頭說出點完整詞句。
從廁所扶着牆壁出來,陸清圓覺得頭有點暈乎。
她不知道這是一種類似醉酒的症狀——當人被辣到一定程度之後,是會感受到類似缺氧的感覺的。
“不應該啊……”
陸清圓的嘀咕着四處看,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只是更加努力地挺直腰板,cos一下旁邊經過的神志清醒的顧客。
一杯牛奶忽然被送到了面前。
陸清圓怔住一刻,順着那只手看去——是聶穹。
因為火鍋店的溫度很高,聶穹此刻稍微松開了領口的一部分,露出了下方依然白皙的皮膚,結實的胸肌線條,清晰的鎖骨……
這是一種原始的召喚感。
陸清圓咽了一口水,不知不覺間靠的更近。
她伸出手想觸摸,卻被一杯牛奶擋住了去路。
聶穹很無奈:“先把這個喝了,服務員說解辣的。”
雖然不知道是從哪裏看來的偏方,但這杯牛奶的确救了陸清圓一命。
嘴裏旺盛燃燒的最後一部分辣味終于被中和掉大半。
陸清圓傻乎乎地捧着個杯子,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她眼神迷蒙地站在廁所門口,嘴角還沾有一點白色的牛奶奶漬。
——這一幕本該很傻氣。卻好似蒙上一層濾鏡,變成了什麽偶像劇的片段。她的每一次呼吸和唇角的弧度,都被對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聶穹發現自己再次可恥地被吸引了。
心跳地就像有了自主意識,不再聽從使喚,怦然而動。
聶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觸摸上了自己也許在夢中肖想過許多次的唇角。
指尖滾燙,觸及之處冰涼又柔軟。
人都是貪心不足的。
當你已經擁有了一片花瓣,你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要一整朵花。
陸清圓迷茫地轉眼看着聶穹。
她的腦子就算現在還有點遲鈍,也依然察覺到一點氣氛的古怪,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一點奶漬而已。”
聶穹的手輕輕拂過陸清圓的臉頰。
當他把手放下之後,又掏出了一張紙巾擦拭手。
……看起來好像一切很正常。
陸清圓還沒想通中間的關節,聶穹忽然開口說:“你說話沒問題了?還回去吃飯嗎?你出來上個廁所這麽久,你閨蜜該嘲笑你了。”
被提醒的陸清圓瞬間丢掉剛才沒搞懂的思緒,撸起袖子準備回去再吃三百回合!
……
聶穹在門外呆了一陣子,點燃了一支煙卻沒有抽,而是任憑這支煙逐步燃燒。
最後,他丢掉那一點煙頭,就像丢掉了什麽包袱一樣。
聶穹重新回到包間門口。
就當他準備推開門的時候,卻聽到了裏面女孩們的玩鬧聲。
“哎呀!你到底怎麽想的……再表白一次嗎?”
這是閨蜜齊齊的聲音。
“……我才不要……誰說我就非得吊他這顆樹上了……我現在看別人也很好。你不懂——之前我那叫做一時沖動!”
這是陸清圓的聲音,和以往一樣,輕快又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