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卿凝回來的時候, 剛剛入夜。

旁邊的幾間屋子仍是漆黑一片,好家夥,她竟還是第一個回來的, 這一個兩個的都在忙啥呢?

卿凝搖了搖頭, 拿起玉簡,可思量再三,到底還是沒有給他們傳音, 幾個徒弟都不是小孩,有點自己的消遣也是很正常的, 卿凝心底湧上淡淡的失落, 但很快就被疲倦給沖散了。

她的靈根被斬斷,只剩下一點基部,是而靈力恢複很慢, 今天這麽折騰上一通, 已然是一滴都不剩了,踢掉腳上穿的雲靴,卿凝仰躺在床, 給自己貼了張聚靈符,沉沉睡去。

第二天,卿凝是被鐘聲給吵醒的。

“大清早的,煩死了。”她醒得迷迷糊糊,頭往被子裏縮了縮,連抱怨聲都是綿軟的, 像是呢喃。

只是那鐘聲遙遙, 卻偏偏沒個停歇, 愣是将三分醒的卿凝給叫醒了神。

她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忽地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這鐘聲, 是喪鐘!

冀望城乃是長生宗所在之地,死後有資格鳴鐘的自然只有長生宗身份頗高的那幾位。

難道是——

卿凝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她收拾了一通下樓,大堂裏果然已是人聲鼎沸。

“師父,這裏這裏!”

祁麟坐在窗邊朝她招手,一口大白牙在日光下閃閃發光,怕她看不見,站起來又蹦又跳,幅度之誇張,言朔和屠昭都沒眼看,頭撇向一邊,一副不太想認識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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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凝嘴角抽了抽,不至于,真不至于,大堂裏雖比前幾天人多了些,但卻也不是人山人海,就這麽十來桌的人,一眼就望到頭了,祁麟那麽一蹦跶,全場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她這。

“……”

卿凝掩面快步疾走,下個樓下的這般萬衆矚目,她可真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大王來巡山了呢。

“師父您坐這。”

“師父您餓了嗎,想吃什麽我幫你去叫,這有靈果汁您要不要先喝點墊墊肚子?”

“師父……”

祁麟鞍前馬後一頓招呼,那殷勤勁,卿凝一整個受寵若驚。

她心底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狐疑道:“你該不會是闖禍了吧?”

将功折罪呢這是?很可疑啊。

卿凝狀似不在意地抿了一口靈汁潤口,面帶微笑,慈眉善目:“沒關系,有什麽事說出來,師父不會怪你。”

祁麟聞言立馬頭甩得比撥浪鼓還快。

“沒事沒事,我可安分了,啥也沒幹,真的!”

為了加深自己的可信度,祁麟的眼睛睜得格外用力。

沒辦法,他他他知道的太多了呀,自從見識過師父的另一面之後,師父在他眼裏的形象就一整個颠覆掉,他再也沒辦法将卿凝看作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

枉他自诩火眼金睛,竟也差點被她的表象給蒙蔽了。

師父的笑那是笑嗎?不,是奪命的彎刀!昨天那個刀疤男落師父手裏,那可是連個渣渣都沒剩下啊,要知道那刀疤男的修為可遠在師父之上,就這都不是師父的對手。

嘶——

祁麟回想起卿凝昨天逼供用的手段,不禁打了個寒顫,這要是用在他身上,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他師父不好惹啊。

就這一會子的功夫,祁麟臉上的表情變換了好幾輪,就……奇奇怪怪的。

不過卿凝卻是沒功夫深究,主要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周圍的議論聲給牽走了。

“白芷嫣死了?”

言朔點頭:“嗯,昨晚病情突然惡化,今早人就沒了。”

“不應該啊。”卿凝心下嘀咕,她這些日子天天在長生宗裏頭轉悠,雖未親眼見過,但從周圍人的只言片語也可以推測出,白芷嫣的傷應當是穩中向好的才對,沒道理剛受傷的時候沒死,精細治療了個把月反而死了吧?

難不成是又遇襲了?

卿凝在一旁頭腦風暴,屠昭卻是沒想這麽多,他頭腦簡單得很:“那姓白的指定是遭報應了。”

卿凝:“……”

你以為報應是大白菜,随處可見啊,沒聽說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麽?

這裏面肯定有貓膩!卿凝堅信,所有的不合理背後一定都掩藏着什麽,可到底是什麽呢?思路到這裏突然沒了頭緒,這讓她很是惱火,她這些天混在長生宗,果真是混了個寂寞。

不過,也不算完全沒有好事。

就在長生宗因為少宗主病故氣氛一片沉重的時候,卿凝卻是整個人神清氣爽。

她的錢退回來了!!!

白芷嫣身死,先前的懸賞作廢,賞金自然也就物歸原主了。

卿凝就這麽哼着小曲兒收到了妹妹卿妙送來的請帖。

帖子上說她三日後就要繼任少宗主,請她去長生宗觀禮。

“這麽快!”卿凝驚訝出聲,這白芷嫣還沒下葬,新少宗主就繼位了?長生宗這行事已經不是不拘小節了,這這這屬實是有點狂野啊。

顯然,吃驚的不止她一人,光這一小小客棧就聽到不少議論聲了。

“簡直荒謬,長生宗怕是要沒落了,哪有讓外門弟子當少宗主的,太荒唐了。”

“聽說還是宗主力排衆議欽點的,這兩人沒點關系誰信啊。”

“就是就是,繼位典禮辦得這般匆忙,想來是這枕邊風沒少吹。”

“可惜了芷嫣仙子,這屍骨還未入土,就已是人走茶涼了。”

……

別看白芷嫣在卿凝這裏印象不怎麽樣,可人家在民間卻是風評極好的,算是人美心善的典型代表了,擁簇者之多,卿妙這幾天都不敢出門了,怕被唾沫給淹死。

卿凝晚上給她傳音,還聽她在那頭抱怨:“我哪知道宗主到底是怎麽想的,我自己還納悶呢,可宗主非要讓我做少宗主,我還能拒絕不成?我可真是太冤了,他們就是嫉妒,嫉妒這天上掉餡餅沒砸到他們……”

卿凝輕聲軟語安撫了好一通,才将她的情緒給安撫下來,繼而問道:“當初你們宗主選人的時候,可有考察過你們什麽,你不是說當初除了你之外,還有好幾個候選人麽?”

這些人,總不可能是憑空選出來的。

“沒有啊。”卿妙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頓了頓,緊接着猛拍大腿:“我想起來了,我聽管事說,宗主曾經問他要過我們的生辰八字!”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命中帶旺?”卿妙一下子被自己這猜測給整激動了。

“對吧對吧,現在一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我打小運氣就特別好,小時候我倆一塊逃課出去玩,就只有你回回都被阿爹給逮住,還有還有,我倆趁阿爹睡覺的時候拔他胡子比賽,每次輪到你的時候,阿爹就醒了,細數起來,我小時候挨的揍可比你少多了……”

卿凝:“……”我可真是謝謝你。

卿妙說的這些,小時候倒是沒覺得什麽,現在一回想,啧啧,倒黴蛋竟是她自己?

饒是再怎麽議論紛紛,卿妙繼任少宗主一事也已是板上釘釘,大典當天,卿凝帶着徒弟去赴宴,其間觥籌交錯按下不表,最萬衆矚目的當屬傳令儀式,卿妙從宗主李岳手中接過象征着少宗主身份的令牌,那令牌玉澤清潤,傳聞是上古補天剩下的殘石所制,可擋大乘期修士全力一擊,除了象征身份外,還是個難得的護身法器。

“那令牌竟有裂紋,長生宗也忒小氣了,也不知道換一塊。”祁麟說着餘光卻瞥向了言朔。

別人不清楚言朔的底細,他可是門清的,要說這白芷嫣身死一事和言朔沒關系,打死他都不信,就是不知兩人到底是結的什麽梁子,不過,他是半點不會為其感到可惜的,白芷嫣夥同李岳想要取他性命一事他可還記着呢,要不是想探查清楚這背後的陰謀,他早就自己動手了。

白芷嫣之死雖說是截斷了他一條獲取信息的渠道,但總體而言卻是無傷大雅的,想也知道這蠢貨不是什麽核心人物,死了一個白芷嫣,那不還有個李岳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無非就是這李岳老奸巨猾,要多費些心神罷了,他早晚要把這狐貍尾巴給揪出來。

祁麟眸中的陰鸷一閃而逝,等卿妙噠噠興奮着跑過來時,眼底就只剩下調侃了:“至于麽,不過就是個少宗主,可別是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李岳那厮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可是好心提醒,聽沒聽出來可就不關他事了。

“切,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卿妙沒好氣瞪了祁麟一眼,根本就不稀得搭理他,轉頭就捧着剛得來的令牌給卿凝看,跟那獻寶似的:“姐,快看,我真的當上少宗主了,嗚嗚嗚嗚嗚,就跟做夢一樣,你快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祁麟瞥了瞥嘴,嘆氣搖頭,真是人蠢沒有藥醫,德不配位必有災殃,真當這天上掉的餡餅是好吃的?

“姐,你幫我看看,這上面的裂紋能不能修複啊,好好地令牌怎麽就裂了?”卿妙難掩心痛地道。

卿凝接過令牌,手剛觸上,腰間懸挂的乾坤袋內卻突有異動,意識到是什麽,卿凝瞳孔猛縮,神色竟是罕見地有所失态。

言朔察覺,低頭詢問:“怎麽了?”

卿凝搖了搖頭,卻是咬牙切齒答非所問:“屠昭說的沒錯。”

這白芷嫣的确是遭了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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