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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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知行搖了搖頭,決定不用這件事為難自己,便對還趴在窗邊向外看的闕聞竹說:“別看了,窗戶旁邊也很冷,上樓去吧,我一會兒讓他們拿隔溫簾來,把門窗都堵起來,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倆估計還得在這裏再關兩天了。”
闕聞竹回過頭,臉上都是驚嘆:“原來下雪是這樣啊。”
他是個南方人,見過雪,卻沒見過這麽大的雪。
以前他家下的雪,果然都是假冒僞劣的!
聽他這麽說,杜知行沒忍住笑出來:“想什麽呢?也就這裏的雪能下成這樣……我家今年冬天都沒下雪。”
“沒下雪?”闕聞竹天真發問:“那不是跟海城一樣了?”
海城冬天也不下雪。
杜知行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莫名有些鄙視——在下雪這方面,北方人是有一定鄙視南方人的資格的。
“不下雪也不會跟海城一樣的,該零下還是會零下,只是幹冷罷了。”雖然下了雪也不會濕,水汽都凝結成雪花飄下來了,說不定會更幹。
闕聞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禹都靠在往二樓去的樓梯上,抱臂歪頭看着這倆人:“還打算就南北方天氣讨論一篇論文出來?”
這應該算是禹都在這邊說過最“怼人”的話了,杜知行好笑地看他一眼,闕聞竹又不是他家的,說兩句怎麽了?
偏偏闕聞竹就是特別聽禹都的話,禹都剛說完,小孩兒立刻起身:“我們上樓去。”
杜知行:“……”行,他還擔心這孩子被禹都忽悠,現在看來,就算忽悠,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闕聞竹跟禹都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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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覺前,闕聞竹還在遺憾,太忙了沒來及跟禹都說話,便要分開了。
這會兒行程忽然被卡住,他反而不知道說什麽。
進了房間,兩人誰都沒說話,見闕聞竹呆呆站在門口,禹都挑眉:“你不跟你的經紀人說一聲嗎?”
“啊!”闕聞竹是自己過來的,拍了一周多,都把經紀人給忘了。
主要是,王庭平時也不怎麽聯系他,他手底下還有其他藝人,忙得很。
闕聞竹連忙拿起手機,道:“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就跑了。
禹都站在原地,看着闕聞竹急匆匆的背影,許久沒有動彈。
闕聞竹去跟王庭說了這事兒,王庭根本沒放在心上,還吩咐他在那邊別得罪人,杜導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的,懂事點。闕聞竹聽得很不服氣,他什麽時候得罪過人?大家明明都很喜歡他。但想到王庭的性格,就沒多說什麽,一一點頭應下了。
打完電話回去,聽到樓下十分熱鬧,禹都已經不在房間了。
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走不了,闕聞竹索性把收進行李箱的衣服又拿出來,整理好,往樓下走去。
剛下樓,劇組的工作人員就熱情地招呼他:“小竹弟弟,來打牌嗎?”
“打牌?”闕聞竹好奇地湊了過去。
現在沒工作了,大家都被困在這走不了,就想找點娛樂活動消遣一下,打牌最好了。闕聞竹會一點,別人盛情相約,他就同意了,讓他沒想到的是,禹都居然也參與了。
他倆坐對面,是彼此的“對手”。
剛一坐好,闕聞竹的pd小姐姐就笑了:“哎呀,小竹坐禹哥對面呀……”
她也沒說什麽,就在旁邊抿嘴笑,笑得其他女生也跟着笑起來。闕聞竹不明所以,就是不知為何,有點臉紅。
禹都輕咳一聲,道:“開始吧。”
然後他們就開始了。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闕聞竹的牌技很好,反倒是禹都,竟然是個打牌笨蛋。
為了有趣,他們定了懲罰機制,誰輸了就在誰臉上貼白紙。一上午結束,居然只有闕聞竹一個人臉上白白淨淨,什麽都沒有。最遭殃的就是禹都了,臉頰兩側都貼滿了,帥氣中帶着一絲诙諧。
“大小王,三個四!我走了!哈哈哈終于走了,還有誰?”
攝影組的大哥甩掉手中最後一張牌,擡頭看了一圈,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旁邊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走了,但是游戲也結束了。”
他是倒數第二個走的,按照規定,他這也算是輸了。
那倒數第一個是誰?
不出所料,又是禹都。
禹都帶着滿臉紙條把自己手裏的一大把牌往桌上一扔,真不怪他,他手氣太差,什麽好牌都沒有,被留在最後……也、也很努力啦。
pd小姐姐笑了起來:“禹哥又輸了诶,貼條貼條。”
大家玩了一上午,之間的距離漸漸縮小,在這座被冰雪包圍的小屋子裏,他們好像暫時忘記了咖位之別和外面的紛紛擾擾。
禹都又輸了,也不惱,只是靠在椅背上懶懶地笑着:“差不多了吧,該吃午飯了。”
其他人立刻道:“那不行!就算吃午飯,也得先把紙條貼上!”“禹哥該不會想耍賴吧?”
被人起哄,禹都便不動了,維持着剛才懶洋洋的姿态,一擡頭,道:“行行行,給你們貼,給你們貼。”
大家都笑了起來,雖然知道只是錯覺,但禹都這種态度,真的很有一種“好好好你做什麽都行”的迷惑感。
可禹都臉頰兩側都貼滿了,沒地方貼了。之前大家貼的時候,多少都有點不敢,沒有朝着擋視線的腦門去……這回……衆人左右看看,pd小姐姐忽然伸手,推了闕聞竹一把:“你去!”
“什麽?”闕聞竹懵了,他們起哄讓禹都貼條,怎麽跟他扯上關系!
可還不等他拒絕,旁邊的人已經殷勤地将紙條和清水送到他手中,一副他不得不做的樣子。
闕聞竹騎虎難下,只能期期艾艾來到禹都面前。
禹都靠在椅子背上沒動,挑着眼皮看他。
闕聞竹:“……”
他只好拿着紙條,蘸了蘸碗裏的清水,道:“哥,得罪了。”
禹都一勾唇,仰頭讓他貼。
可禹都是靠在椅背上的,這間小屋并不大,坐了很多人,禹都的一側是牆壁,另外一側是桌子……闕聞竹不能到旁邊去給他貼紙,他想碰到禹都的臉,就必須站在禹都面前,彎腰,傾身靠近他。
而禹都有張開雙臂,一條手臂搭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膝蓋上。
這就造成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仿佛……仿佛闕聞竹是要往禹都懷裏去一樣。
闕聞竹咬了一下唇,一狠心就往禹都面前湊,可他低估了自己的慌亂,俯身的瞬間,腳尖碰到什麽東西,整個人往前傾去。他反應極快,立刻扶住另外一面的椅背,穩住自己的身形。
可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就拉得很近。
旁邊無人說話,大家都在看着他們,可闕聞竹的目光卻不自覺落在禹都的唇上。
禹都的唇很薄,顏色偏淺,抿直時,唇珠格外明顯……看着,就很好親。
闕聞竹忍不住舔了舔唇。
卻不知這時的禹都也在看他,眼前的少年五官是很精致的,以前他只關注到少年的眼睛,覺得純淨無暇,像外頭的雪。可現在才發現,他唇色居然很豔麗,唇形飽滿,看着就很柔軟……在他走神發呆時,飽滿的唇張開一條小縫,露出潔白的牙齒和更加豔麗的舌,舌尖輕輕一舔,下唇就沾染了一點水光。
禹都的喉結動了動。
他忽然別開頭:“快貼。”
旁邊有人笑道:“哦哦哦,禹都老師不耐煩了,小竹,快貼!”
闕聞竹臉上微紅,終于鼓起勇氣,把紙條貼在禹都額頭上。
垂下的紙條隔開禹都的目光,也隔斷兩人視線。
闕聞竹終于有力氣,站直了身子。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就呆呆站在禹都身前。說來也巧,這時房間的門被人推來,有人來喊他們去吃飯了。
大家等了一上午,早都餓了,你推我我推你的從房間離開,不過短短兩分鐘,就退了個幹淨。
闕聞竹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禹都唯一的出路被闕聞竹擋住,甚至不能起身,他等了一會兒,發現闕聞竹還呆呆愣愣的,無奈一笑,伸手把臉上的紙條都扯下來,問:“吃飯了,還不走?”
闕聞竹這才如夢方醒,臉色張紅手忙腳亂從禹都面前退走,低着頭不敢看人:“走,走,這就走……”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禹都在前,闕聞竹在後。
後面的闕聞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連禹都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沒跟着往前,反而又退回旁邊一個空房間,關了門,把頭往牆角一怼,雙手捂臉縮成一團。
剛才……好、好丢人!!
他的臉又紅了。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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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後,闕聞竹就不敢再跟他們打牌了,他似乎是在有意回避禹都,就算晚上一起休息,也是一前一後去洗澡,等禹都出來,他基本就躺在床上閉上眼了。
禹都很少在他休息室打擾他,時間便這樣一天天過去。
三天後,暴風雪停了,山路重開,被困在這裏的劇組終于可以離開。
臨走前,闕聞竹加了整個劇組的微信,大家都很喜歡他,還有人說回去以後要給他寄家鄉的特産。
闕聞竹來之前,已經做好導演拿他當擋箭牌,給鏡頭增加話題的準備了,可沒想到,來了以後發現,嘉賓們都非常好相處,杜知行也不是那種愛制造話題的性格,拍攝進行順利……雖然有一點小插曲,但總體上來說,非常不多。
還認識了那麽多朋友。
盡管他和禹都的事情不太明細,自己做了決定要跟他做朋友,也總忍不住在某些時刻心髒亂跳……但除此之外,一切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繼上次拍網劇拿到報酬後,闕聞竹似乎又感受到了收獲的喜悅,這次與金錢無關,是一些別的東西。
每每想到這裏,就無比慶幸當初聽從哥哥的建議離開家獨自闖蕩,這些東西,只是依靠着闕家,他可能永遠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