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
闕聞竹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禹都說“不行”是因為停電了,浴室沒法用。
他剛才慌亂之下,找了一個很離譜的理由。
闕聞竹不敢看禹都,唯恐他發現什麽端倪,低着頭從他身邊溜走了。
進了浴室,闕聞竹才緩過神來,用浴巾狠狠摁住自己的臉。
禹都最近是怎麽了。
再這樣下去,他要掩不住心裏的想法了。
哼哼,是覺得他們的關系已經定位,不管怎麽越界,自己都不會出手是吧!!
闕聞竹氣哼哼地想着,腦子裏有許多想法,臉上卻越來越紅。
要是禹都在這,就會一眼發現,這個人只是虛張聲勢,其實根本沒有勇氣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吃完飯洗漱完,兩人就各自休息了。
禹都還在病中,實在是沒有過多精力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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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闕聞竹手藝太好,禹都吃完晚飯後這一覺,睡得深而綿長。
醒來時,外頭天光已經大亮。
太陽高懸,好像沒有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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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都擁着被子坐起來,感覺身體輕快不少,昨天頭腦發暈的症狀消失了。
拿過溫度計量了一下,确定是退燒了。
外頭靜悄悄的,也不知道闕聞竹起了沒。
他洗漱換了衣服,來到客廳,客廳還跟昨天一樣,吃藥喝剩的水放在茶幾上。
禹都順手收拾了,去廚房燒水,做早飯。
他這房子雖然跟樣板間一樣,卻是自己收拾的,平時也沒有請保潔。只有長時間外出拍戲,才會請人來打掃。
他不喜歡別人入侵他的生活和世界。
可此刻,闕聞竹就在他的客房睡着,他沒有任何被入侵的煩躁感,反而覺得安心。
好像有什麽一直飄在半空中的東西,悠悠然落地了。
禹都把牛奶倒進鍋裏,看着升溫後逐漸冒出的奶泡,不自覺輕笑。
他真是太傻了。
什麽對方很純良不忍心靠近,怕把他帶壞……分明是從一開始就對人家居心不良,又不想把他跟以前認識的那些人混為一談,自己想不清楚,就冷落拒絕人家。
這小孩兒啊,還是太善良了。
想清楚後的禹都心裏難掩高興,心情一直像是飄在天上。
又有點慶幸,當初拒絕闕聞竹時,憑着本能,沒把人得罪透徹。
怎麽會這樣呢?
有點不可思議,又很是順理成章。
禹都煮了牛奶,熱了面包,又煎了兩個蛋,做了三明治。
這才去側卧叫闕聞竹起床。
昨天闕聞竹也吹了風,身體略有不适。
不到生病的程度,但蔫蔫兒的,不想起床。
他一時沒想起這是在禹都家,只以為是在闕家老宅,阿姨叫他起床,他習慣性應了,然後把頭埋進被子裏,接着睡。
門外的禹都等了一會兒,都不見裏面的人有動靜。
他有點擔心。
自己昨天生病,該不會是把病傳染給闕聞竹了吧?
他又敲了敲門:“小竹,你醒了嗎?”
裏面沒有動靜。
禹都又問:“你不出聲,我要進去了。”
仍舊沒動靜。
禹都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的窗簾是關着的,光線昏暗,只能看到床上拱起一個包,一縷黑色的頭發露在外面。
禹都走到床頭,發現闕聞竹整個人都纏在被子裏,要不是那一縷露在外面的頭發,他甚至找不到頭放在哪兒。
他蹲在床邊,扒了扒被角:“小竹,醒醒。”
裏頭的人聽到動靜,不情不願地拱了兩下。
不會真是生病了吧?
禹都皺眉,心中升起一絲愧疚。
他掀開被子一角,想摸摸他額頭的溫度,誰料,這時闕聞竹剛好擡起頭。
禹都正對上一雙睡眼朦胧的眼睛,被子裏的熱氣與潮氣撲面而來,霎時間便惹來他的情動。
“唔……”闕聞竹似乎還沒睡醒,眯着眼使勁看,才看清面前的人是禹都:“禹哥……我……”
他哼唧了兩聲,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前的人是禹都。
睡覺前的所有記憶迅速回籠,闕聞竹猛然睜大眼睛:“禹哥!”
禹都親眼目睹了他從睡眼迷蒙,到猛然驚醒全過程,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暖的,是正常的溫度。
原來不是生病,只是睡着了不想起床。
只是睡着的話,自己這個姿勢就不太禮貌了。
禹都放開被子,站起身來,輕聲道:“醒了嗎?先吃早飯吧,吃完早飯再睡。”
闕聞竹害羞地把自己裹進被子裏,小聲問道:“幾點了?”
禹都輕笑一聲:“八點多了。”
居然八點多了。
自己居然在禹都家睡到八點!
禹都還是個病人呢,居然讓病人叫他起床。
闕聞竹悶聲道:“我馬上就起。”
禹都笑看了他一眼,道:“不着急。”
說完,就出門去了。
臨走前,還把房門給他關上了。
闕聞竹躺在床上,久久沒有回神。
總覺得……禹都好像哪裏不一樣了。
這種改變讓他渾身發燙,連情緒也跟着高漲起來。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等這莫名其妙的情緒消退,闕聞竹才爬起來穿衣服。
外頭,禹都已經布置好了早餐。
闕聞竹深吸兩口早飯的香氣,道:“禹哥,你的病好了嗎?”
“好了。”禹都身體好,昨天感冒實屬意外,吃了藥休息一夜,已經好很多了。
他不愛在床上躺着,這種病,越是躺,病情就越嚴重。
“你吃飯吧。”禹都給闕聞竹拉開椅子。
闕聞竹還沒完全清醒,順勢就坐下了,剛拿起牛奶,見禹都往客廳的方向去了。
他驚訝道:“禹哥?”
禹都把自己的那份端到客廳茶幾上,道:“不跟你一個桌吃了,以免傳染你。”
“哦。”闕聞竹呆呆應了一聲,木木地把三明治往嘴裏送。
嚼了兩口,才後知後覺轉過身去。
發現禹都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
茶幾是比沙發要矮的,他坐在沙發上,夠不着桌子,只能曲着腿,端着三明治吃。
模樣有點憋屈,跟往日風光的他大相徑庭。
闕聞竹看着看着,忽然發現自己笑了。
這也太莫名其妙的,他趕忙轉過頭,吃自己的。
兩人各自用完早飯後,禹都原本是打算送闕聞竹回去的。
誰料,還沒準備好出門,外面的雨就又下了起來。
與此同時,手機收到短信,氣象局頒布了橙色內澇警告,還說幾個小時之後,可能會有臺風登錄,讓居民最好留在家裏。
闕聞竹捧着手機,人傻了。
他只想送生病的禹都回家,誰料這一送,居然還被困在這裏了。
餐桌的另外一邊,禹都面露無奈,道:“看來,只能暫時留在這裏了。”
兩人都沒什麽事兒,大雨天冒着橙色預警出門,好像是有點奇怪。
闕聞竹安安穩穩坐下來,心裏又有點不安,他仔細觀察着禹都的神色,确定他沒有什麽不不滿……甚至是高興的。
心裏的奇怪又多了一點。
而這時,禹都已經轉身去放東西了。
過了一會兒,他從卧室出來,拿着一套家居服:“既然暫時走不了,就把身上的衣服換了吧,這衣服是我新買的,沒穿過。”
闕聞竹接過衣服,小心看着禹都的臉色。
見他不懂,禹都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怎麽了。
闕聞竹躊躇片刻,還是鼓起勇氣道:“禹哥,我也不知道雨會變成這樣,我不是故意的……”
“什麽?”禹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闕聞竹試探道:“我留在你家裏,你會不高興嗎?”
禹都:“……”
笑容一瞬間就僵住了,禹都感到非常無奈。
讓你當初拒絕得爽快,現在報應來了。
少年站在窗邊,漆黑的眼眸中盛着狡黠,仿佛剛才那句話是故意的。
禹都覺得自己好像馬上就被看穿了,又覺得這只是巧合。
他才剛明白自己的心意沒多久,闕聞竹怎麽可能知道。
可動了的心,怎麽能那麽輕易平複。禹都明知此刻自己應該裝傻充愣,漫不經心地接近他,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後,再潛移默化讓他離開不開自己……
可他忍不住自己的意動,朝着闕聞竹的方向走了一步,低聲道:“我怎麽會不高興?我高興還來不及。”
說完,他甚至沒仔細去看闕聞竹的表情,便轉身道:“去換衣服吧。”
闕聞竹忍不住撇嘴,真是有禹都一貫的強硬和霸道。
他拿着衣服回了自己的客房,坐在床上,沒馬上換衣服,反倒是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興奮地蹭了一會兒。
不是他的錯覺。
禹都的态度似乎真的發生了一點改變。
但不太确定,畢竟之前他那樣明确的說過……
闕聞竹擡起頭,興奮得滿臉通紅。
不行,他要試試。
禹都還有點事,闕聞竹換好衣服後,他把客廳的電視打開,簡單跟他說了一下家裏的情況,就去書房辦公了。
闕聞竹也沒事幹,跟經紀人助理都報了平安後,就開始拿着遙控器頻繁換臺。
他許久不看電視,連怎麽操作智能電視都不知道了,換來換去,終于找到一個沒在放廣告的頻道。
頻道裏在播一部古裝劇。
主演是禹都。
名字叫做權臣。
電視劇已經播到後半截,皇帝昏庸,權臣不得已推翻皇位,自己登基。
封建王朝中重視大統,權臣沒有皇族血脈,被前朝老臣看不起。老臣們仗着自己資歷輩分老,在各處給權臣使絆子。
他們認為剛登基的新帝會向他們妥協,誰知道權臣手段鐵血,找了個理由把所有人都罷了官,空出來的位子換上自己的人。
屏幕中禹都扮演的權臣生殺予奪,氣場全開。
闕聞竹看得移不開眼。
外頭的雨不知不覺又大了,太陽被全線吞噬,光線昏暗得仿佛傍晚。
闕聞竹沒開燈,在這樣光線昏暗的環境中待的時間長了,思維不自覺就凝固了,人也昏昏沉沉。
他抱着柔軟的抱枕,不知何時一頭栽到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禹都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客廳的窗簾半掩着,外頭光線昏暗,皮膚白皙的少年擁着抱枕栽到在沙發裏。
柔軟的沙發幾乎将他整個包裹住,因為他的睡顏,讓整個客廳都擁有一種舒适安靜的氛圍。
唯獨……
唯獨電視上播放的畫面有點破壞氣氛。
權臣的至交好友因為自己的一次計劃被人謀害身亡,權臣悲痛欲絕,抱着好友的屍體,痛呼一定要找出真兇為他報仇。
禹都:……
他記得,這段劇情是投資人臨時要求增加的,因為現在流行“磕CP”,他們的故事主體太嚴肅,投資人擔心收視率沒保證,便要求編劇增加一部分“流行的”“更接地氣的”內容。
編劇倒是爽快,大手一揮,加了一個主角的至交好友。
兩人不是愛人勝似愛人,是那種能牽着彼此的手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程度。
因為禹都的感情戲演得一直很尬。
又因為編劇在這段劇情上用力過度,導致劇情本身也很尬。
上線以後,這段成了觀衆最為诟病的部分。
也成了禹都不願回首的黑歷史之一。
一邊是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的美好少年。
一邊是尬到腳趾扣地的黑歷史。
禹都心想,還好,闕聞竹睡着了,沒看到這個片段。
然而他卻不知道,闕聞竹早已把這部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甚至還為權臣和他好友的“絕美愛情”流過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