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荊離從來不會幹。但這次為了坑戚照,卻是把自己也坑着了。

荊離捂着嘴下了公交車,胃裏一陣翻騰,對着路邊泛黃的荒草嘔了兩下,極其痛苦地抹掉了眼角分泌出的淚水。她早早聽說這條路不太好走,但确實沒想到能爛到這個地步,再加上司機大叔那神奇飄忽的車技,差點點就英年早逝。荊離輕輕拍着胸口舒緩氣息,足足過了五分鐘,才覺得命撿回來,臉色蒼白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風城是一座旅游城市,有着還算悠久的文化底蘊,畢竟要想為了城市好,能說悠久就悠久。而且為了能配得上千年文化古城的名頭,風城的街巷道路的名字起得都挺文雅別致的,比如荊離家所在的仙鶴巷。

為什麽叫仙鶴巷,荊離到現在都搞不清楚,據不靠譜地方志記載,仙鶴巷約有一千年的歷史,所以各種傳言記載都有,哪一種挑出來說好像都有理。

雖然現在的仙鶴巷已經看不出多少歷史痕跡了,但多多少少還保留着些古韻。這裏的住房全是青瓦白牆,一家挨着一家,兩家之間用階梯式的石牆隔開,石牆頂端會用青瓦搭建出牆脊,頭尾再做一些雕飾,一眼看過去,是有些東方建築的美在裏面的。但是青色的瓦面縫隙間常年長着草,春夏是青綠的,秋冬是枯黃的。牆面永遠陳舊泛黃,甚至還有因潮濕陰雨天氣留下幾道長長的暗黑色印記,但是即便是在春節這樣喜慶的日子裏也不會特意去刷白。因為文旅局的人說了,“這樣好,就得保留這些,這樣才顯得我們仙鶴巷古色古香、原汁原味。”

領導說的話小老百姓哪敢不聽,沒理也有理了。不過家家戶戶都是這樣,仙鶴巷的居民們倒也不會彼此嫌棄。

荊離耷拉着腦袋瓜子走在小巷的青石板路上,剛巧遇到打鐵鋪的劉叔拎着一瓶麻油經過。劉叔擔心地問她是不是在學校吃壞了肚子,臉色那麽難看。荊離嘟着嘴,想訴苦,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搖了搖頭,扯了個謊說剛剛走路不小心絆着了,腳趾疼得厲害。

劉叔說她冒失,荊離更委屈了,還不得不贊同,“您說得是呀。”

劉叔皺着眉又道:“我剛剛看到你爸在前面煙酒店裏打牌,既然腳傷了,就讓你爸騎車送你回去吧。”

荊離心想,劉叔你想得可太好了,可是讓她爸送她回去,她哪兒敢呀,她爸不罵她幾句都算是仁慈了,但嘴上笑着應道,“行嘞,劉叔,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荊離說去倒也不是假話,扯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要是明天或者哪天,劉叔碰着她爸說起了這事,那說不定就暴露了。被大家知道她其實很會撒謊,這仙鶴巷還有她“別人家的孩子”的好名聲了嗎。

煙酒店離得并不遠,荊離沒走幾步就到了門口,然後就聽到屋子裏她爸氣勢如虹的聲音,“四個二,要不要!”

荊淩雲吸了一口煙,一手拿着牌,一手将桌面上的煙灰往地上撣了下,猖狂道:“就我這牌,你們能往哪兒要。”

荊離皺着鼻子擺了擺手,想要将眼前的煙味兒揮散一些,真讨厭抽煙的,她想。所有抽煙的她都讨厭,包括那個轉學生在內,她煩死了這種味道。

荊離走至她爸身邊,先叫了聲爸,又乖巧地喊了一圈正在圍觀打牌的叔叔阿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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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荊離的突然出現,荊淩雲明顯不滿,他嘴裏叼着煙,擰着眉問道,“你不回家寫作業,跑這兒來幹啥?趕緊兒回去。”說完又對着牌友們催促道,“快點出牌呀!”

“哦——”荊離拖長了聲音,猶豫着小聲問道,“爸爸,你還有幾局呀?我等你一起回去呗。”

可就是這樣一句話,也能讓荊淩雲脾氣上來,就聽她爸提着嗓門吼道:“是你媽叫你過來的?不是,我打個牌怎麽了,還被你娘倆管着了是吧!”

荊離被她爸吼得後退了一步,縮了縮腦袋瓜子。幸好周圍人多,她又作為“別人家的孩子”活在鄰居的口口贊揚中,見她被兇,煙酒店的老板娘看不過去了,“吼孩子幹什麽嘞?娃還背着書包呢,這才放學回來吧。”

荊離點了點頭,不敢多聲。

荊淩雲眉頭皺得更深了,但又顧及自己的臉面,不耐煩道:“再打兩牌吧,你先給我到外面等着。”

不用聞煙味正合她意,荊離“哦”了聲,又和叔叔阿姨們打了聲招呼便出去了。

因為太過于無聊,荊離和老板娘家的大黃玩了起來。大黃正享受着荊離的撫摸時,突然頭一甩、屁股一扭狂吠了起來,荊離吓得迅速收回手,還好沒咬着她。

荊離正準備呵斥大黃兩句,就看到她的新同桌一臉冷漠地睨着大黃。

大黃本來氣勢洶洶的,也不知怎的,嗷嗚了兩聲,跑回了荊離了身邊,蹭蹭她的腳,像是尋求着安慰。

“你家的?”戚照指了指那條慫狗。

荊離沒否認。因為她正用紙巾擦拭着剛取下的黑框眼鏡,她覺得眼鏡被熏模糊了,才讓她将眼前的人誤認為是她的同桌,所以戚照的問話她壓根兒沒聽清。只是在她将眼鏡再次戴上後,卻聽對方譏笑道:“跟你一樣慫。”

荊離:“……”

本想回怼他兩句的,但想到她爸就要出來了,荊離壓下了心頭那口惡氣,眯着眼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戚照也想問這句。他只是過來吃個晚飯,怎麽就碰着她了。

“我們過來這邊吃晚飯,聽說仙鶴巷有一家炒面很地道,慕名前來。”

說話人的聲音溫柔又好聽,荊離循聲看了過去。見對方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荊離瞬間就臉紅了。

從小到大,她最招架不住的就是溫柔的人。如果溫柔的人剛好還有一張好看的臉,那她就更招架不住了。

荊離有些緊張地捏了捏衣角,這才發現對方和自己穿着同樣的校服,是……同學還是學長?

“你是阿照的同學嗎?”

“啊?”還在猜測對方身份時又被問話了,荊離有些慌張地回道:“對,對,我是阿……我是戚照的同學。”

阿照,阿照,應該是學長吧。唉,他真好看、真溫柔呀。

荊離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再看兩眼,就聽一講話就噎死人的戚照說了倆字:

“花癡。”

荊離“唰”的臉就更紅了,羞的。

戚照這個狗家夥,當着帥哥的面這麽毫不留情地損她,荊離氣得牙癢癢,惡狠狠地瞪着他。

“難道不是嗎?”戚照斜眼俯視,“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沒完了是吧。

荊離火大,抹了抹嘴角,悶聲悶氣道:“……沒有啊。”

尹衡被逗笑了,他拍了拍戚照的肩,說:“好啦,人家是女孩子,紳士點。”

戚照并不買賬,“就她?”

荊離:“……”

你丫去死吧。

若是沒有這位溫柔帥哥,戚照這麽損她,荊離或許還不覺得尴尬,但是有了這麽一位理想型帥哥在,荊離就覺得自己顏面掃地了。

戚照真可惡,就不能給她點面子嗎。

許是看出了荊離的窘迫,那位帥哥“啧”了聲,笑道:“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姓尹,單名一個衡字,衡山的衡,比你和阿照高一屆。現在高二,算是你倆的學長吧。”

學長……果然是學長呀。

荊離這個年紀正是愛看小言漫畫小說的青春時期,腦海裏不自覺地就聯想了一些情節,嘴角什麽時候彎起都不知,直到腦殼子疼才反應過來。

“傻子……”戚照看她那副花癡樣,就想再彈她一下。

荊離抿了抿嘴角,見尹衡學長在偷笑,她耳朵都燙了起來。

“學長,你好,我叫荊離,荊軻的荊,離……”

“行了,”戚照将荊離拽至一邊,“問你,胖哥炒面怎麽走。”

荊離覺得戚照真沒禮貌,但一想到他混混的身份,又懶得跟他置氣了,只是歪了歪身子,對站在一旁的尹衡道,“學長,你們往前再走個200米,然後有個十字路口,右轉,看到一棵梨樹。‘胖哥炒面’就在那棵梨樹附近,他家店門口挂着個挺大的木牌,很容易看到,你們過去就能見着了。”

荊離想,要不是她爸讓她在這兒等她,她絕對要親自送學長過去。

“好哦,謝謝你。”尹衡笑了笑,“那阿照,我們過去吧。對了,荊、荊離,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啊?”沒想到學長居然會邀請自己,荊離有些受寵若驚,只是……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在等我爸呢。”

荊離手指了指煙酒店,“他在裏面打牌,我等他一起回家。”

“哦,這樣啊,”尹衡點了點頭,又笑道:“那以後有機會再一起了,多謝給我們指路。”

荊離咬着下嘴唇,羞澀地搖了搖頭,“不客氣不客氣,下次……”

“她應該的。”戚照冷哼,“我是她老大。”

尹衡:“嗯?老大?”

荊離:“******!!!”

“走吧。”戚照長腿一邁,留下身後兩人面面相觑。

“那我們先過去了。”尹衡揮了揮手。

荊離心嘆,尹衡學長就是有禮貌有素質許多,還知道和自己打個招呼。

再看戚照……荊離對着他的背影打了一套空氣拳,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有這麽臭不要臉的人。可沒想到,大黃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也跟着吼了兩聲。

戚照一聽,狗又在叫喚了,回頭準備來一記王的蔑視,就見一人一狗,無能狂怒中。

戚照:“……”

真尴尬啊。

好在荊離腦袋轉得快,她面不改色地打起了太極,“我鍛煉呢。”

戚照十分嫌棄又鄙視地搖了搖頭,還是尹衡學長出聲勸道,“哈哈哈,好啦,不覺得很可愛嗎?”

戚照冷笑,“傻,不等同于可愛。”

荊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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