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青書齋前的喧嚣漸漸散去。
第一樓搭的臺子上又出了新的詩題,熱鬧又從這裏繼續。
江無豔帶着随身的侍衛走進青書齋,然後悄無聲息地走上了二樓雅間。
她來這裏不是為了與人賽詩,而是找一個人。
“江老板請在此稍等,容我進去通禀公主。”跟着江無豔一起來的冬霜站在門外,輕聲說道。
江無豔點頭。
心裏卻有些驚疑。
安定公主派人告訴她,自己要找的東西,她知道在哪。
故而,她才會親自來走一遭。
不多會兒,門從裏頭拉開,冬霜再次出現,且微笑道:“江老板,公主請您進去。”
江無豔擺了擺手将侍衛留在原地,自己走了進去。
青書齋的雅間的确不錯,整個屋子都萦繞着那股使人精神沉靜的木香。
房中陳設簡單,像那種大宅院裏的小書房。一張用來看書的桌子,上頭筆墨紙硯齊全。不遠處還有一張茶幾,茶杯被倒扣在茶盤中,茶壺口還飄着徐徐白煙。而在茶幾一側,還立着幾株青翠的盆栽。
沈沛就坐在茶幾旁邊。
披着大裘披風,雙手捧着盛着熱茶的杯子。
見她走近,沈沛還伸手拿過杯子,替她斟茶。
“草民拜見安定公主。”江無豔拱手見禮。
“不用拘禮,江老板,坐。”沈沛将茶水推給她,“天氣涼,辛苦江老板走一趟。”
江無豔還算淡定地接了過來,“多謝公主。不知公主邀草民前來,是想談什麽樣的生意。”
“你怎知我要與你談生意?”沈沛輕輕笑了笑。
“草民只會經商,公主邀我來,總是有生意想做的,否則就不會邀我來了。”
“江老板是聰明人。”沈沛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那我們便開門見山吧。冬霜,你去門外守着,旁人不要放進來。”
“是。”
冬霜走了,江無豔卻沒有開口的意思,而是看向房中的某處,“這筆生意對在下來說很重要,能否請公主的暗衛也退避一二。”
沈沛卻搖頭,“江老板,我可不會武。”
江無豔:……
“這筆生意究竟是誰求着誰,江老板應該更明白。既然是我的暗衛,我自然能保證她不會将江老板的秘密說出去。”沈沛仍笑着,但言辭中的不容置喙也讓人難以忽視。
那一時間,江無豔感覺眼前這個年輕公主的氣勢似有些變了。
鋒芒畢露。
江無豔嘆了口氣,“公主知道我所求的是什麽?”
沈沛放下茶盞,“是人。”
江無豔手一頓,卻說:“這個答案未免太模棱兩可。”
“我是說,你要求的人是我,而我,可以幫你救你想救的人。”
“公主果然查過我。”江無豔眯起眼,現在她可以斷定,當初沈朔在街上救了她弟弟,應當也不是偶然。
從送拜帖上門感謝救命之恩,再到讓冬霜去帶話,最後兩人‘偶遇’在這青書齋。這一環扣一環,全在她掌握之中。
“可公主怎麽就斷定,你能救下我想救的人?”話已至此,她也不想再瞞些什麽,甚至對沈沛真有辦法救人而抱有了一絲期待。
“三年來,我尋遍諸國名醫,也沒能找到藥醫治我的朋友。公主有什麽辦法?亦或者,公主想說的是,能請大皇女殿下幫我的忙?可哪怕是有大皇女殿下做後盾,也未必……”
話還未說完,沈沛就已經擡聲打斷——
“魔宗的噬靈蠱,沒有解藥。”
話音剛落,江無豔的臉色卻驟然大變。
這話太熟悉了。
那個人鮮血淋漓躺在自己懷裏時,說得就是這句話。
魔宗的噬靈蠱,沒有解藥。
她想,既然是蠱,怎麽會沒有解藥?就算沒有解藥,只要找到母蠱就夠了,可她花盡錢財,尋遍善蠱之地,也沒有任何一味蠱,喚作噬靈。
“公主知道,此蠱無藥可醫,那公主是否知道此蠱……何解?”江無豔手指都有幾分顫抖。
眼前這個人,極有可能她尋藥三年來,唯一的希望。
“知道。”沈沛露出無害的笑容,擡手撐着下颌望着她,“但江老板,我今日來,是來做生意的。”
江無豔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江無豔洗耳恭聽。”
……
與此同時。
刑部大牢裏。
幾位刑差都對今日剛來的新囚犯犯了難。
因為今日送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睿明郡主。
要說郡主犯了多大的罪倒也沒有。
她自己擊了鼓,還和盤托出了自己的罪行——身為武者,在城中對普通人動武,觸犯了朱雀的律法。
按道理,要在大牢關上數日,外加一頓板子。
對武者用的板子自然不是一般的板子,行刑的也不是普通人。
哪怕是四階武者,一頓別樣的板子下去,也得皮開肉綻好幾天。
可問題來了——
誰敢去打?
睿明郡主若是明事理的也就罷了,偏偏她來刑部自首時就是心不甘情不願。而且從來都是橫行霸道的,這要是真把人打了,等她出去,那刑部這些人可都沒好果子吃。
于是乎,刑部也只敢将她先關起來。
“若是怕,還不如将她偷摸放了算了,還能賣給睿明王府一個人情。”獄差納悶。
可卻又有人回答說:“你瘋了吧!放了?你當那位姑奶奶為何會來自首?”
“為何?”
“她在街上欺負普通人時叫大皇女殿下給逮住了,直接言令讓她來自首!”
“那的确……這可輕易放不得了。”
“而且我聽說啊,這睿明郡主想欺負的,還是那位不會武的安定公主。”
“安定王的……”
“可不是!”
獄差的話音雖小,但也難逃衛子楠的耳朵。
她坐在牢房裏,不禁啧了一聲。
突然,說話的獄差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衛子楠也擡頭望去,雖然牢房阻了視野,但似乎是有人來了,她聽見腳步聲了。
“參見二皇子殿下!”
“免禮,本宮來看看堂姐,不知堂姐被安置在哪間牢房?”
衛子楠詫異,随後心裏升騰起一絲氣憤。
衛景瑜,他還敢來!
不一會兒,衛景瑜就來到了她的牢房前,回頭對幾名獄差道:“你們先下去吧,我與堂姐有事聊聊。”
“是。”
等人都走完了,衛景瑜才好似擔憂地問她:“堂姐,怎麽去送個桃枝,還把自己送進大牢裏來了?”
“不就是你慫恿我去的嗎?現在你又何必來這假惺惺!”衛子楠瞪着他,像是要把他臉上那層假面給撕下來。
“是堂姐說自己心悅安定公主,本宮才給姐姐出了個主意。怎麽現在竟成了本宮的不是了?”衛景瑜也收斂起笑容,一副不太高興的模樣。
“哼。”衛子楠懶得理他。
“看來堂姐這桃枝是沒送出去了。”衛景瑜複又笑起來。
“閉嘴!”衛子楠生氣道。
“堂姐脾氣還真大。”衛景瑜樂呵呵地說,“不過咱們是一家人,弟弟可不會害你。至少,我立刻就能讓刑部把你給放出去。”
衛子楠:“不必。”
“不僅能把堂姐從這放出去,這還有個辦法,能讓堂姐抱得美人歸。”
衛子楠看向衛景瑜,他還是一派從容,眼裏卻滿含算計,“你想要什麽?”
“這與本宮有什麽關系?”二皇子笑笑,“我不過是不想看到安定公主嫁給大皇姐罷了。所以想想,這整個京城中,能配得上安定公主的,也就只有堂姐您了。”
衛景瑜與衛景珂向來只是表面姐弟,知情的都懂。
所以聽見他這麽說,衛子楠倒也不是不信的。
“哦?那你且說說,你有什麽辦法?”
二皇子只給了她三個字——
“百花宴。”
衛子楠眯眼。
百花宴。百花宴歷來由二皇子母妃惠貴妃所主持。他說百花宴,衛子楠倒是覺得有幾分可信。
二皇子見她仍面露遲疑,便壓低聲音道:“只要堂姐按本宮說得做,本宮保證,沈沛定是堂姐的掌中之物。”
“還是說,堂姐想看的是沈沛與大皇姐喜結連理?”
衛子楠心裏一沉。
沈沛……
“說你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