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秘密
秘密
05
“這麽晚才回去啊?”
門衛大叔看了看兩人,一個走得端正筆直,一個垂着腦袋在後面跟着,看起來沒什麽關系,但又感覺他倆是認識的。奇奇怪怪,大叔在心裏吐槽,走讀生都走光了,就剩他倆磨磨蹭蹭這個時候才出來。
俞懷苛“嗯”了一聲就走了,星禾經過的時候,和大叔小聲說了拜拜,很乖巧的模樣。
他不敢太靠近了,就跟在他斜後方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星禾踩上去,有點心虛,又偷看了一眼俞懷苛,見他沒有察覺到,才繼續明目張膽地踩他的影子。
影子動一下,他就跨一步。
明明周圍有車子汽笛和人們說話的聲音,星禾卻覺得很安靜,他很滿足,和俞懷苛一起回家,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啊...”
星禾捂着腦袋,去看面前這根擋住他去路的站牌杆,額頭與它親密接觸發出不小的聲響,他退後,就看到俞懷苛停了腳步朝自己看過來,有點丢臉。
饒過杆子往前走,俞懷苛沒動,星禾走到他邊上,問他:“怎麽不走了?”
俞懷苛的目光落在他額頭上,有點紅了,很明顯,看來撞得不輕,他對星禾好端端走個路就撞杆子上的這一行為表示不理解,但也沒說什麽,回答道:“我坐公交。”
“...哦。”星禾點點頭,又有一點失落。
星禾的家比較近,不需要坐公交,走着就能到。現在車還沒來,他就乖乖站在那兒陪俞懷苛一起等。
誰也沒說話,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直直立着,星禾餘光裏就是俞懷苛的側臉,有點模糊,但還是很好看。
過了會兒,俞懷苛從書包裏掏出幾片創可貼,遞給星禾:“只有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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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禾愣愣地,才反應過來這是給他被撞到的額頭用的,接過來的時候那點失落的小情緒全消失了,心口滿滿的,如同被搖晃過的碳酸飲料,咕嚕咕嚕地冒起泡來。
“謝謝。”其實也沒那麽嚴重啦。
但他開心得不得了。
正好這時候公交車來了,俞懷苛沒再說話,就踏上了車。刷完卡回頭看了一眼,星禾還站在原地,擡着頭盯着自己,晚霞落在他身上,很柔軟,顯得星禾更加溫和無害了。
他沒來由地想到大概星禾做得最大膽的一件事,就是在器材室裏問他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了。
甚至可以稱之為勇敢,頒個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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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星禾明顯感覺到他和俞懷苛的關系近了不少。這是一種很細微的改變,藏在相處的細枝末節之中。
就比如數學老師要俞懷苛發卷子,星禾可以主動幫他發一些,不用再拘謹。
比如他們偶爾也會一起回家,再在公交站前道別。
俞懷苛不止一個朋友,時常也會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回。他的朋友們都比較開朗,在站牌前也會打打鬧鬧。
星禾就安安靜靜站在最邊上,不說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偷看俞懷苛。
俞懷苛也不跟這幾個人鬧,公交車來的時候,依舊會回身看一眼星禾,似乎是向他示意自己要走了。
星禾回想起這些小細節,感到無盡的滿足。
他最開始的願望,就是想和俞懷苛親近一些,似乎悄悄就實現了。
與此同時,他感覺更加喜歡俞懷苛了,這沒法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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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升完旗,學生們從操場回教室,一大早都有些困,剛第一節課,班主任進教室,一個班都沒什麽精神,她把書往黑板上磕了幾下,提醒:“下周期中考試啊,沒幾天了,都打起精神,老規矩,按成績挑座位。”
教室裏響起斷斷續續地埋怨聲,都不太情願,星禾趴在桌子上,還在想俞懷苛,想怎麽把關系更近一步。
前段日子他給的創口貼被好好地收藏在星禾專門的小盒子裏,根本舍不得用,星禾想把有關俞懷苛的一切都好好裝起來。
黎曉曼邊翻書邊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哎又要換座位,也不嫌麻煩啊。”
換座位。對了換座位。
星禾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也是一個好辦法。
以前星禾很讨厭換座位的,每回還沒和對方熟絡起來,又迎來一個新的同桌,從頭開始。
現在竟然開始期待了,頭一回。
座位是自己選,按照排名順序來,俞懷苛次次都是第一個選,也許是嫌麻煩,每回也都是坐同一個地方,不用搬來搬去。而星禾的成績不上不下的,有點為難,他只祈禱這次在他選之前,俞懷苛旁邊的位置不要被選走。
可是很多人都喜歡他,哪怕他平時比較冷淡,也還是有很多同學想和俞懷苛做同桌。自己還得再努力一點,考得更好一點才行。
所以星禾晚飯也沒去吃,就在教室做題,整理筆記,黎曉曼回來的時候見他奮筆疾書,手裏的零食頓時不香了。
星禾趁俞懷苛去吃晚飯的時間,在他書裏夾了張紙條。
「我有不會的題,晚上你可以幫我講講嗎?星禾留。」
俞懷苛回來,剛坐下,就見一小截紙條露在外面,抽出來一看,是星禾留的。
從他的角度,很容易看到星禾,此時正低着腦袋寫字,看起來很認真,露出的後頸皮膚很白,頭發看着也很軟。
俞懷苛把字條收起來,下晚課後沒有立刻走,等教室的人走完了,星禾才走過來,有些緊張地把刷題的試卷攤在他面前。
俞懷苛大致掃了一下,錯得不算多,但簡單的難的都有錯,一個是容易粗心,一個是确實不會。他擡頭看一眼拘謹地站在桌邊的人,于是開口:“你坐這。”
是他同桌謝遲的位置。俞懷苛坐在裏面。
然後又問:“哪題需要講?”
星禾指了指選擇題最後兩道。
于是俞懷苛自己先演算了一遍,再給星禾講解一遍過程,見星禾還是有點懵的意思,又給仔細講了一遍。
星禾哪裏是聽不懂,他根本就是沒聽進去。
俞懷苛細長的指節按在他的試卷上,骨節好明顯,手背上的青筋恰到好處的好看。星禾左耳進右耳出,俞懷苛側着身子講題,離他稍微有點近,星禾心煩意亂的,他偏過頭去看了看俞懷苛嘴唇,很薄,很有光澤,一張一合地在說話,星禾什麽也聽不進了。
“你沒聽?”俞懷苛眉頭皺着,确實是生氣了。
可是星禾顧不得這麽多了,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直直盯着俞懷苛看,愣愣地開了口:“我...我可以親你嗎?”
俞懷苛神色一變,“啪”地一下把筆丢在桌上。
說巧不巧,教室裏的燈這個時候忽然就滅了,隔壁和其他幾棟教學樓都傳來了幾聲不滿的聲音,都是留在教室裏寫作業被停電打斷的。
光源切斷,一下子陷入完完全全的黑暗,眼睛還沒緩過來,俞懷苛就被撲了一下,是星禾,突然地撞上來,莽撞、急切、不知分寸地親上來,還沒親對地方,落在他的臉頰上、嘴角邊,俞懷苛覺得有點涼,像秋夜裏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