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秘密
秘密
14
辦完晚會,心還沒收回來就要迎接期末,不能松懈。每天都在寫卷子,講卷子,改卷子,星禾趴在桌子上,有一點氣餒,老師就勢必拿出來要高考的架勢來折磨他們,學得腦子快要轉不過來了。
好累。急需能量補充。
星禾一閑下來,就忍不住回想元旦的那個晚上,想俞懷苛親他時熱烈的溫度,以及他叫他“星星”時好聽的嗓音,從來沒有人叫過他星星,星禾喜歡極了。
正是午休,班上的同學都在睡覺,只有少數幾個同學還在學習,安靜得能聽見筆尖滑過紙張的聲音,還有一位男同學輕微的呼嚕聲,時間過得好慢。
星禾趴了一會兒,沒怎麽睡着。俞懷苛還在整理筆記,坐姿很端正,他不管什麽時候都很端正的樣子。星禾枕在手臂上看他,發現哪怕他穿冬季校服也很好看,一點也不臃腫。俞懷苛皮膚也挺白的,是同星禾不一樣的那種健康自然的白。
星禾拿過他放在邊上的一張物理試卷,在他的名字旁邊偷偷畫了條小魚。然後他扯了扯俞懷苛的衣服,壓低聲音問道:“不午睡嗎?”
俞懷苛不困,他一整天精力充沛,不睡覺也行,他側了點頭,看星禾抓着他衣擺的手,随即把自己手裏的筆放下了,一手胳膊枕着臉,一手同星禾的拉在一起,在課桌底下。
他倆就這樣四目相對着。
冬日陽光穿透進來,有點刺眼。俞懷苛眯了下眼睛,星禾的頭發在光下顯得特別淺,他的背脊很薄,有一層朦胧的看不太真切的光暈蒙在他身上,空氣裏還有很細的微塵在浮動。
俞懷苛從前不曾注意到這些,認識星禾以後,他才發覺原來有那麽多微小的細枝末節的景象和感受。大抵是受星禾敏感的性格的感染,連帶着他也一塊兒跟着細膩了起來。
“睡。”俞懷苛用口型回答他。
但星禾想說這樣牽着更讓他睡不着了,他的心也被牽連着,星禾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感覺到自己喜歡俞懷苛的心情正在一點一點膨脹起來,把他的心都脹滿,快要無處安放。
星禾掃了一眼教室,所有人都在睡覺了,外面也沒有人經過,他撐起身子在側着臉的俞懷苛嘴角上印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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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懷苛沒有睡着,星禾知道。因為俞懷苛牽他的那只手緊了一下。
星禾的能量補充完畢。
甚至有點亢奮,導致他根本沒有好好睡覺。
過了十多分鐘,鈴聲還沒響,俞懷苛就起身了,星禾看了眼表,還有五分鐘打鈴,他看着俞懷苛出了教室,自己也跟着去了,正好可以洗把臉。
廁所沒別人,俞懷苛擰開水龍頭,俯身接水往自己的臉上拍,再一擡眼,額頭的頭發也沾了點水,水珠滑過臉頰有幾顆挂在下巴處。
星禾透過鏡子與俞懷苛恰好對視上,心跳直接漏了一拍,遲鈍地開口:“...我也要洗臉。”
說着就打開水龍頭。
只是還沒碰到水,就被俞懷苛拉到隔間接了個吻。
水聲嘩啦啦地響着。
很快外面想起了腳步聲,有兩個人午睡醒進來洗臉,開始吐槽為什麽不關水,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感覺是班裏的同學。
星禾被親得暈暈乎乎,也不敢出聲。
等到人走了,兩人出來,星禾才咬了咬被親紅的嘴唇,小聲說俞懷苛:“你浪費水。”
俞懷苛掐了掐他軟軟的臉頰,“就這一次。”
因為想先親星禾。
星禾臉頰飛燙地洗了把臉。
-
期末考試那兩天格外冷,最後一門考完是下午,大家從考場回到教室,臉上盡是即将放假的喜悅。
科任老師在布置作業,課代表們抱着一疊試卷,一張一張往下發,教室裏嘈雜混亂,快要聽不清老師的講話聲。
星禾沒那麽興奮,放假意味着他将有一整個寒假都見不到俞懷苛。他看着窗外發呆,白茫茫的一片天空,整個校園很蕭瑟,看起來灰蒙蒙的。
過了會兒窗戶邊飄了些白白的東西,像柳絮,星禾仔細看了看,發覺是雪。很細的雪,在風中顯得很輕。
星禾拉了拉身邊俞懷苛的袖子,示意他:“看,下雪了。”
教室太吵了,俞懷苛沒聽清,側過身來問他怎麽了。
班主任用力拍了幾下講臺,“都坐好,安靜!”
星禾沒再繼續說話了,只剩下試卷摩擦和班主任交代事情的聲音。他把試卷疊好,厚厚一沓,各科都有好幾張,拿在手中很有份量,又乖乖揣進書包裏。
“大家把作業都收好,回家之後要認真完成,某些同學不要等到要開學了才開始補作業,早做完早輕松。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四處逗留...就說這麽多,同學們寒假愉快,開學見!”
“陳老師拜拜!!”
有的同學一早就收拾好了,班主任剛宣布完放學就迫不及待地沖出去。
她在又待了幾分鐘,跟好些同學都說了拜拜,走的時候把俞懷苛喊出去叫到辦公室了。
教室人不剩幾個了,星禾書包也收拾完畢,又主動把俞懷苛的桌面也整理好了。
他等了會兒,覺得有點無聊,他們的大垃圾桶一直放在教室外,星禾又把幾張不要的廢紙和寫完的空筆芯團一塊兒拿着去扔掉。
出教室的時候好巧不巧,遇到秦悅悅背着書包走過來,旁邊還跟着一個男生。
星禾沒打算跟她正面碰上,想快點扔完垃圾進教室,已經快要進了,忽然聽到身後秦悅悅的聲音傳過來:“惡心。”
極度嫌棄的語氣,像是惹了什麽髒東西。
星禾腳步一頓。秦悅悅沒有對他說話,卻感覺那聲音就是沖着自己來的。他再轉身,秦悅悅只剩下個背影轉角下樓了。身邊的那個男生似乎在問她怎麽回事。
她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星禾有些恍惚,不敢想。
怎麽會...
“星禾。”
“...嗯?”星禾回過神,見不知道什麽時候俞懷苛已經回來了。
“坐這發什麽呆?”俞懷苛一邊問,一邊把書本試卷裝進書包,“準備走了。”
星禾慢吞吞地起身,跟着他走。
他們的座位靠着窗戶,在中間位置。俞懷苛往教室後方走了幾步,在一排排收納櫃前停下來,回過頭看星禾。他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此刻又低着腦袋,下巴看起來瘦而尖。
“發試卷的時候,你跟我說什麽了?”
“我說,”星禾擡了點頭,實現落在俞懷苛喉結下方的那顆深色紐扣上,“剛剛下雪了。”
外面的雪大了些,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俞懷苛把星禾拉到身邊,又推着他往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窗戶邊緣,在星禾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扯開窗簾把兩個人都藏了進去。
從外面看,最後邊的一整塊窗簾中間隆起了一個巨大的形狀。但雪很大,稀稀拉拉的人從走廊經過的時候,并不會注意到這個空曠的教室。
星禾臉有些熱,秦悅悅帶給他的顧慮完全抛在了腦後。俞懷苛雙手撐在他的兩側窗沿,他聽到走廊有女生歡喜地說下雪的聲音,更加緊張了。
“喜歡雪?”俞懷苛把他圍在自己的範圍之內,清楚地看清星禾輕輕抖動的睫毛。
星禾搖了搖頭:“只是喜歡下雪的時候跟你在一起。”
說完他抿了下唇,稍加思考一下又繼續道:“我想,每年下雪的時候都能見你。”
星禾很想很想很想每年都和俞懷苛在一起。
每年這個詞,在這一刻,和“永遠”是一樣的含義。
俞懷苛覺得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信誓旦旦說一定要跟他做同桌的星禾,他的心不自覺地顫了一下,有一種微妙的陌生的感覺慢慢将他包裹,他不太能搞清楚到底是什麽。于是他問:“接吻嗎?”
星禾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因為被盯得害羞很快地垂下眼睛,然後吻如期而至。
溫熱,熱烈,冬夜的篝火在燃燒。
星禾手心發燙,撐在冰涼的窗沿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承受着一場溫柔風暴。
接吻對他們而言已經是最熟悉的接觸方式,然而星禾還是心跳不止。齒間感受着俞懷苛灼熱的淩亂的呼吸,俞懷苛的唇瓣微涼,舌頭确實火熱的,舔舐了他的每一寸唇腔。
星禾很喜歡。喜歡同俞懷苛接吻,他們的津液交濡在一起,彼此靠得非常近。
俞懷苛聽到星禾輕輕悶哼了一聲,應該是很舒服的意思。
眼前就是雪,他無暇顧及那大片白茫茫的雪花。俞懷苛聽到風吹的聲音,很響,隔着玻璃窗,卷攜着雪花直直吹向了他。
雪落在他的臉上,泛起濕潤的觸感。
俞懷苛放開星禾的時候才發覺他好像哭過,眼睫還是濕的。
“星禾,”俞懷苛大拇指擦過他的眼睛,那觸感和剛剛他臉上微微潮濕的感覺一樣,他不太理解,“你在難過什麽?”
“沒、沒有,”星禾否認,“我們回去吧。”
俞懷苛沒繼續問,他想星禾可能只是愛哭而已,畢竟每次□□的時候,星禾也總是掉眼淚。
在公交站牌下分開的時候,星禾凍得鼻子發紅,頭發上落了雪,問他:“寒假我能見你嗎?”
“你想見我?”
“嗯。”
俞懷苛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可以。”
俞懷苛上車的時候星禾跟他說再見,車裏人多,他往後走,站在扶手那兒,車子開動的時候發現星禾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方向,直到離他越來越遠,他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