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绫

第5章 白绫

沈玉嬌被吵醒後便再也睡不着了,前些天被下藥關起來的時候就只有綠夭每日喂她些白粥,昨天大婚沒人管她吃飯,今天她也粒米未進,她開始想自己絕食到底值不值當了。

“小姐,奴婢打發管事走了。”綠夭端着盤點心遞到沈玉嬌面前興沖沖地說道。

沈玉嬌看着她手上的點心問道:“哪來的?”

綠夭把點心往沈玉嬌面前送了送:“小姐放心,這是奴婢從國公府裏拿的,奴婢聽說大婚的時候新娘子不能吃東西,害怕小姐餓着就提前從膳房偷拿的。”

沈玉嬌看了眼盤子上已經看不出原樣的點心心頭發澀,她拿起來一塊放進嘴裏,綠夭連忙又遞上杯茶,放涼的點心格外難咽,沈玉嬌喝完一杯茶才把嘴裏的點心咽下去。

沈玉嬌放下茶杯道:“去,傳膳。”不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她要想點別的主意。

綠夭忙點頭,絕食傷身,何況小姐前些天受苦了,如今正是養身子的時候,她尋到安王府的膳房。

這邊的管事和之前那位不是一個人,姓方,方管事剛還發愁王妃不肯用膳他該如何跟王爺交代,這下看見綠夭過來說沈玉嬌要膳食高興的跟什麽似的,忙記下一衆沈玉嬌喜歡的吃食讓手底下的人去做,都說這位難伺候,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東西就擺到了沈玉嬌面前,玉嬷嬷看着眼前的場面神色複雜,她還以為能鬧上個三四天,不過也是,這位是個吃不得苦頭的。

“奴婢伺候王妃用膳吧。”玉嬷嬷把玉箸拿起來,正要給沈玉嬌夾菜就被制止了。

沈玉嬌端着手裏的羹湯道:“這種事讓綠夭做就好,嬷嬷去幫我找樣東西吧。”

“王妃想要什麽?”

沈玉嬌直勾勾地盯着她:“白绫,三尺不夠,要再長些。”

玉嬷嬷險些沒拿住手裏的玉箸,就連綠夭擺盤子的手都頓住了。

玉嬷嬷:“王妃要這東西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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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面帶不悅,“我自有用處,難道我做什麽都要事先告知嬷嬷?”

“奴婢不敢。”玉嬷嬷心道要給上面傳個信,白绫這種不吉利的東西能有什麽好用處,她也是真怕出事。

玉嬷嬷出去後綠夭才開口說話,“小姐,你可別做傻事啊。”

沈玉嬌拿着玉箸反過來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想什麽呢?我有分寸。”

這下綠夭放心了,她一切都聽小姐的。

沈玉嬌喂飽了肚子讓人叫來了之前的管事,在綠夭不解的眼神裏說她明天搬去慕辰安的院子,管事是興高采烈地走了,綠夭蔫了,小姐怎麽又改主意了?她越來越看不懂小姐心裏在想什麽了。

沈玉嬌則屏退了一衆下人自己對着玉嬷嬷找來的白绫出神,想必這個時候她那位皇帝舅舅應該得知自己讓人扯白绫的事了。

~

皇宮承德殿

沈國公面色猶豫地看向坐在上首的皇帝道:“陛下,玉嬌她自小被慣壞了,她在安王府若受了什麽委屈,臣這也沒法為她撐腰。”

皇帝出言安撫道:“朕身為舅舅也舍不得玉嬌受苦,國公放心好了,等朕懲治了安王,玉嬌便能安穩地回國公府,屆時朕親自給她封個公主的名號,再為她尋一良人,在這京城裏沒人敢欺負了她去。”

沈國公聽此也不敢再說其他只得先行告退,皇帝卻又開口說:“過兩日是玉嬌回門的日子吧,安王外出查辦沒法陪她回去,你也讓她別回了,別憑空讓人看皇家的笑話。”

沈國公低頭應是,出了承德殿他擡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皇家争權他從未想牽扯其中,沒想到确賠了個女兒進去,長公主幾日以淚洗面也換不會她女兒的日後。

承德殿內皇帝看着手裏玉嬷嬷遞來的消息輕笑了聲,“朕這個外甥女是被先皇慣壞的,屬她最能折騰,如今也好,再鬧大些,新婚不過兩日安王妃便去了,諒他慕辰安也沒法交代,去告訴玉嬷嬷,她要是真的想輕生便幫她一把。”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孫公公斟酌着語氣道:“長公主那裏……”

“皇姐知道分寸,也知道對她而言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是,奴才這就吩咐人去傳信。”

這是沈玉嬌在安王府待的第二個晚上,她睡不着,月光透過窗戶透進房間顯出幾分清冷來,不知為何她心裏有些慌,白绫就在桌子上擺着,在月光下還真有些瘆人,沈玉嬌閉眼過了遍她明天要幹的事,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安王府的主管事就等着沈玉嬌用完早膳好搬地方,他也能跟慕辰安交代。

沈玉嬌拿勺子攪着碗裏的粥頭也不擡地問道:“還未問過管事姓氏。”

“是奴才疏忽,奴才本家姓何。”

沈玉嬌用完一碗粥才慢條斯理地指揮綠夭收拾好東西,“真是勞煩何管事了。”

“王妃擡舉奴才了,王爺臨走前都安排好了,王妃只管過去就行。”

綠夭端着那條白绫走在後面心頭直跳,雖然小姐說有分寸但她總覺得要出事。

何管事也主意到了那堆顯眼的白绫只不過沒敢問,也許是他眼花看錯了。

慕辰安的居處離沈玉嬌原來住的地方還挺遠的,好歹是個王爺,院子裏空落落的。

何管事帶沈玉嬌去了間偏房,這間偏房比之間那間屋子大了一倍不止,看着便讓人舒坦,沈玉嬌拿起綠夭放在桌子上的白绫道:“你們王爺今天什麽時候回來?”

何管事看着她手裏的白绫心裏忐忑不已,這位是想鬧哪樣?

“王爺應該過了午時便能回。”

何管事說話間沈玉嬌指着旁邊的凳子讓綠夭搬過來,何管事眉頭狠狠一跳,“王妃這是做何?”

沈玉嬌難得對他有了幾分好臉色,将白绫扔過房梁,笑着說:“上吊啊。”

何管事被她這句話直接吓得跪了下來,“王妃可是有何不滿意的盡管開口,這可開不得玩笑。”

沈玉嬌扯好了白绫坐到一旁,“我想讓你們王爺簽和離書,何管事能辦到嗎?”

何管事跪在地上無話可回,他思量了片刻從地上爬起來趕緊去找人傳話。

這事可不小,安王府裏除了安王和眼前這位便沒其他主子,眼下只能傳話給慕辰安了。

何管事走後綠夭嫌白绫有些不吉利想撤下來,沈玉嬌卻道:“留着別動它,不然還要再挂一次。”

“小姐,咱們這樣真的有用嗎?”

“那要看慕辰安在不在乎了,我要是真死在安王府裏,他再大的本事也堵不過悠悠衆口。”

慕辰安若肯寫和離書,她忍着性子和他裝些日子的恩愛夫妻,等日後傳出去就是她驕縱難忍和慕辰安沒關系,倘若他不肯簽和離書,沈玉嬌手心一緊,那她真吊給他看。

挂好的白绫随風微揚,外面日頭正盛,屋裏卻平添了幾分寒意。

玉嬷嬷盯着輕動的白绫想去接到的命令,手心真冒冷汗,“王妃這是何苦?”

沈玉嬌看向她意味不明地說:“嬷嬷這時候不應該高興嗎?我要是真吊上去,怕是皇帝舅舅高興的很?”

玉嬷嬷心頭一緊低着頭勸道:“王妃慎言。”

沈玉嬌本就不願意搭理她,真當她傻嗎,好歹是在皇宮裏長大的,皇家那檔子事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不過她讨厭這門婚事,倒是順了皇帝的意思鬧下去。

沈玉嬌沒等到慕辰安回來,倒是等來了沈國公府的下人,是平日裏跟在沈國公身邊的小厮,他由何管家帶進來。

何管家想着沈國公府的人過來能勸一勸沈玉嬌讓她冷靜些先把白绫撤了再說,怎料那人看都不敢看一眼梁上的白绫,跪在地上,頭都差點埋進地裏。

沈玉嬌看見他眼裏有了些波瀾,“是爹爹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跪在地上的人聽見話身子顫了顫,“回王妃,國公爺說……說後日的回門,王妃不用回去了。”

沈玉嬌垂下眸子道:“這是爹爹的意思還是皇帝舅舅的意思?”

“是國公爺親口說的。”

“沒別的了?”

“沒……沒了”

小厮語氣剛落,沈玉嬌便将手邊的茶盞掃了下去,“砰”的一聲驚了一屋子的人。

沈玉嬌手都是顫的,“滾!”

跪在地上的小厮像是地上有火炭一般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綠夭率先反應過來走到她面前語氣顫抖着安撫道:“小姐別生氣,國公爺肯定是有苦衷的……”

沈玉嬌看向梁上的白绫,心頭一片苦澀,“什麽苦衷?”那有什麽苦衷,從皇帝的旨意定下開始,她就注定了會變成一枚棄子。

“都出去,我想一個人待着。”

玉嬷嬷叩上房門前,又看了眼從房梁上垂下來的白绫,心裏有了些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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