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燭光
第31章 燭光
李嫣兒心裏窩着火沒地撒又不願意就現在回寝殿, 禮部已經準備好了所有東西,下月十五她就要離開京城了。
“殿下,前面似乎是柳嫔娘娘。”
李嫣兒順着宮人的指引看過去, 離得有些遠不過能看出來是柳嫔, 只見她一身素衣正急匆匆地要往什麽地方去。
李雲兒的屍體一直被放在她寝殿裏, 皇帝本想将她的棺柩放到冷宮, 一般皇室中人下葬之前會停靈七天便下葬, 但這時璃國還要準備與羌族的和親, 皇帝自然不會這時候讓李雲兒下葬。
是皇後勸了皇帝才讓李雲兒得以在原來的寝殿停靈,就因此柳嫔對皇後可謂是感恩戴德。
李嫣兒冷眼看着她,“走吧, 咱們也去給她上柱香。”這個“她”便是李雲兒。
跟在身邊的宮人聞言勸道:“殿下馬上就要出嫁了,現在過去沖撞了不好。”
“她要是真敢沖撞我也是她的本身。”
李雲兒原本的寝殿是位于禦花園西南角的依雲殿,自從李雲兒去世後,這裏便少有人來, 依雲殿裏似乎只有柳嫔守着。
院子裏飄着幾縷白绫, 大白日的讓人渾身生寒,李嫣兒瞥了眼院子裏的白绫,擡步踏進依雲殿的大殿,柳嫔注意到身後有人, 猛地轉身。
她看見李嫣兒時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李嫣兒越過她去點了三柱香,柳嫔死死地盯着她一句話也不敢說, 看過去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
上完香她便走了, 依雲殿裏再次陷入寂靜, 柳嫔眼睛都不眨得看着李嫣兒上的那三柱香。
李嫣兒走出依雲殿時腳步一頓,側頭吩咐身邊的宮人, “去查查那個工部侍郎現在什麽樣?”
……
将近十天,沈玉嬌都安生地待在屋子裏,要麽手裏捧着一本書要麽坐在繡架前打發時間,如果不是因為在安王府,綠夭還以為她們仍然待在沈國公府裏,而自家小姐仍在為先帝守孝,她想勸沈玉嬌出去走走卻驚覺好像除了安王府也沒別處了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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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安這些日子騰不出時間帶她出去,從平國公府招來了薄茹陪她解悶。
她來時沈玉嬌正在繡架前理着絲線,薄茹走到她身邊端詳着繡布上的圖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誇道:“王妃繡工真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沈玉嬌停下手裏的動作,她繡的依舊是芙蓉,但樣子比之送給慕辰安的香囊好不了多少,疑惑地側頭看向薄茹問道:“你真覺得好看?”
薄茹毫不猶豫地點頭,“好看。”
沈玉嬌垂眸看着繡布上的芙蓉,好像是順眼了些。
綠夭端來了幾盤點心,薄茹坐在窗邊的羅漢床上,視線總是不自覺瞟向對面的沈玉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她目光實在有些明顯,忍不住擡眼,“你想說什麽?”
薄茹指尖摩挲着桌角低聲道:“那日我喝醉之後是不是說了什麽胡話?”
沈玉嬌瞥見她耳側發紅暈打趣道:“胡話?怎樣的才算胡話?都十餘天了,我也有些忘了。”
薄茹聽見她最後一句話松了口氣,可她這口氣還沒咽下去沈玉嬌接着說:“不過好像是有人趴在我耳邊說……”
薄茹緊張地抓着桌角,“說什麽?”
“說為什麽不喜歡她,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能冷言拒絕平國公府的姑娘。”
薄茹手背撐着下颚嘆氣道:“平國公府也是靠着王爺擡舉才能在京城中有一席之地,不過是面上好看些。”
“照你這樣說,京城中能有幾個是面子裏子都有的?不過是各有各的攀附。”
薄茹搖頭,“不一樣的。”
随即她強扯出了一抹笑意道:“反正我也知道那人不可能會喜歡我,我還是老實等着哪天娘親給我相看人家吧。”
沈玉嬌手中翻動的書頁微頓,眸光黯了一瞬,在她守孝期間,娘親曾偷偷讓她看過京中世家子的畫像,話裏的意思是只要她能看上便先訂下,等三年孝期一過便能下聘。
當時她沒那心思,畫像一張也沒翻就讓綠夭送回去,說她一個也不喜歡。
“如果嫁的那個人你不喜歡呢?”
薄茹笑道:“這世間多得是怨侶,能相敬如賓也不錯,況且王妃也說了我可是平國公府的姑娘,再怎樣也不會差了。”
“平國公和夫人倒是恩愛,羨煞旁人。”
“父親和娘親之間的情誼時所罕見,真要說起來……”薄茹視線在沈玉嬌身上轉了幾圈然後笑着道:“王爺對王妃也同樣讓人羨慕。”
沈玉嬌擡眸瞥了她一眼,“誰羨慕?你?”
薄茹擺着手,“不敢不敢。”
沈玉嬌翻着手邊的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
在沈玉嬌眼裏風平浪靜的十多天對于仍在東宮反省的李洛白來說卻是險些被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馬的幾天。
就在五天前,曹東陽與另一位官員在遣送回北地時在驿站遭人截殺,事情傳到京城皇帝大怒,下旨大理寺卿彭宣主理此案。
彭宣拎着腦袋去辦案,可查來查去嫌疑最大的還是太子,彭宣顫抖地捧着手裏的折子,他是真的不敢将這份折子遞上去。
彭宣手底下一直有個幫着他出謀劃策的幕僚,彭宣就是靠着他才能在朝中多年不受朋黨糾紛穩坐大理寺卿的位置。
而對于眼前的狀況,這位幕僚第一次建議他去接近安王,彭宣怎會不懂,哪怕折子上所寫是他如實查證,他仍舊會得罪太子。
“陛下如今肯定會保全太子殿下,最後大人說不定會連家眷都保不住。”
幕僚的一番話讓彭宣打了個冷顫,“又或者大人用山匪作亂搪塞過去,這樣就無關太子的事,只是如果被發現……”
彭宣了然,如今他只能在太子和安王兩邊尋一處庇佑,不是為他,而是為了他身後的家人。
圓月高懸時,彭宣手下的幕僚敲開了安王府的偏門,一盞茶的功夫他就被請了進去。
他沒見到安王爺的面,來招待他的是趙啓,幕僚沒多說話,從袖子裏掏出一封密函雙手遞過去,“望大人能将此物遞到王爺眼前。”
趙啓接過密函示意他在原地等着,此時已是深夜,慕辰安随意搭了件外衣翻看着彭宣讓人送來的密函。
“讓彭宣如實将折子遞上去就行,只要他如實做本王自會保全他的家人。”
慕辰安交代好一切正要重新睡下時注意到沈玉嬌的屋裏燭光亮堂,顯然還未歇息。
他穿上外衫過去敲了敲門,沈玉嬌被屋外的敲門聲驚得險些被針紮到手,窩在榻上的獅子貓被敲門聲驚醒,跳下軟榻跑到門邊開始撓門。
沈玉嬌無奈起身開門,門打開的剎那間獅子貓直接抓着慕辰安是外衫往他身上爬,慕辰安彎腰把貓抱進懷裏,不等沈玉嬌說話便走進屋子裏,“深夜了,為何還未睡?”
沈玉嬌反問道:“王爺不也沒睡?”
慕辰安将獅子貓放在軟榻上,餘光掃見支在不遠處的繡架,從上面散落的繡線可以看出一直有人在用。
“夜深了,早些睡吧。”
沈玉嬌急着讓他走,老實地去收拾繡架,卻注意到身後并沒有要走的動靜,沈玉嬌收好繡線轉過身來問慕辰安道:“王爺不走?”
慕辰安手裏揉着獅子貓漫不經心地道:“本王看着王妃睡了再走。”
“用不着,王爺快走吧。”沈玉嬌催促道。
慕辰安依舊坐着不動,一副沈玉嬌不睡着他便不走的架勢。
沈玉嬌趕不走他,外衣都沒脫便躺到了床上,好在她最近都不出門,穿的衣裳也單薄。
慕辰安放輕了動作熄了兩盞燈,屋裏瞬時暗了下去,沈玉嬌聽見動靜攥緊了手裏的錦被。
而慕辰安則停在了繡架旁,昏暗的燭光下還能看清楚上面芙蓉花的輪廓,最近她似乎和芙蓉杠上了。
也許是因為慕辰安動作輕緩吵不到沈玉嬌,沈玉嬌躺到床上後一股困倦感襲來,沒多久便睡意昏沉。
慕辰安在她睡着後輕輕叩上房門,順手帶走了想要爬上床的獅子貓。
……
次日早朝,彭宣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折子遞上,“啓禀陛下,微臣已經查實驿站官員被殺一事,雖未抓到殺手,但在驿站裏查到了東宮裏的東西,微臣不敢妄下定論,還請陛下定奪。”
彭宣所說的已經很委婉了,驿站裏只要能查到的證據都指向東宮。
皇帝打開折子掃了一眼放在一旁,太子如今還在東宮沒放出來,他看向孑然一身的慕辰安沉聲道:“安王怎麽看?”
慕辰安依言答道:“全聽陛下定奪。”
皇帝收回視線,“傳太子。”
孫公公到東宮的時候李洛白已經得知了大殿上發生的事,他從未派過殺手去殺那兩個官員,至于人是怎麽死的他想慕辰安會比他清楚,他不怕皇帝會因為此事罰他,只是如果他不能給個合理的解釋,他這個太子便失了民心。
李洛白一臉平靜地走進大殿,面對皇帝的問話他搖頭說不知,“還望父皇明鑒,此事定是有人陷害兒臣。”
“太子如此言辭鑿鑿可是有什麽證據?”
李洛白此時恨不得将慕辰安的嘴給封住,“王爺如此咄咄逼人可是對我有所不滿?”
還未等慕辰安有何反應皇帝便出言制止了太子,“大殿之上,不可放肆。”
“彭愛卿還有何話可說?”皇帝問道。
彭宣驿站跪在大殿上,“回陛下,臣無言再說。”
“既然如此,為保無遺漏,此事暫交由刑部再查。”
刑部尚書聞言出列接下旨意,彭宣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
李洛白再次被關在東宮,這次則和之前的反省不同,東宮外的侍衛又多了一倍,李洛白只能被困在東宮裏等着結果。
而李嫣兒這邊同樣心急如焚,她都快走了,太子此時卻受如此牽扯誣陷,李嫣兒想去求情,哪怕她知道皇帝可能不會見她。
“殿下別急,如今刑部還在查案,陛下肯定會保住太子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