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湯藥
第69章 湯藥
魯王府內宅瞬間亂成一鍋粥, 魯王世子剛給魯王講完早朝上發生的事就聽見門房來報皇帝微服到了魯王府。
魯王反應過來後立刻将身上的外裳脫下來,躺到床上,他對世子吩咐道:“讓府裏的下人都辦事穩妥些, 無論有多要緊的事都等到陛下離開之後再說。”
“是, 兒臣這就去迎陛下。”
魯王讓屋內侍奉的下人盡數都散去, 又叮囑他們去随意熬一碗藥湯來端來, 在皇帝面前萬不能露出破綻。
屋內的香爐驟然燃起藥香, 試圖壓下屋內原本厚重的檀香。
魯王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裝作一副病弱的樣子。
魯王世子則快步走到前院去迎皇帝,邊走邊跟身邊的管家交待諸事,他壓下聲音道:“将後院側門封上, 任何人不能往那邊去。”
剛說完這句話,魯王世子就看見迎面而來的皇帝以及太子李洛白,他下意識想要跪下身行禮,皇帝只略略看了他一眼便道:“免禮吧, 朕微服出宮只想來探望一番皇叔, 帶路吧。”
聽着他發沉的聲音,魯王世子不由心中一震,他轉身帶路之際給身旁的管家使了個眼色,随後便帶着皇帝和李洛白往內院去。
走過一道接一道的抄手游廊, 李洛白目光在周邊游走, 魯王府的下人都手腳匆匆,似乎是出了急事......
“陛下, 前面便是臣父王的住處了。”
李洛白随着魯王世子的話音收回視線, 看向前方的院落, 他邁步走到皇帝身邊側頭輕聲道:“父皇在此稍等,兒臣先去看看。”
“不用了, 朕親自去看。”
皇帝絲毫聽不下李洛白的勸阻,擡步就往裏走,李洛白只能緊跟着他,也罷,左右來都來了,魯王如果真要在這設伏,早在他們踏入魯王府時就該動手了。
房門被推開,一股嗆人的藥味撲面而來,李洛白皺眉走進屋內,這屋子像是被藥給浸透了一般。
皇帝聞見藥味不但不厭煩,心裏反而驟然一松,他看着艱難想下床行禮的魯王忙道:“皇叔躺下就好,今日朕微服過來就別拘着禮數不放了,咱們到底是一家人。”
皇帝扶着魯王躺下,看着他慘白的面色,皇帝心裏壓着的郁氣盡數消散,“皇叔怎麽不派人去宮裏告訴朕一聲,朕好讓太醫來為皇叔治病。”
說罷他看向魯王世子問道:“皇叔這是何病,為何半月都不見好。”這屋裏的藥味沒半個月的功夫斷不會如此濃烈。
魯王世子正要答話,床上躺着的魯王便開口道:“陛下別擔心,不過是風寒入體......過段時間就好了,如此小病......實在無需驚擾陛下。”
魯王聲音斷斷續續,仿佛已經病入膏肓。
李洛白這時提議道:“父皇,不如現在傳位太醫過來為王爺診診脈,外面的大夫怎樣都比不上宮裏的太醫。”
魯王世子浸濕了一條帕子跪在魯王床前:“怎好勞煩宮裏的太醫再跑一趟,父王喝過藥之後已經好多了,只是身子有些虛弱,大夫說要好好補補。”
皇帝看向他手裏的帕子道:“朕來吧。”
說着他就拿起魯王世子手裏的帕子擦拭起魯王發汗的額角,“回宮後朕讓人送來些補身的藥,皇叔一定要用。”
魯王眼眶通紅地看着皇帝,“有勞陛下記挂,臣年紀大了,知道自己的身子,不過風寒一場......”說此處竟哽咽的在說不出話來。
李洛白看着眼前的場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當初皇祖父還在時,他也沒見過父皇像今日這般在皇祖父床前侍疾。
李洛白不想去看皇帝和魯王叔侄情深的一幕,打量起屋裏的一切,在這屋裏待久了,他發現嗆人的藥味中夾雜着些檀香。
李洛白不動聲色的朝外間走去,魯王府必定沒那麽簡單,既然來了這一趟,他倒要看看這偌大的王府裏藏着什麽貓膩。
他一腳剛邁出門檻,就看見方才的門房急匆匆的過來,李洛白攔住他問道:“出什麽事了?”
門房見是貴客,忙道:“安王爺帶着安王妃來拜訪王爺,說是來賠罪的。”
李洛白動作微頓,他重新走回了屋內,并将門房的話說給屋裏的人聽,李洛白看見魯王擱在被子外面的手微微曲起。
“賠罪?他慕辰安還會找別人賠罪?”皇帝放下手裏的帕子,“讓他進來。”
魯王府外,沈玉嬌站在慕辰安身邊,“王爺就不怕會吃閉門羹?”
不過,沈玉嬌轉頭看了眼他們身後的府醫,她竟不知慕辰安還将王府裏的大夫帶過來了,看來他是想當場讓府醫給魯王把把脈。
慕辰安牽起她的手緩緩道:“有王妃陪着本王,閉門羹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何況就算魯王不想見他,皇帝也一定會讓他進去。
果然,不過片刻功夫便有人出來迎,來人是世子妃,魯王世子正在他父王床邊裝孝子,為魯王遮掩,來迎客這事只能交給世子妃了。
“妾身見過安王爺,安王妃,府中還有貴客,還請王爺王妃勿怪世子不能親自相迎。”
慕辰安牽着沈玉嬌往前走,“無礙,世子妃帶路吧。”
沈玉嬌看了眼這位年齡已經和慕辰安相當的世子妃,她記得這位世子妃與皇後似乎有親。
沈玉嬌一路上打量着魯王府,當年皇祖父為魯王挑的宅邸可真是大,如果不是有人帶路,怕是稍不留神就走錯了道。
世子妃一路領着他們到魯王的卧房,在屋外,有下人正捧着湯藥要送進去,世子妃直接接下了下人手中的湯藥,送到屋內。
沈玉嬌聞着屋內傳來的藥味狠狠皺了皺眉,魯王怕不是用湯藥将屋裏刷了一遍,慕辰安見她不适,低聲道:“王妃可以在外面等。”
沈玉嬌搖頭,她還想看戲呢,不進去那不就白來了嗎。
慕辰安見狀摘下腰間的香囊遞到沈玉嬌面前,沈玉嬌知道他的用意,但看見香囊上她歪歪扭扭繡上的芙蓉,滿臉抗拒。
慕辰安不覺得丢人整天把這香囊戴在身上,可她嫌棄自己做的這香囊醜的要死。
只不過屋裏苦澀的藥味讓她最終接過了香囊,裏面放了芙蓉還有桃花,雖然花瓣都已經幹了,但還是有些香味在上面的。
沈玉嬌用帕子遮住了香囊将它放在鼻尖,驅散了些苦澀難忍的藥味。
慕辰安重新牽着她的手走進屋內,屋裏的人已經等候他們多時了。
慕辰安朝着坐在床邊的皇帝微微點頭道,“臣見過陛下。”
沈玉嬌則直挺挺地站在慕辰安身邊,絲毫沒有要行禮的跡象。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嬌嬌真是被安王給寵得沒了規矩,看見舅舅連禮都不願意行了。”
沈玉嬌稍稍放下擋在鼻尖的香囊道:“舅舅微服在外,自然一切從簡,難不成我現在給舅舅行個跪拜大禮?”
李洛白未等皇帝說話,先一步開口,“安王爺今日怎麽會想到帶着王妃來魯王府的?”
屋內人的視線轉到慕辰安身上,皇帝也不再計較沈玉嬌未像他行禮一事,看着慕辰安。
慕辰安對着皇帝道:“臣今日在早朝上妄言魯王在南邊收了幾位歌姬,回到王府後左思右想發現是臣記錯了,實在有損魯王清譽,臣便想來給魯王賠罪。”
沈玉嬌沒忍住在他身邊輕笑了一聲,清譽?連她都知道魯王好/色,怕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這事,他還有何清譽可言?
李洛白聽見沈玉嬌的輕笑後也沒忍住扯了扯嘴角,在場的人都清楚魯王是何等心性,只有皇帝不願提及。
慕辰安餘光看見李洛白嘴角的笑意,默默往前走了兩步,擋住了李洛白看向沈玉嬌的視線。
“臣細想之下實在有愧魯王,得知魯王卧病不起,臣特意見府裏的大夫給帶了過來,他醫術高超,臣想着讓他為魯王把一把脈,也好彌補臣的過失。”
慕辰安擡手示意府醫走上跟前,魯王世子忙道:“不勞煩安王爺的人,父王的病已經有痊愈的跡象了。”說着他接過世子妃手中的湯藥,想向衆人證明,“父王喝了藥就能好些。”
魯王也順着他的話,“臣畢竟年邁,一場風寒而已,竟落得多日下不來床,讓陛下擔憂了。”
魯王由世子扶着坐起來,他看向慕辰安道:“安王爺寬心,本王以前是沉迷女色,安王爺會記錯也有本王的過失,本王不會怪罪于王爺,至于把脈一事便罷了,本王對府裏的大夫還是信得過的。”
魯王世子有模有樣的給魯王喂藥。
慕辰安為出言,他身側的府醫道:“王爺既然風寒入體,用藥之際萬萬馬虎不得,可眼下世子手裏的湯藥中并未一味藥是用于醫治風寒的,魯王府的大夫怎能犯如此大錯?”
沈玉嬌故作詫異地道:“怪不得魯王身子一直不見好,原來是因為王府裏的庸醫連藥都不會開。”她眸中的閃着越來越濃的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