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原來新婚第二日辰軒中迷藥還未醒來的時候, 端了熱水候在外間的丫環婆子們怕主子誤了請安的時辰,輕手輕腳地進去了一個, 本想喚二少爺和二少奶奶起床,沒想到只看到二少爺身穿喜服, 仰卧于床上, 連被子都還疊得整整齊齊。

丫環叫不醒辰軒, 知道出了問題,忙向老爺夫人禀告。

新娘子竟在範家失蹤, 範仲晟與柳氏知道茲事體大,不敢宣之于衆, 只秘密派人搜尋, 終是不見夏雲菲身影, 後來在院牆上找到一些痕跡, 才推測新娘子是在迷暈辰軒後在外人接應下逃跑了。

範家這才上門找到了夏家, 夏老爺不可置信, 怒不可遏間差點中風發作, 還是在老仆人的勸慰下才穩住了心神。夏家立即派人去了那江湖草莽的藏身之處, 得知此人也一同失蹤, 夏老爺還有什麽不明白了,自己女兒是膽子大到與人私奔了。

此等醜事,夏家亦是不敢聲張,夏老爺暗中派了大量家丁前去追尋,卻苦無結果,看來二人已計劃多日, 女兒才會在自己面前假裝妥協。

夏家乃是覃州府數一數二的人家,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實在有礙名聲,尤其夏老爺作為夏家在覃州一脈的族長,素來地位尊崇,當時的他又如何允許這種敗壞家族名聲的事情敗露出去,于是,夏老爺開出了極為豐厚的條件,讓範家在利誘之下,做出了妥協,保守了秘密。

阿薇聽完辰軒平靜的話語,眼裏有些濕潤了。

“夏家到底給了什麽好處?值得公公婆婆讓你受那麽大委屈?”阿薇縮在被子裏的小手探出,抱住了辰軒。

不知道為什麽,從前想到這些事,他也會難受到心悸,但現在似乎都能平靜面對了。

“對于當時的範家來說,那确實是天大的好處。夏家答應為範家牽線搭橋,範家的生意會提高至少三成收益。當年的禦瓷遴選,夏家更是主動退出,暗中扶持範家,助範家奪得魁首。自此範家開辦的窯廠成為覃州唯一一家有燒制禦瓷資格的民窯廠。”

阿薇抿了抿唇,“那也不能通過犧牲相公你來得到這些,克妻的名聲傳出去,對你傷害多大呀?”想想辰軒從前冷淡敏感的性子,就知道他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辰軒無奈一笑,“剛開始倒沒有克妻傳聞的,範家答應夏家,就說新娘子是在新婚夜舊疾複發而亡,那些知道內情的奴仆都被母親或發賣,或遣散去了外地,夏雲菲的墳也立了起來。後來範家聲名鵲起,同行中難免有了落井下石之人,繼而有了克妻的傳聞,試圖通過诋毀我對範家造成威脅。父親母親當時也十分後悔,可惜為時已晚。世人都是愚昧的,他們喜歡把這些損人的話題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我的名聲早不可挽回。”

阿薇有些心疼,難怪相公會選擇中斷舉業,去了京城那麽遠的地方學藝……忽而想到什麽,她道:“那個夏家公子,我們在白雲庵門前碰到他的時候,他說什麽這些年不知道妹妹沒死,怨恨于你,算計于你,那他是不是也有份傳這些謠言啊?”

“不錯,夏伯父連自己的兒子也瞞了過去。”辰軒點點頭,“青釉鎮的那些傳聞,大概也是他傳出去的。自夏伯父身子衰敗後,夏家的生意大不如前,夏雲翰大抵覺得這些都是範家的功勞,加之他與夏雲菲兄妹情深,妹妹進了範家門就殒命,他自然把賬都算到我頭上。”

阿薇氣呼呼地道:“這個人腦子不好使吧。”

辰軒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若是好使,夏伯父這些年交到他手上的生意就不會敗落了,他的失利讓範家越發得力,也讓兩家人的矛盾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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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薇嗯了一聲,忽而抱住辰軒的手緊了些,嘟着小嘴眨着眼,低聲轉了話題,“相公你跟那個夏小姐……沒什麽吧?”今天看夏雲菲的眼神,很留戀辰軒的樣子。

“你什麽意思?”辰軒驟然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阿薇你不是懷疑我什麽吧?當時我跟她喝完合卺酒就暈倒了,可什麽都沒有的。”

阿薇越發埋怨起來,“還跟她喝過合卺酒?……你當日都沒和我喝呢?”

“你吃醋了?”辰軒失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雖然新婚夜沒喝,可後來我們喝了不少,否則就不會……嗯?”否則兩人就不會有了肌膚之親,他或許就錯過她了也說不定。

阿薇臉上一陣熱燙,“誰讓你說這個?不許提這事兒。”想想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自己,多難為情。

“那你老實交代,你這七年……可有過別的女人?”她戳着他的胸口繼續問。

“沒有!”辰軒肯定道,“過去七年我清心寡欲,打算孑然一身,只對你一人動情。”他咬了下她的耳朵,委屈道,“我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一個大男人正經地說出這麽不正經的話,她忍不住嗤嗤笑出聲來,“對,你冰清玉潔,叫人不忍玷污。”說罷,伸手作弄似地撥了撥他下面,難道是挨得太緊了麽?他對着自己怎麽越發敏感了。

男人哪裏經受得住,埋頭便朝她吻去……

阿薇有些後悔了,男人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拾,她想說,這好歹是俞大哥家裏,不比在範宅,更不比在自家,弄髒了床單可丢死個人,好歹你也墊個東西在下面呀。可惜她的唇被男人如火的唇舌堵得嚴嚴實實,只能在鼻腔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男人以為她得到愉快,越發吻得癡纏,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更怕她聲音大了,叫巡夜的下人聽見動靜。

阿薇只好扭動着身子抗拒,辰軒終于松開了她,眼中卻難掩不滿。要知道接下來的幾晚要在客棧度過,他都只能素着。

“褥子不能髒了。”喘息過來的阿薇立即道。

辰軒的面色這才松弛下來,可這時候起身去行李裏找東西來墊,他可舍不下這寶貴時間,于是幹脆将身上已經松散的中衣脫下,墊在了下面。

再次被男人摟住,柔情缱绻又肆意瘋狂地晃着她的腰肢,她慢慢放松,忘情地環住他,投入與他的共同美好之境。

******

第二日,夫妻二人與俞柏彥告辭,正當準備離開時,俞柏彥的宅子裏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辰姿,她竟然丫環都沒帶一個。

更讓人奇怪的是,辰姿一過來,在外面坐堂的俞老板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還是辰軒先問,“你怎麽來了?”

辰姿支支吾吾道:“我舍不得二哥和二嫂嘛。”

阿薇倒是好奇,“那你怎麽會知道我們在這裏?”

辰姿笑道:“昨日你們離開,母親派了護衛暗中保護你們的,你們去了夏家,又來了這裏,家裏都一清二楚。父親母親還擔心你去了夏家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呢,聽護衛說沒發生什麽事,才放心了。”

“那母親讓你過來勸我們回去?”辰軒皺眉問道。

辰姿搖搖頭,“不是,不是,我可不是母親的說客……我不是還沒學好廚藝嗎?不如嫂子在這裏多留一陣,讓我學好廚藝再離開?”她試探着,目中充滿期盼。

“就這麽想學廚藝?”辰軒有些疑惑,雖然從前七年跟妹妹接觸不多,但小時候和妹妹倒是十分親厚的,對于她還是有幾分了解,不覺得妹妹是什麽愛好專研技藝的人。

阿薇看着偌大的古玩店裏只剩下幾個夥計,又想起多日前和辰姿打趣起她心上人的事兒,心中略有所感,對辰軒道:“我看,既然辰姿這麽想學廚藝,我們就成全她吧,俞大哥是個好客又好吃的人,想來也不介意我們多留幾日。”

辰軒想不到阿薇會答應,不好拂了她的意思,就應下了,又往古玩店裏瞧了瞧,奇怪道:“诶?俞柏彥怎麽不見了,我還是出去找找他,跟他說一聲我們再住幾日。”

看着辰軒遠去,阿薇拉着辰姿進了廚房,既然留下,不好白吃白住,一定要讓俞大哥吃得心滿意足才好。正在收拾的廚娘知道這是主子的朋友,又是個擅長廚藝的,對阿薇十分客氣,很快就給她們騰了地方。

阿薇随意拾起一根菜杆,掐了掐看硬不硬,低頭淡淡笑道:“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誰了。”這個小姑子上回死活不告訴自己呢,這回卻暴露得這麽迫不及待。

辰姿正瞧着廚房裏的菜,猜測嫂子要教她做什麽,冷不防被阿薇這麽一說,臉立即紅了。自己借着理由找上門來,活該被別人拆穿,可天知道,昨天護衛回來禀告,說二哥二嫂去了俞氏古玩店,她有多高興。

阿薇卻在想着,俞柏彥的年紀和辰軒差不多,而辰姿的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按理說,沒人牽線搭橋,這差了不小年紀的兩人怎會牽扯上,再者,俞大哥看起來好像在躲避着小姑子呢。

“想跟我學做菜,是想做給俞大哥吃嗎?”阿薇試探着問。

辰姿不再尴尬,爽快道:“是啊,我從前作弄過他,他現在看到我,掉頭就跑。要是學會做菜,他說不定能改變心意呢。”

阿薇喜歡辰姿的爽利,事情別人不知曉時,她從不會大嗓門自己說出去,若是被人知道了,她也不會慌亂地躲避,而是能坦誠自己的心事。這是個性格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子,阿薇覺得辰姿這樣的人跟俞大哥倒是很合适,兩個人都不是藏着掖着的,又有自己的分寸,都是讨喜的性子。

“你怎麽得罪俞大哥的?”阿薇對這點十分好奇,俞大哥看起來可不像是個那麽計較的人啊,那就意味着,辰姿做的事情一定非常出格了,可辰姿又不像是那麽沒規矩的人。

“這個……這個得從小時候的事情開始講了。”辰姿猶豫道,“二嫂,你真的要聽?”

阿薇鄭重地點點頭,“要聽,你快講吧。”難道二人還是青梅竹馬?看着年紀不太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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