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救下吳曉晖的那天,大概算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因為那天,我以為我看見了希望。
我的父親是家鄉那邊著名的學者,經常會被媒體采訪,且桃李滿天下的那種。
于是生于書香世家的我,不得不服從一些規則。
我父親給我人生的規劃很簡單:上學,畢業,找工作,結婚生子。
就像是他的學術研究一樣,一點都不能出錯。
上學的時候我需要有很好的成績。不必一直是第一,但一定需要是年級前10%。
絕不可以早戀。
一定要考上他認為好的大學,并且選擇他認為好的專業。
讀完本科一定要讀研,最好是在本科期間成績優異,繼而被保研。
讀到碩士就夠了,然後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結婚,生子,過完一生。
好在我大概是繼承了他的智商,一步一步的也沒怎麽出過錯。
除了早戀這一點。
《少年維特的煩惱》裏寫道,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其實一直有挺多人喜歡我的,只是我不知道,或者說不敢知道或者不想知道。
可上高二的時候,還是有個追求者沖破了一切迷障,出現在了我眼前。
他追求的熱烈,我心動的頻繁。
雖然還是不敢正大光明的同意在一起,但我和他說,可以先從朋友做起。
于是我們開始了通信。是的,寫在紙上的那種信。
他會寫一些信給我,在早上還沒人來的時候塞在我的書桌裏,而我會寫一些回信,等放學大家都走後再塞回他的書包。就這樣來來往往,我們相互寫了一個學期的書信。
書信上的內容其實就是平常發生的一些事。他說他最近讀了哪些書,我說我在奶茶店裏聽到首好聽的音樂。
即便是只有這些平淡的內容,依然讓我感受到了沖破規則的刺激。
我其實一直都很小心,他住校,所以每次我的回信都會寫在他的信件的反面,這樣我們說的話都可以被他保留下來,不用擔心被家長發現。
我原以為我們可以就這樣做朋友,到高考結束,然後開始發展新的關系。
直到有天我父親和母親提早開車來接我放學。
父親說外省來了幾個專家,有個飯局,讓我一起去,提前認識一下,說不定以後我就會是他們的學生。
他們來的突然,我的信寫好了一半,只好匆匆塞進書包裏,和父母一起赴約。
那天父親很高興,回到家的時候他幫我提着書包,然後問我零用錢夠不夠花。
在錢的方面父母從未虧待過我,我自然說是夠的。
可父親還是從錢包裏拿了些錢出來,塞進了我的書包裏。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封信。
接下來就是噩夢。是我很多年以後依舊會在夜裏驚醒的噩夢。
我不得不跪在他們的面前,被他們要求大聲的把信的內容讀出來。
讀一句,收獲一個耳光。
父親怒斥我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說我這麽小就想着戀愛真是不要臉。
母親哭着說怎麽生了我這樣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我害怕極了,我把那封信撕碎,哭着和他們保證再也不和他來往了。
然後頂着滿臉的巴掌印,被母親剪掉了及肩的長發,剃成了平頭。
可父親的怒氣顯然不是輕易就能消的。
第二天他拿着那些碎紙,找到了學校去。
學校礙于父親的名氣,處罰了那個男生。
我記得他曾經看我時眼裏是帶着笑的,可後來他再次看到我,眼裏滿滿的都是恐懼。
我那稱不上初戀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父親和母親見我消沉,苦口婆心的對我說,現在的戀愛都不靠譜,甚至上了大學的戀愛都不靠譜,最好是工作了再找對象,因為那時什麽都穩定了,不用擔心未來會分開,剛好就可以結婚了。
後來的每一步,我都按照父親的要求做的很好。
父親也很滿意,說還好阻止了我早戀,不然我肯定不會如此優秀。
參加完研究生畢業典禮的那天,我突然很想去海邊透透氣。
那時我靠自己找到了工作,我很開心。父親雖然有別的想法,可我說服了他讓我嘗試自己闖兩年,他同意了,我很開心。
父親和母親會在畢業典禮後來這個城市找我,和我一起旅游,我也很開心。
所以那天我真的很開心。
可開心的情緒在第二天戛然而止。
我在機場接到了父親母親,和一個陌生男人。
父親指着那個陌生男人說,他叫李沛澤,是他以前的一個學生,和我年紀相仿,畢業了以後在這個城市工作一年了,希望我們能相互了解一下。
那個陌生男人也向我伸出了手,說經常聽陸教授說起自己的女兒,很高興見到我。
我在父親的注視下,也不得不伸出手,和他打了招呼。
到了我給父母定好的酒店後,李沛澤和我們道了別,并約好了第二天一起出去玩的時間。
我父母問我感覺他怎麽樣,我說沒什麽感覺。
他們卻勸我說,李沛澤雖家境差一些,但這孩子努力上進,心也細,會對我好。
我還想再說些什麽,他們就開始質問我是不是沒有聽他們的話,偷偷戀愛了。
我想起了自己的噩夢,不得不同意先相處試試。
于是我們一家和李沛澤進行了為期三天的旅行。
在旅行的過程中,父母一直在為我和李沛澤創造交流的機會。
可我還是不喜歡他。
父母依舊苦口婆心的勸我,說條件好的男人不缺人追,條件差一點的才會一直對我好。
我知道,在這個家裏,我一向是沒有什麽發言權的。
再加上,我确實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人。
如果父母喜歡,那就如他們的願吧。
婚期很快定了下來,結婚後,李澤沛也對我不錯。甚至過年的時候,他也願意和我一起去我家過年。
可我卻一直沒有懷上孩子。
在經過多次檢查之後,醫生說,我的身體不适合生孩子。
李澤沛找了我的父親,哭着說他是家中獨子,不能在他這兒斷了香火。
于是在短短的兩年內,我經歷了相親,戀愛,結婚,離異。
但我沒有難過,反而有些慶幸,因為我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