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周應書和華繪道狼狽地在護城河邊歇腳。
周應書灰頭土臉,氣喘籲籲,問華繪道:“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華繪道不死心:“你覺得我那個提議如何?”
周應書問:“什麽提議?”
華繪道:“亂世絕戀。”
周應書鄙夷道:“華繪道,你不會真覺得我被雷劈了一道,何延益就真的愛我愛得要死要活了吧?”
華繪道:“小丫頭,你知道什麽是最刻骨銘心的嗎?是還沒得到就永失所愛。是還沒訴諸于口的喜歡卻再也沒機會說出來。”
華繪道言之鑿鑿,周應書聽得将信将疑。
“你從哪裏看的三流話本子,一聽就不可靠啊。”
言畢,周應書問出了一個心裏疑惑了許久的問題:“華繪道,你是誰?”
華繪道正說得興致勃勃,冷不丁被周應書打斷,故作生氣:“天,機,不可洩露。”
周應書撇了撇嘴:“我知道,你肯定是千年的烏龜萬年的王八,成了精的負心漢,不知道坑蒙拐騙了多少無知少女的春心萌動,遭天殺的。”
華繪道此人,有一說一,模樣還是十分端正,看着又年輕。
華繪道只當做周應書在誇贊自己模樣好情商高,樂呵呵地說:“你覺得我這個提議如何呀?”
“不好。”
Advertisement
周應書不肯按照華繪道說的去做,她覺得如果自己萬一真的死了,到時候何延益不僅不傷心,還很冷漠,那豈不是太傷自尊了。
華繪道不明白周應書的想法,追問:“那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辦法我在想,肯定比你的馊主意好。”
但是周應書還是沒能夠走出帝京,因為皇後重病。
因周應書失蹤一事,宮裏傳言紛紛,說周應書一定是被燒成灰了,不然怎麽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周應書回去的時候,不知道何延益也下定了決心,他要揮兵帝京。
太後日夜被噩夢纏身,飲食不暢,人躺在床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見到周應書的時候,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太過思念周應書而出現的幻覺。
“母後,是我,是我啊,母後。”
周應書拉起太後的手,太後摸了摸周應書的臉,才敢确認眼前這個是活生生的周應書。
“兒,我兒,這幾日你去了哪裏?”
太後潸然淚下,情緒一時波動,猛地咳嗽起來。
“母後!”
周應書趕忙為太後輕拍後背順着氣,等太後咳嗽稍微好了一些,接過侍女端過來的參湯:
“母後,是女兒不孝,讓母後為我擔心了,母後您喝點參湯,女兒喂您。”
喝了參湯,周應書又為太後墊了幾個軟枕,好讓她靠坐得舒服一些。
太後問周應書:“兒,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你是如何從火場逃出去的?”
“當時我被皇兄關在冷宮。深夜天雷突然劈下,房子起了火,我險些被倒塌的梁柱給砸到,是有一個神仙出現救了我,但是當時我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已在護城河邊上。我不知道竟然昏睡了這麽多天。”
“神仙?”
周應書鄭重其事點了點頭:“是個鶴發的老神仙。”
華繪道打了一個噴嚏,他還不知道周應書背地裏偷偷把他給說成了一個老頭。
太後聞言,難以相信,她活了這麽久,從沒見過活的神仙,這世間真有神仙存在?
“兒……”
太後還想問,周應書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母後,我已經求了皇兄,這幾日恩準我住在母後這裏,照顧母後。母後這些日一定沒吃什麽東西吧,看看都瘦了好大一圈,我今日親自下廚給母後做好吃的。”
太後狐疑:“你還會做吃的?”
周應書心虛道:“會做一點,母後您嘗嘗看。”
太後病了幾日,脾胃虛弱,周應書只做了幾樣清淡的小炒時蔬,慢火煨了一鍋牛肉清湯,配着蒸的軟爛的飯,剛好能夠熱熱地吃下去。
周應書照顧了太後三日。
這三日她每日給太後做一日三餐,陪着太後散步,做做女工,看看戲,日子好像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可是這表面的安靜不過只有這三日而已。
何延益的兵馬一路士氣高昂,将周禮梁的人打得節節敗退。
此刻已經兵指城門。
周禮梁命人編了個理由将周應書召過來。
“妹妹,你是我的好妹妹,你可願意幫哥哥一個忙?”
周禮梁這幾日都未曾好眠,眼圈烏青,胡子拉碴。
周應書看着精神恍惚甚至不太正常的周禮梁,戒備地退了一步:“皇兄,發生什麽事了?”
“妹妹有多久沒有見三驸馬了?”
林致琦?
自從文河一別,周應書就未再見過林致琦,此時周禮梁提起他來做什麽。
“致琦,不是在文河平亂嗎?”
“他死了,被周應羽命人亂箭射殺在文河。”
亂箭射殺?
周應書腦子轟地一聲,一時間她想到了很多人。
林致琦深愛的小張氏怎麽辦?
如今的皇後,林致琦的親姐姐林新寧會不會很傷心。
還有自己,雖然與林致琦交情不深,可是這個少年将軍,一心報國的肝膽赤忱,她一直是從心裏敬佩的。
這樣一個少年将軍,他……死了?
周禮梁突然上前抓住周應書的雙臂:“你讓我念及骨肉親情,你看周應羽是否會念及骨肉親情,她親自下令亂箭射殺林致琦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林致琦是你的夫君!”
周應書動了動嘴角,無論她此時說什麽,都顯得這麽蒼白無力。
周禮梁又說:“何延益如今已經到了帝京城外,他的兵馬就在城門之下。這幫亂臣賊子,已經将刀架到了朕的脖子上了。”
何延益?
自己回來之前,和華繪道道別,華繪道告訴自己,他會再去嘗試說服何延益放棄複仇。
如今何延益兵臨城下,那麽華繪道還是沒能夠說服他嗎。
“妹妹,你救救哥哥吧。”
周應書不解地看向周禮梁:“我?我如何能救。”
“有人告訴我,何延益鐘情于你。你只要願意假意為質,随我到城門,我以你性命做要挾,我就能兵不刃血,逼何延益退兵。”
哪個人告訴周禮梁的!
周應書心下一驚,頭號嫌疑人華繪道立刻就被周應書拎了出來。
狗東西華繪道,他撒謊了。
他根本就沒有回去勸何延益,直接勸到周禮梁面前胡說八道來了。
華繪道那壞了心肝的東西,才不是要周禮梁假意威脅何延益。
他就是要周禮梁真的搞死周應書,最好是何延益自己親手搞死周應書,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真是撞了鬼的亂世絕戀。
周應書垂死掙紮:“我與何延益沒有半分情誼。我唯獨只鐘情于林致琦。
何延益不過是我公主府裏當差了幾日,他和周應羽勾結在一起造反,用腦子想想就知道這肯定是胡說八道編出來的瞎話。
不頂用的!拿我去威脅何延益,就是個笑話!”
“是嗎。”
周禮梁緊了緊捏住周應書胳膊的手:“若不試試,怎知無用。”
大哥,誰會拿自己的小命去試試啊?
你怎麽不拿自己的小命去試?你的命是命,老娘的命就不是命嗎!
但是周應書還是去了城牆。
五花大綁,很不體面。
周禮梁早就下定了決心,拿周應書做餌,周應書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城牆上的風很是淩冽,吹得周應書頭上的釵環叮當作響。
城牆之下,伏兵數萬。
氣氛烘托到了,一下子就變得嚴肅,甚至還有點悲涼。
周應書心裏把華繪道罵了一萬遍,把周禮梁罵了九千遍,剩下還在心裏祈禱了八千遍,不知道太後能不能及時趕來救自己。
她絲毫不敢寄托希望,何延益會為了自己退兵。
“何延益!”
周禮梁将周應書推到城牆上面,站在城牆邊緣,腳下的城牆離地五丈,一旦摔下去必定血濺當場。
“朕命你即刻退兵,解散兵馬,束手就擒,否則,朕就把周應書推下城牆。”
說着,周禮梁拽拉了一下周應書,周應書驚叫一聲,破口大罵:
“周禮梁你有毛病啊!何延益壓根就不會搭理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周禮梁毫不理會,繼續說着:“何延益!我給你半柱香的時辰考慮!”
周應書怕得不敢睜開眼睛,但是事關生死,她還是強撐着去看看何延益的反應。
何延益今日穿的一身黑色的铠甲,□□是棗紅色的寶馬,大風吹起他帽子上的紅纓,他的神色淩然,緊抿着雙唇,遲遲不做聲。
周禮梁逐漸不耐煩,他拔起身旁士兵的劍,一劍刺入周應書的左臂,周應書被劍刺中,險些掉下去。
鑽心的痛讓周應書臉色煞白,倒吸涼氣:
“周禮梁,我是你妹妹啊,親生妹妹啊,你這麽待我!”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幫幫哥哥這一次,哥哥會給你死後的殊榮。”
我人都死了,死後就算再大榮耀我是能看到還是能吃到!
“你看。”
周應書忍着疼痛,指向何延益:“你看我被你刺傷,何延益可有一點反應?
他,何延益,與周氏皇族,有滅族之恨。
但凡他是個有良知的人,都不可能對我有情愛。
你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是中了別人的計謀。此人就是要我們內鬥,要我們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