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衆人跟着靈臺的腳步，不知在西山深處走了有多久，終于在甬道盡頭，靈臺停了下來。
他推來眼前的這一重青銅門，門內，是所有人都熟悉的一張臉：林致琦。
他被包裹在光團之中，原本只是有些俊朗的臉，如今似乎又覆蓋上了一層妖冶。
随着一行人走近，林致琦原本緊緊阖上的雙目。微微睜了開來。
他的眼眸是紫色的。
眼眸裏面流轉着詭異的光澤，他掃視了一圈衆人，将目光停留在何延益的身上。
林致琦伸出手指，光團随着他的動作氤氲流轉：“上次見你，還是十萬年前，你怎成了如今的模樣。”
說完，林致琦又望着華繪道笑言：“你果然沒有辜負我放你回去的心意，将人給我帶過來了。”
話音閉，其餘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投向了華繪道。
華繪道莫名頂了好大一口鍋，他茫然地看向陳秋宜與何延益：“不是他讓我帶你們過來的。”
“不對，我上次來，我都沒有和他說過話。”
陳秋宜不客氣地戳破道：“你說謊，你明明說林致琦和你說過一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華繪道：“對對對，他是和我說過這句話，可是他就只和我說了這句話，然後我就被他打出去了。”
華繪道有口說不清，指着林致琦罵道：“你少在這裏給我挑撥離間，你什麽時候放我回去的，明明是把我打出去的。”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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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靈臺冷笑一聲：“活了萬年的神仙，也不過如此。”
“你是誰。”
何延益問林致琦。
他看着此時的林致琦，心裏有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是既排斥又親近，既熟悉又陌生。
林致琦嘴角扯着微笑的弧度。即便肉體凡胎，何延益倒是三個人裏面頭腦清楚的：“想來你們來到西山，必定知道我是災厄之神。你猜你要問的，是我和你，是什麽關系對嗎？”
“十萬年前我是誰。”
林致琦說與何延益十萬年不見。
十萬年前林致琦是災厄之神，那何延益是誰？
“你身邊跟着的這個老頭，他一定沒有告訴你對吧。”
靈臺踱步走來，指了指華繪道，對着何延益說：“他也一定沒有告訴你，他是誰，對吧。”
陳秋宜看了華繪道一眼，只見這個老頭子此刻的臉色十分難看。
“老頭，有什麽辦法搞定這兩個人嗎？”
陳秋宜沒有得到華繪道的答複，因為他直接出手去攻擊話多的靈臺了。
華繪道是木神，原先一直隐藏着自己神力沒有展現，此刻出手，綠光乍現，靈臺猝不及防受襲，被華繪道一掌打飛出去，撞斷了旁邊的石柱。
靈臺單手撐地，伸手抹去嘴角的血，冷笑一聲：“何延益，你看，萬年前的衆神，藏匿着你的真實身份，操控着你的人生，你就甘願被蒙蔽鼓裏，為人利用嗎？”
“妖言惑衆，休得胡言亂語！”
華繪道又要出掌，卻被林致琦一揮手輕松化去。
周身靈力頃刻之間化為消弭。
靈臺趁此機會擲出一法器，是捆仙鎖，将華繪道給捆成了一個蠶蛹。
眼見華繪道在林致琦的手下，連半招的還手之力都沒有，陳秋宜心下頓覺不妙，她偷偷捏住之前華繪道給她的遁地符。
林致琦一個眼神飄過去，驟然開口：“五公主，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
陳秋宜看了一眼林致琦，心裏暗罵了一句華繪道真是不幹人事，沒什麽本事就敢帶着他們闖西山。
“你上前來。”
林致琦指了指陳秋宜，陳秋宜只覺有一股力量将她托了起來，然後飛向了林致琦，懸浮在他的面前。
“末末！”
何延益想要阻止，卻被靈臺束縛住，無法動彈。
“你想知道自己的來處嗎？”
陳秋宜驚恐地看着林致琦，眼前這個妖冶的男人，已經分毫沒有從前那個她認識的林致琦的模樣了。
“你們都被騙了，被這幫虛僞的神給騙了。”
林致琦點了一下陳秋宜的腦袋，陳秋宜只覺有一股熾熱的東西鑽進了自己腦袋，緊接着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好痛。
整個人都好像被火在炙烤。
“末末！”
何延益眼見陳秋宜身上燃起了赤色的火，将她整個人吞噬在火裏，想起方才一瞬就被靈臺燒成灰燼的少年，巨大的恐懼彌漫上來，害怕陳秋宜也會被燒成灰燼，何延益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力氣，他掙脫開了靈臺的束縛，嘔出一口血，來不及去擦，就朝着陳秋宜沖過去。
“末末！”
何延益伸手抓住陳秋宜，陳秋宜身上的火一瞬間将他彈了出去，何延益重重摔在地上，陳秋宜此時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喊。
“啊！”
陳秋宜覺得自己軀體，自己的靈魂，都要被火燒幹淨了。
“不要！末末！”
何延益四肢百骸都在痛，可是他根本顧不得，強撐着一口氣勉強站起來，想要去到陳秋宜的身邊。
林致琦對着何延益伸手一點。
何延益只覺眼前一黑，周身力氣全被抽走了一般，頓時失去知覺，昏倒在地。
陳秋宜身上的火逐漸散去，她精疲力竭地昏死過去。
“你去做一件事。”
林致琦對着靈臺說：“告訴世人，滅世妖女重臨世間，天地即将歸為虛無。”
“你想讓世人殺她？”
面對靈臺的質問，林致琦笑了笑：“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嗎？既然衆神想讓何延益歷劫成神，何延益這情劫卻遲遲不破，不如我幫他們一把。”
靈臺不明白林致琦的意思：“何延益歷劫成功，就會殺你，你為何要幫助他歷劫？”
“我原本也想不明白，只知道誰要阻止我變得強大，我就要除掉誰，可是如今，我有了一個比變得強大更有趣的想法。”
林致琦笑得很淺，仿佛一張假面，靈臺卻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寂靜與絕望。
“我知道了。”
靈臺不再多問，他轉身離開，去完成林致琦交代給他的任務。
不論林致琦想要做什麽，他都無所謂。
重要的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唯有林致琦能夠幫他，只要能夠完成他心裏面一直想的那件事情，世人如何，陳秋宜如何，何延益如何，林致琦如何，又和他靈臺有什麽關系。
最後，只剩下華繪道和林致琦了。
林致琦撇了一眼被捆仙鎖束縛無法動彈的華繪道，輕蔑地笑道：“木神，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如此無用。”
華繪道卻并沒有太多憤怒，他是天地間活得最久的一個神。
數十萬年，他看着始神隕落，看着水神隕落，看着無數袍澤隕落，不知從什麽開始，他懼怕死亡了。
神隕落以後，不似凡人，妖精，是有來世，能投胎的。
神隕落以後，就是真的消散了。
華繪道說：“林致琦，不對，我應該叫你災厄，沒想到我還是失算了。”
以為災厄如今的狀态尚且處于幼态期，自己能夠借助陳秋宜将他消除，沒想到即便是幼态期的災厄，也不是他能夠抵抗的，即便是有陳秋宜也不行。
林致琦早就看出了華繪道的盤算，他指了指陳秋宜：“你從何時知道，她的來歷？”
華繪道沉默不答。
“不說也沒關系，既然你們費盡心機要讓何延益歷劫成神，我就送你們一個大禮，你且看着，不費多少時間，何延益就能歷劫成功了。”
“你有什麽目的？”
林致琦看着這位老朋友，覺得很是好笑：“我有什麽目的，我是災厄，我自然是想要毀天滅地，讓衆神，給天地陪葬罷了。”
陳秋宜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再一次被抽離了□□。
她在一片空虛之中飄飄蕩蕩了許久，久到不知今夕何夕。
然後，她來到了一處水境。
此處的天是白的，水是白的，她赤足踩在水上，水剛好能夠覆蓋住她的腳面，每走一步，都有水波漣漪蕩漾。
“一方乾坤，萬物茲始。”
有個空靈的聲音飄來，帶着悠長的回音。
“是誰在說話？”
陳秋宜環顧四周，這一方天地，除了她之外，一個活物都沒有。
“是誰在說話，快出來！”
陳秋宜壯着膽子喊。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這個聲音又響起。
“你不要裝神弄鬼的，快給我出來，有本事光明正大地站我跟前和我說話。”
話音落，陳秋宜聽到一個很輕微的嘆息聲，然後她一回身，發現自己跟前站了一個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你是誰！”
陳秋宜吓得往身後退了一步。
“我說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這個人一開口說話，瞬間又分裂出十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将陳秋宜團團圍成一圈。
這是什麽離了大譜的畫面？
陳秋宜腦子嗡嗡的，她強定下心神，說道：
“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你的心境。”
“為什麽你們，會出現在這裏，我會出現在這裏？”
“我們本是一體，十萬年前碎于天塹。”
十萬年前？碎于天塹？
“我是誰？”
“我們是乾坤鏡。”
話音落，另外十一個陳秋宜合并成為一個，她的容貌瞬息變化了千萬張臉，最後又定格在了陳秋宜的模樣：
“十萬年前，乾坤鏡碎，其中一個碎片掉落人間，化出神識，成為了人。凡塵轉世歷劫數次，最後一世，你是陳秋宜。”
陳秋宜突覺心口一陣鑽心劇痛，水境開始崩塌。
面前的陳秋宜也開始變成碎片，一片一片瓦解掉落。
“你說什麽乾坤鏡，說什麽轉世歷劫，你說的都是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陳秋宜想去抓住這些碎片，可是滿手被割破，鮮血淋漓，她好像感覺不到疼，只有一個念頭，問清楚，問清楚這沒頭沒尾的到底在說些什麽。
水境終究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