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夢中摩天輪
#5 夢中摩天輪
“此次行動存在一定風險,再者我需要向上級彙報這一情況,安哥你說呢?”孟星涵思考片刻,擡眼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男人。
被稱作“安哥”的人名叫安昭桐,今年40,他是刑一裏年紀最為年長的,擁有十分出色的偵查經驗。
他原先并不是刑事偵查隊的人,而是排爆特警,因為在一起行動中被電機傷到手筋,導致左手有三根指頭無法彎曲,這才退居到二線。
早年孟星涵受到過安昭桐的救助,對其極為敬佩,深知安昭桐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就這樣浪費在後勤太可惜了,所以他積極向上面申請多次将他調來刑一。
孟星涵認為憑安昭桐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做隊長的,很多決定都樂于征求他的意見,安昭桐則深知自己的身體缺陷,因此很滿足現狀,再者他很期待這些後輩究竟能闖到哪種地步,他願意作為見證者守在一邊。
“我建議由我和何隊一起先去那邊查看情況,你這邊向上級彙報兩不沖突。還有,我認為應該把李甲帶去,他作為當事人說不定能想起來什麽,有我們兩個守着他,對方難以輕舉妄動。”
安昭桐考慮問題很周全,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在于路遇癸的記憶,如果路遇癸真能想起來,那對他們破獲這一起案件有很大的幫助。說不定這個訊號發射地就是路遇癸熟悉的地方,他親身到那裏能刺激感官有助于恢複記憶。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事關重大,還是由我先向上級獲得批準才能動李甲,這樣你們先去接他。對了,你既然來這裏了,那麽李甲現在被誰照顧?”孟星涵才想起來問何魁這個問題。
“我臨出門前管阿姨來了,就把他們兩個送到了宋醫生那裏。”
管阿姨是退休警醫,她的丈夫杜雲生是刑一前任隊長,只可惜他七年前在某起走私案中失蹤,至今下落不明,衆人默認他已經殉職。杜雲生同樣還是孟星涵和何魁的老師,別看何魁現在這樣,他小時候很頑劣,大概初中搞破壞的時候被杜雲生抓住“愉快”的教育了一番,後來接觸多了,他也開始向往警察這個職業。
杜雲生和管書南兩人的孩子一直在國外,加之她是看着孟星涵和何魁成長的,早就把這兩人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尤其是何魁她最為憐愛,她可憐何魁年紀輕輕的就失去了家人,可憐他一個大男人自己都顧不過來還要照顧另一個人,着實不容易,所以管書南經常去他家幫忙照顧路遇癸。
她以前是醫生,照顧病人可以說非常擅長。
“好,時間緊,那我們開始行動吧。”孟星涵話音落下,大家紛紛投入自己的工作當中。
何魁與安昭桐兩人開車前往中心醫院,也就是路遇癸現在待的地方,來之前何魁聯系了宋醫生,宋醫生說管書南帶着路遇癸正在複健中心,就在中心醫院隔壁的療養院1樓,停車很方便。
兩人下車後直奔着目的地前去,當他們經過發聲訓練室時,發現管書南就在外面隔着訓練室的透明玻璃向裏面張望。
“管醫生。”安昭桐尊稱管書南為管醫生,他現在還保持着以前的叫法。
管書南回頭一看,沒有想到他們兩個竟然來得這麽快,她還以為要在這裏待到晚上呢。她并不知道兩人在執行任務,便面露喜色,招招手讓他們過來,“你們快看。”
還以為有什麽新奇的玩意兒,沒想到就是路遇癸在訓練室坐着跟着口語老師唧唧歪歪的學着發聲。何魁從遠處一看,路遇癸身形确實格外消瘦,興許是這個原因使得他看上去有些孤僻,那種若即若離,仿佛下一秒就會昏倒的樣子令人難免會擔心。
路遇癸黑白發色在陽光下分層明顯,這在何魁眼中極其不順眼,他心裏默默決定回去之後一定要把路遇癸的頭發染成一個顏色。這樣看着他好像不良少年,勾起了何魁黑歷史的回憶。
“他原來長這個樣子嗎?”安昭桐驚訝于路遇癸的長相,他和路遇癸只有一面之緣,就是他剛被車撞的時候。那時路遇癸灰頭土臉,臉上還有外傷,反正在他印象裏絕對不像現在這樣擁有俊美的面龐。
“我也很驚訝。”何魁如實回答道。
“你有什麽好驚訝的?你盯着他這張臉看了一年還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管書南質疑的聲音馬上發出,“我看這孩子就挺懂事的,剛才我們來這一路上他沒哭沒鬧的,而且我看他特別想說話,你要知道康複訓練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都在這裏坐一個小時了,嘴都沒停過,一看就是個努力認真的孩子。”
“他最好是能說些有用的東西。”何魁對此不屑一顧,反而覺得路遇癸這麽迫切的想說話一定是有什麽預謀。話說管書南是真把路遇癸當成小孩了嗎?還沒哭沒鬧,要是真哭鬧那說明精神有問題,宋醫生肯定不會放人來這裏。
“你說話怎麽冷冰冰的?這孩子長得多乖啊,和你小時候還有點像呢。”
“饒了我吧。”何魁無比認真的反駁換來管書南一記重拳。
路遇癸似乎注意到了外面有動靜,所以側頭看去,當他看見何魁時,臉上立馬迸發出燦爛的笑容。沒想到長得好看的人笑起來也能這麽好看,路遇癸的笑容成功震驚到了訓練室的所有人,就連發聲老師也都不自覺的安靜下來。
她看着路遇癸這張能拍電影的臉,發覺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電視上見過。不過這個想法只是轉瞬即逝,要是他真的是公衆人物,來這裏做發聲訓練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路遇癸轉着輪椅慢慢悠悠從訓練室出來,經過這一個小時的适應他的雙手有了些力量,不過雙腿還是無法站起來,能這樣轉輪椅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何魁,好像期待何魁對他說些什麽,然而何魁辜負了他的期待。他并沒有理睬路遇癸,他腦海中浮現出路遇癸聽見手機鈴聲後的笑容,那種難以名狀的感覺他至今還記得,他不願再對這個人友好。
“安哥你先推着他出來,我去開車。”
丢下這句話,何魁立馬轉身離開,管書南發現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便小聲問道,“你們不會要...?”
安昭桐點頭表示肯定,“不好意思啊管醫生,沒有辦法送你回家。”
“我不打緊,你們趕快忙吧。”對待工作管書南一向認真,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場,雖然她覺得路遇癸模樣很讨人喜歡,但她對路遇癸的身份依舊存疑。
一路上她故意對路遇癸說了些模模糊糊的信息,比方說路遇癸發生車禍那天的事情和對路遇癸身上所帶物品的排查情況,當然管書南自己都不知具體內容,更不可能将真正的搜查情況告訴路遇癸,她只是觀察路遇癸聽見後有沒有神态變化。
然而路遇癸像是對這些毫不在意一樣沒有任何反應,他實在太過尋常,尋常到他應該好奇的事情也無關痛癢,導致管書南很難判斷路遇癸是否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但是有一點她敢肯定,那就是路遇癸完全不信任自己,或者說不在乎。他和自己待着的這一個小時裏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在看見何魁後竟然一下子就笑了出來,說明何魁在他心裏占有一定的分量。
如果路遇癸真的調查出來有什麽問題的話,她絲毫不會對此感到惋惜,即便她照顧了路遇癸一年。
她相信何魁也是這樣想的。
安昭桐推着路遇癸從療養院出來時何魁已經把車停在門口了,安昭桐一只手行動不便,以為自己無法抱起路遇癸,可沒想到路遇癸的體重很輕,他輕松的就将他塞進後座系好安全帶。
他剛把輪椅收進後備箱,孟星涵的電話就打來了。上面同意讓路遇癸參與此次行動,他們那邊則請姜水街派出所的民警協助提前在附近安排人手,總部這邊全程通過監視器觀察情況。
從中心醫院到達姜水街大約要花上一個小時,這一年來城市的北邊發展迅速,架了公路天橋,驅車會節約不少時間。何魁透過後視鏡觀察路遇癸的情況,路遇癸面上一直很平淡,他也不關心他們此行要去哪裏,只是一直盯着車窗外景色的變化。
安昭桐就坐在路遇癸旁邊死盯着他,同時他的視線時不時也會随着路遇癸一起看向窗外。他們一直在高樓大廈中穿梭,偶爾就會路過有着巨大屏幕的樓宇,這些大屏幕上大多時候播放的都是廣告,只有極少部分才會播報新聞。
安昭桐不敢放松警惕,多虧如此他在飛速閃過的某個大屏幕上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
神經一時間繃緊,安昭桐忽然大喊道,“停下!!”
然而他們正在公路上行駛沒有辦法突然停車,何魁只能趕緊打開雙閃靠邊減速慢行。
“怎麽了?”
“剛才那個屏幕上的人不就是他嗎?!”安昭桐指着路遇癸又指向方才的那個屏幕,何魁看都沒看就明白安昭桐在說什麽,又恢複速度繼續行駛。
“一年前給他進行人臉比對的時候你不在場,但是你應該聽說過他和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撞臉了吧,你剛才看見的是那位公子,他經常上電視。”
“和有錢人撞臉?這概率,”安昭桐不免有些咋舌,感嘆這個世界還是太小,人還是太多,路遇癸長成這副模樣也能撞臉,“那位公子什麽來頭?”
“你知道現在正在建設的懷海游樂場嗎?”
“當然知道,從第一座摩天輪立起來後,我女兒就說她每晚做夢都會夢見。”
“那塊項目就是這位公子家開發的。他們公司叫什麽我記不太清,但是那位公子好像叫...路雨葵?”
“路雨葵...。”安昭桐喃喃重複了一遍,然後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
他重新看向路遇癸,路遇癸依舊沒有什麽反應,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右手不斷揉搓右耳耳垂,一雙深黑色的眼中充滿乏味與厭倦。